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轩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继续低头往伞包里怼降落伞。
陈欣觉得他疯了,大声质问道:“你这跳下去要落在哪儿啊?”
“不是我,是我们,你不跳吗?”任青轩反问。
“我跳个屁啊跳!”陈欣认为他脑子让门夹了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他是贱命一条,自己这辈子可还远远没活够本呢!
任青轩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技术能力,于是主动提出来:“我可以带着你跳,底下有人接应的,放心吧!”
陈欣没法儿放心,并且越想越气,指着他鼻子将他臭骂了一顿:看看自己长期以来的偏袒都惯出了个什么型号的脑残!自己给他发挥余地,也不是让他胡来的。其实他向来做事有分寸,自己才放心把这一天的安排全盘交给他,没想到……陈欣静下来,坐在直升机里,耳畔是螺旋桨的噪声,她忍不住怀疑任青轩是故意的,装乖卖巧一整年,就为了背刺她的这一刻。
但是眼下,陈欣冷静地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她没带保镖,也没带助理,飞机正掠过蓝色大海的上空,想要找到救援即刻从这个疯子手下脱身是不可能的,说不定直升机的机长和副驾也都是他的人,如此一来,自己最好是保持冷静,先别和任青轩彻底撕破脸,要杀要剐,都得等他们回到岸上,双脚踩实地面之后再说。
“你要跳就自己跳吧,我恐高的。”陈欣抱着双臂,冷冷道。
直升机本身的一个颠簸让任青轩差点儿没站稳,他左右摇晃了下,勉强维持住重心,扭头看着陈欣道:“真的吗?让我一个人跳?”
看来他也没什么把握,陈欣更不想去了,摆摆手敷衍到:“嗯,你去你去,多拍几张好看照片。”
浪漫的双人跳伞闹成这样,主角变幕后,爱情戏变独角戏任青轩也有些尴尬,收拾好伞包,默不作声地蹲在舱门边等着。
劲风灌进机舱,给他吹成了一个大背头,他隔着防护镜看着几百英尺之下的海面鲸群出现了。
那些庞然大物即便在高空看起来依旧明显,有几只追逐打闹,一看就是鲸群中的小朋友,还有一只引领着队伍,优雅地游弋过海面,只在换气之后翻了个面,肚皮朝上。
“我走了。”任青轩头也不回地说。
“诶你”他起身跳出机舱的动作太过突然,仿佛有人在他脚后跟安装了什么弹射装置,陈欣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了,只好连忙转过身,扒着玻璃向下看。
大约过了一两秒,陈欣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看见急速下坠的那个人他摊开四肢增加阻力的动作很标准,想来是有专门训练过的,难道说他上部剧里的类似镜头都是自己上的?应该也不至于吧!自己明明向剧组承诺过替身的费用啊。
但很快,陈欣就没工夫纠结剧组是否有人阳奉阴违了,因为她看见任青轩错过了最佳开伞高度,仍在继续自由降落,他是没注意到高度吗?还是伞包有问题打不开!
陈欣双手贴紧了窗户玻璃,额头也抵在脏兮兮的玻璃上,紧张将她的一瞬间拉得很长,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最坏的结果不停在她脑海中预演,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抓狂,只是扒在玻璃上向下瞧着,任青轩下落地越来越快,接连错过了最低开伞高度和最后的生还机会,这整个过程大约也就持续了十来秒,接着,在鲸群身后的尾波里,任青轩砸入海面,激起一朵细小的浪花。
陈欣不确定自己是否看见了海水上的一抹殷红血色,她有好几秒钟说不出话来,接着回过神之后,立刻便拿起手机打了海上求助电话。
搜救工作持续了两天两夜,实际上从第一个下午结束之后,搜救队员就已经委婉地暗示陈欣她要找的人早就碎成了八百片,成了许多鱼的腹中餐食,别说救回来,就连捞个全尸都希望渺茫。
但陈欣心中的愧疚她认为任青轩坠海自己多少有些责任,如果自己态度强硬一点,没准儿任青轩也会放弃这项高危活动不使用这种极端铺张浪费的方式无法去除,只有大把的真金白银洒出去,才能同这个吵嚷的世界银货两讫。
搜救无果而终,任青轩大小算个名人,陈欣为了彰显他的特殊性,亲自参加了“有关演员任青坠海事故”的新闻发布会,会上,陈欣坚称他不是死了,只是失踪。
“怎么可能是失踪?美化说法而已,肯定早死了。”东海边一座军事化管理的偏僻小岛,岛上派出所的户籍警吐槽完毕,关掉收音机,正要收拾东西下班,忽然接到群众通知,说本岛可能要增加一名失踪人口。
这个表述颇有歧义,新增一名失踪人口,也就说有人不见了呗,警察姐姐一下紧张得不得了,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根本没人不见,只有礁石边因为潮水难以靠岸的一艘小船,说船都抬举他了,跟个竹木筏子没啥两样,当中坐着的人倒是相貌堂堂,很拿得出手。
“搭把手啊!”警察姐姐一声令下,村民们纷纷涌了上来,大家群策群力,很快将竹筏解救上岸。
那人踉跄两步,从竹筏上走下来,扯了扯身边硬邦邦结了盐粒的衣服:“谢谢各位。”
“你是谁?从哪儿来的?”警察出于职业习惯,开口就是盘问底细。
“我从隔壁岛飘过来的,本来是在钓鱼,真不是偷渡,警官你别这么严肃,你看,我这儿还有上岛的证明……”
任青轩掏出他的上岛证明小纸片,又详细说明了海上漂流这么几天的详细经历,与天气洋流完全吻合,这才打消了警察的最后一丝疑虑。
“先跟我回所里吧,把具体情况做个备份。”
“行啊,警官。”任青轩迈大了点步子追上去:“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
“你用吧。”
“多谢。”
暮色四合过来,任青轩跟在打着手电筒的警察身后,脚下是曲折的小径,两边是荒野的草坡,一点疏朗的月色点亮了天空,他握着手机,仿佛在同自己的影子说话。
警察留神听他电话的内容,但声音太低,只能断断续续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机器人真好用”“钱不用赔了”“报废一台样品真可惜”……这些与自己的工作不相干,她没往心里去。
到了所里,警察给他倒了杯水润嗓子,他两天没喝水,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一气儿喝掉三满杯,叼着纸杯冲人家笑。
警察姐姐耳朵一热,咳了两声,提醒他严肃点,现在准备开始做记录。
“你叫什么名字?”
任青轩脱口而出到:“I am free.”
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仰头朝着天花板笑了,也不知道这个谐音梗冷笑话怎么这么好笑,他笑个不停,甚至笑出了眼角的眼泪。
(正文完)
原来小钟送的礼物是机器人,没想到这么快完结了!??番外番外!
撒花
求番外
这个结局已经很好了!
番外 几则旧事&少许新闻
旧事一:
赵耀的病程发展到末期时,外貌已经大变样,她曾经最珍爱的一头秀发如今脱落过半,剩下的半数为了方便而剪短比当初任青轩威胁她的长度还要短,长期躺在病床上,后脑勺的头发睡扁了,两侧的头发枯槁地撑开,偶尔一照镜子,就像旧版活佛济公的帽子旋转 90 度扣在了她头上。
陆焕然离得近,常去探望她,管床的护士偷偷告诉陆焕然小姑娘一照镜子就崩溃,这个年纪的孩子,比怕疼、怕死更怕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