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是。”任青轩礼尚往来地关心她:“店里最近忙吗?”

“我不在馨悦干了。”颜笑把瓜子皮吐在手心里,笑容里多了几分红尘滚滚的味道:“跟我表姐改行卖小吃了。”

“哦,这样啊,挺好的……”任青轩一下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半年而已,馨悦的人已经换过一轮了。

“摆摊挺舒服的,赚得多的时候一天流水好几千。”

“哇,那是挺不错!”任青轩的感叹立马真诚了起来,差点儿就要追问在哪里摆摊,卖的什么,能否加入。

但一想到钟数,他的冲动便偃旗息鼓,端盘子倒水的服务员她尚且看不上,更别提路边摆摊让城管撵着跑的了,光是想到要以这种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他就觉得抬不起头。

chapter44 脚踏实地

钟数原本没定当天的酒店,打算考完试直接赶晚上的高铁回去,结果从披萨店里出来时,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按说下雨并不影响铁路的运行,但曾应飞提醒她,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今夜有小雨,只要钟数赏光,他很愿意为旧友撑篙。

钟数隐约觉得孤男寡女的,夜游风月无边之地有些暧昧,但架不住曾应飞拿明天的新品发布会引诱她,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去到大咖云集的科技产品发布会现场,对于有志于踏入这个行业的新人来说,这种现场遍地都是机会,实在开不了口说 no。

于是她改签了车票,告诉任青轩自己当天不回家。

任青轩问到为什么时,钟数正跨过缝隙,一脚跳上船,床面晃了下,她勉力站稳。

谢天谢地,船上还有撑船的船工,看来曾应飞虽然嘴上说着很愿意为老同学效力,实际还是个四体不勤的都市人,更愿意花钱办事。

“往苏堤还是白堤?”

钟数心里装着手机上的消息提示,却出于礼貌,并没有掏出来看,她一提裤管挨着船弦坐下,扭头问撑船的师傅:“您想去哪儿呢?”

师傅收到这句提问着实吃了一惊,原本他以为这两位年轻人是来谈情说爱的,自己只需要负责扮演毫无存在感的空气,并没有料到还会有一支话筒递到他面前请他发言。

他很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呀?我么,天天就在这个湖上,哪个边边角角都去过了,还是你们决定想去哪里吧。”

钟数坚持让撑船的师傅自行规划路线,曾应飞闻弦知雅意,也对师傅说:“就听她的,好风景都是人发现的,我们也来发现发现您眼中的风景。”

不愧是她的四辩,这么多年过去,嘴皮子功夫一点儿没丢。钟数勾唇笑笑,和曾应飞相对而坐,看着夜色中老同学的面孔,静静地听他讲些行业要闻。

钟数的目光投射到他背后朦胧的山体轮廓上,今夜无月,酥麻的雨丝不像是从天上掉下来,而像是从四面八方飘过来,湖面上笼起了薄薄一层雾气。

她接过曾应飞递来的斗笠扣在头上,心想,他实在是一个各方面都很能拿高分的优质伴侣人选,而只要自己勾勾手指,这人选似乎就唾手可得和曾应飞在一起,她毫无疑问的,将会过上一种更加轻松、省力的生活,以曾应飞的情商,想必也不会令外人觉得她走了捷径,到时里子面子全都有了,还需要奢求什么?

可她偏偏一上船就将选择权交给了不相干的第三人,将表达权交给了尽地主之谊的曾应飞,像她这么一个对人生想法很多、对世界看法很多的人,一旦在谈话中选择“仅仅聆听”,那就说明与她关系更进一步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曾应飞在这方面既聪明又识趣,讲到的话题看似是随手拈来,但却没有涉及到一点儿私人感情,钟数内心感叹,和聪明人相处就是舒服,不像有些笨蛋,永远只敢相信直来直去的表白。

