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我带你出去吧。”

“干嘛?”

“吃早点。”

“走!”任青轩答应得很爽快吃早点,总比爬起来看书强。

俩人起床换了衣服,揣上手机,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出了门。

此刻天还黑着,路边只有 24 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正在蒸包子的早餐店亮着灯,他们在包子铺一人买了杯粥往前走。

“这是要去哪儿啊?”再往前走,就超过了任青轩熟知的早点地图范围。

“学校。”钟数踢了一脚地上的落叶。

“学校?”这座城市里那么多学校,她说哪一所?任青轩不明所以。

“嗯,跟着我走就对了,还怕我卖了你不成?”

“那倒不怕,就是我手机没多少电了,怕一会儿赵耀起床了找不着人。”

他话中有未竟之言赵耀这么一个基本具备独自生活技能的小孩,起床了找不着大人也不至于慌成啥样,但如果赵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病中还找不着人,那就糟糕了。

钟数完全听懂了,并且在这件事上选择和他一样的迷信,指着路边的小蓝车道:“那我们骑车去,快去快回。”

两辆单车一前一后在空寂的大马路上飞驰,日出前的光线将整个世界染成了蓝色,影子不知是何时现身的,总之,当他们把单车丢在路边,你拖着我,我拉着你翻上校园围墙上的时候,影子已经出现他们身后了,落在墙上,像一幅欺骗年龄的青春期剪影。

校园里更加安静,除了早起锻炼的人和湖边钓鱼打窝的人,一般大伙儿都不起这么早。

“这是什么学校?”不走正门进来,任青轩连牌匾都没机会看见。

“g 大。”钟数凭着记忆拐弯,领着任青轩来到一条布满荣誉栏的柏油路前,每往前走几米,她就要停下来看看玻璃框里的人是谁。

“你在找人吗?”

“找到了。”钟数冲他招招手,任青轩凑过去,只见这张荣誉榜上贴的是个戴眼镜,黑色短发的双眼皮男孩,乍一看很瘦削,再细看就能发现,他眼睛很有神,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两把刀。

“这谁啊?”任青轩酸溜溜地问。

“你不认字儿?”钟数指着照片右边的介绍。

任青轩瞥她一眼,不服气地哈了声,他当然能看出来这家伙名字叫什么,不就是凌云志三个字吗?又不比自己多一个,他问的是这个凌云志是钟数的谁。

“这是 h 省当年的高考状元。”钟数淡淡道。

“厉害厉害。”任青轩假装崇敬地感叹了句。

“他还没毕业就开了 it 公司,后来转行做机器人,现在是我未来的老板。”

“我去,那真的牛。”任青轩肃然起敬。

钟数懒得转头,用余光揶揄了他一下,轻快道:“所以他刚过三十岁就已经财富自由了,现在运营这家公司,是真真切切地为了梦想。阿轩,我想问你,你喜欢读书吗?”

任青轩慎重考虑了两秒,得出结论:“喜欢。”

尽管他那些积灰的学生时代回忆里,读书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麻烦和痛苦,但细数起来,没有一件麻烦是直接由读书带来的。

“那就好,我经常担心,你其实根本不想上大学,那费这么大劲儿来挣一个文凭,其实并不合算。”

“不会。”任青轩忽然老成持重地说:“读书永远是不亏本的。”

钟数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眼角弯出个笑来:“你相信借势吗?”

“什么?”

钟数搓搓手,对着掌心哈了口气,把手按在玻璃上,中二地低声念道:“考神附体。”

接着,她将眼睛睁开条缝,觑了任青轩一眼:“跟上啊。”

任青轩哦了一声,也连忙啪将手掌摁在玻璃上,他的心愿没说出声,确切来说那不是一个心愿,他只是在假想中告诉玻璃框里的人:保佑她稳定发挥就好了,她本来就是个学神。

第一??

我笑了,太可爱了??

chapter43 好运连连

5 月底的 h 市已经很热了,钟数先是被外面强烈的阳光晃了下眼,接着踏出车厢的脚步一空,没落在预期平面上,愣是往下落了两厘米才重重着地。

“靠。”她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站台,发现沉降现象比她上次来时更严重了,她啧一声,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大步揽过这道坎,跟随越来越密集的人流往出站口走。

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想要走得快也不行,她被迫放慢了步调,分神去回忆自己上一次来这座城市的样子,掐指一算,那都是四五年前了。

那时候她刚经历了一两年没头苍蝇似的忙碌,终于认清大学之所以为大学的本质,也算是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了点具体的想法和大部分同学追求深造不同,钟数打定主意就业,决意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实习工作上,也因此,她选择了退出校辩论队。

退社前的最后一场辩赛就是在这座城市打的,时至今日,钟数还能回忆起决赛的题目,叫“为自己还是为他人而活更值得提倡”,他们队抽到了“为他人而活”,当抽签的结果揭晓时,队里其他几位成员都松了口气,大家一致认为“为他人而活”更好发挥,只有钟数的笑容落后半拍。

她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和自己说:没关系,辩论嘛,言不由衷是常有的事。

那天她发挥平平,幸好其他几位队友,尤其是己方四辩非常给力,总结时慷慨激昂,钟数越过其他两人探头看他,全无波动的内心忽然涌上一丝艳羡,忍不住想到鲁哀公说过的那句:“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比赛结束时,大家捧起奖杯都在笑,四辩的那位队友见她眼底有泪光,还以为是高兴的,打趣她:“是不是伤心没时间念你那获奖感言?”

钟数偏头一笑,心想“哀、忧、劳、惧、危”,每一项她都切身体会过,可惜无法与夏虫语冰。

时至今日,钟数想起来已经不觉得当初的队友太傻太天真了,反倒是因为历经了些真正的难处,而逐渐能正视年轻时的小风小浪……那时候为这么点事儿就自苦自怜,也确实是有几分矫情。

这种独属于学生时代的矫情在钟数进入社会摸爬滚打的这几年里迅速风化消失,她从扎丸子头的温吞学姐蜕变成了卷发过胸的干练打工人,脸上的胶原蛋白越来越少,肩膀越来越挺拔,衣柜里孩子气的卫衣牛仔裤逐渐挤进角落,也慢慢开始欣赏带垫肩的黑色西装,同样是行走在拥挤的人潮中,现在的钟数和那时候比,周身的气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