第9章(1 / 1)

“蛏子要不要来一个?”她微笑着问。

“不啦不啦,我都吃饱了。”美女红着脸摆摆筷子。

“这才吃多少?”

对方矜持地表示:“我最近在控制食量。”

“你根本不胖啊!有点儿肉会更好看。”钟数说是这么说,还是放下了助人为乐的筷子,干坐着没两秒便起身,低头和旁边的美女小声说:“不好意思,刚喝多了,我去上个厕所。”

“嗯嗯。”对方望着她连连点头。

钟数拿起手机走了出去,说喝多了要尿尿是真的,想要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出来透口气也是真的。

月黑风高,风吹在身上仿佛能刺破羊毛面料钻进关节缝里,她为了掩人耳目没拿外套,此刻冻得浑身汗毛倒立,抱着双臂边哆嗦边溜达。

这酒店门前的空地用来做了地面停车场,此刻停满了价值不菲的好车,再往边缘走有一处非机动车停车棚,稀稀拉拉停着几辆电驴摩托自行车。

大概是酒店服务生的,远瞧着还有辆老掉牙的破旧三轮车呢,没准儿是保洁大姨早上送孙子专用。

不过钟数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是随意挑选了这处地点,将其当作这会儿透风散步的目的地,打算走到那里就折返,但这短短几十米的路程里,她脑中倒是条分缕析地滤过了不少事。

首先是 Daniel,Daniel 的挑衅令人愤怒,但自己未免将情绪流露得太明显了些,钟数暗暗告诫自己,有时候欺骗才是克敌的第一步,下次可不能这么胸无城府了。

其次是 James 所介绍的那位“英俊男士”,凭心而论,钟数也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生理和心理上的感情需要,她并不抗拒谈个恋爱,而对方又很明显对她有兴趣,况且年轻有为,可是……钟数甩甩脑袋,将这个才冒出头的软弱想法踢出大脑对方关于 Doris 的话题倒是更能引起她长久的兴趣,钟数决定以后有机会见到 Doris 的话,一定要和她当面聊聊,毕竟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事业上的成功更重要。

最后是 James 和他身边的任青轩,这是与己无关的部分,钟数提醒自己,她完全是出于无聊才想到这里话说任青轩今天似乎打扮了一下,看着完全不像那天在馨悦初见的样子。

她在记忆硬盘里截取了两张大头照用来对比,发现这人身上的气质与初见时迥然不同了,像是褪去了无辜拘谨的小白兔外皮,成了只老道魅惑的狐妖,钟数忽然来了兴趣,忍不住思考他究竟哪一面是真的,又或者都是假的?

想着想着,她走到了车棚外,一抬头,赫然发现任青轩本人就站在那里。

钟数站定在原地,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又被吓了一跳。她感到有几分无奈的幽默自己居然已经习惯被 003 吓一跳这件事了。

任青轩:“你不冷吗?”

钟数:“出来抽烟?”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谁也没着急说下一句,钟数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他下风口借他的身体挡风,风刮得太急,反而闻不到风中的烟味。

“里边没找着抽烟的地方。”任青轩将夹着烟的手从嘴边拿开,口中哈出一口蒙蒙的白汽,光看他熟练的姿态就知道这人烟龄很长了,大概从青少年时期起就染上了烟瘾。

钟数侧头盯着他,眉头微皱,虽然两人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她却好像透过玻璃在看荧幕里的人,刚才盘旋心头的疑问此刻再度浮上来003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女儿,又傍上高枝,自己作为局外人,本不应该在他身上挥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类过于消耗能量的情感,但不知为什么,钟数总觉得这不是第二次见面,就好像他们俩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彼此躺列在通讯录里,只是平时不聊天而已。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直白,任青轩抽着烟,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弹弹手上的烟灰问:“你真的不冷吗?”

“呵~”钟数禁不住撇过头发出一声冷笑,她很欠揍地问:“冷,你能把你的羽绒服扒下来给我穿吗?”

“不能。”任青轩十分无情地回绝这一无理请求,坦荡荡道:“我感冒了怎么办?”毕竟看病那么贵,医疗服务对于他这种没有补充医保的外地人来说和奢侈品也没啥大区别。

“呵!”又是来自钟数的一声冷笑,她心想,那你问毛啊。

“抽完这根我们进去吧?”任青轩为减少钟数受冻而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猛吸了两口尼古丁焦油混合物。

谁跟你我们我们的?

钟数对天翻了个白眼,翻完,余光瞥在任青轩身上,有个问题她忍了又忍,现下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结婚了?”

“没有啊。”任青轩也撇她一眼,似乎很诧异她这么说。

“那你……有女儿?”该不会是单亲爸爸吧?

任青轩低头一想,自己养赵耀那家伙,确实也和养女儿差不多,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算是吧。”

现在轮到钟数神情诧异了,不能怪她,她有限的人生经历还不容许这样践踏自己的道德观念,带着些许质问道:“那你出来给 James 陪酒?”

这句话利剑似的,一把破开了俩人之间那层友好的纱布,将原本平等的两个人骤然分成了一高一低两个台阶,任青轩不幸是处于道德低位上的那个。

他先是深深地望着前方几秒,而后扭过头来看着钟数,面无表情地说:“钟小姐,你管得太多了。”

这种场合是不是不能玩手机???

据此推测月饼很爱玩手机

chapter7 千载难逢的倒霉机会

钟数暗自吐了吐舌头,她承认,站在道德高地批评一个才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实属冒犯,这要搁平常,她根本不会过问同事或普通朋友的私生活,哪怕办公室里秘书和老板的暧昧都搞到她脸上来了,她也能视若无睹,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嘛!

可这次破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任青轩这个人区区一个按摩师,钟数即便冒犯了他,他又能怎样呢?下次按摩的时候故意挠她痒痒不成?钟数有恃无恐。

“当我没说。”钟数耸耸肩,率先离开这处背风港,任青轩的脚步声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哒哒哒,令人生厌,她加快步子赶进楼里去。

宴会的后半程自然是无穷无尽的“把酒言欢”环节,眼看桌上的热碟变成冷盘,服务员来加了一轮又一轮的酒水,桌上的人一个个开始东倒西歪……终于,有人充当了散场表率。

钟数拉起袖子盖住腕表,这几个小时里她拉袖口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还多,要不是 Daniel 提前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做代驾送自己回家,钟数早就尿遁了。

Daniel 已经喝趴在桌上,看来今晚敬他酒的人很多,也对,这一年的确是是他的好日子。

钟数挎着包绕到他身后,推了他肩膀一把,“Daniel?经理?”

毫无反应。

钟数一脸嫌弃地将手伸进他西服外套口袋里,两只手指夹住车钥匙,轻轻提了出来。

钥匙倒是有了,可是人睡这么沉,一会儿怎么给他抬车上去?要知道一百五十斤的醉鬼可比一百五十斤的沙袋难扛多了。

钟数站在原地扭头环顾四周,发现诺大一个宴会厅,居然找不出几个意志清醒的眼熟男性,唯一的一位不久前在冷风中和自己闹了别扭,她可不想求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