雨势渐渐大了,船靠岸,他们提前结束这次游览,上岸时,曾应飞从船舱里拎出一把黑色伞骨的大伞,玩笑着问钟数想不想和自己撑一把。

他那把伞完全罩得住两个人,但钟数一秒钟都没犹豫,低头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把伞说:“我也有带,咱们一人打一把,免得把你淋湿了,凌总找我问责,我可担待不起。”

曾应飞笑得很自然,迅速将话题扭转到本地的天气上,钟数再一次感叹和聪明人交往是多么简单。

他们往停车场走时经过一个报亭,老板将刮刮乐的广告打得很是显眼,曾应飞提议刮张彩票来为今天收个尾,钟数不置可否,等他问了老板价钱,得知最便宜的一张三十元之后,钟数表示:自己从来不参与任何投机性质的活动,如果曾应飞感兴趣,自己刮一张就好了。

她背靠着小报亭支出来的雪糕柜,歪头盯着曾应飞刮去涂层,眼睁睁看着他刮出了一个花,从曾应飞的表情和老板的惊叹中,钟数反应过来他中奖了。

一千块。

不算什么惊人的大奖,但在不起眼的小数额奖金中,这又是最高的那一等级。

钟数咽了口口水,把脏话憋回肚子里,心想,妈的,怎么有人的命可以顺遂成这样,既能闷声发大财,又避开了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

她现在可果真是有些嫉妒曾应飞了,莎士比亚说嫉妒是绿眼睛的恶魔,这话一点儿没错,钟数直到第二天开完会,奔赴高铁站之前,都还在被这恶魔缠绕着,为人与人之间命运的差距忿忿不平。

高铁站附近的广场上也有一家专门做乐透生意的小店,钟数内心和身体打着架,百般不情愿地挪过去,都是因为到的太早,候车时间过长,无聊嘛,她这样劝说自己。

“要一张三十的。”

“最便宜的三十五。”

擦,连这种玩意儿在高铁站也涨价,还有没有天理了!

钟数忍痛割爱,拿下一张三十五元的印花小卡片,她刮得很认真,从左上角慢慢涂到右下角,最后一个数字露出全貌时,她心里的期待落空了,不中奖的刮刮乐连废纸都不如。

她握着这张废纸看了两眼,那感觉很奇妙,既失落,又有随之而来的释然,好像降落伞慢悠悠荡下来,落在流动的水面上,顺着水流往下游去了,望着水流去的方向,能看见入海口后宽广的大洋。

“还要再来一张吗美女?”

“不用了。”钟数放下废纸,冲老板笑笑说:“看来我命里没有横财,要想发家致富,还得靠自己奋斗。”

“那是当然了,妹妹,说到底彩票也就是个消遣,日子要想过得好,还得靠自己脚踏实地,别人可帮不了你什么。”

钟数揶揄道:“那您还卖彩票?”

“这话说的!卖彩票就是我脚踏实地的方式。”

钟数乐呵呵上了高铁,列车驶出站台,沿着东南沿海的主要城市画了个弧线,初夏时节,窗外不缺好景色,可惜钟数没怎么看着,她大部分时间都睡过去了,下车时揉揉眼睛,粗略一算,昨天夜里失眠的那几个小时算是补回来了。

手机传来新消息提醒,钟数点开看了眼,是快递消息,她并不记得自己最近网购了什么东西,再点进去一瞧,看见发货地址,她这才想起来,她当初请裁缝为任青轩定制的衬衫到了。

介绍给她裁缝的那位女主管并没有提到,这位大师有相当严重的拖延癖好,起初工期说好了半个月,结果一拖再拖,钟数从天天催促到放弃催促,中间挣扎了大半个星期的时间,到最后她彻底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她是拿什么应付的任青轩生日呢?

答案很简单,任青轩压根儿没过这个生日。白瞎了钟数卡着零点送出生日祝福的一番心意,他说:“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都瞎报的,我其实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

多么可恶!害她白白着急上火十来天。

钟数很想反驳:“怎么会有人连自己是哪天出生的都不知道,你爸妈没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