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半月了。”对方果然语气好了不少。

“天呐，真是辛苦，办公室没人替您分担工作吗？”

“哪儿有人？之前还有个实习的，上上个月让他们给开了，现在考勤、工资、人事档案，什么事儿都堆在我这儿，每天啊，烦得要死！”

倒是个心直口快的，钟数挤出一副为难又同情的表情，站在女同事的立场上批评公司：“他们怎么这样，那您要是休产假了怎么办？”

“等不到我休产假这个厂就要关了。”

“啊，那这个厂里的其他人呢？怎么办？”

“有用的就转去越南呗，没用的就解散，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钟数抿了抿嘴，她不知道自己属于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但无论如何，越南她是不想去的。

hr 带她横穿过一片格子间，最终停在一个单独的大格子间前，钟数站在 hr 身边打量了这个正在连线开视频会议的男人几秒钟，努力将他与 rock liu 这个名字划上等号。

“Rock，你的人到了。”hr 的语气依旧很拽，钟数稍稍平衡了些。

“等一下，我在开会。”新老板抬头瞥了俩人一眼。

“等什么？你以为我不忙？让她在这里等你就行了！”hr 撂下话就从钟数身边挤了出去，钟数连忙侧身让位，轻声道：“谢谢，拜拜。”

回应钟数的是一声轻哼。

她转过身，忍不住想笑，最后还是努力将笑意憋了回去，安静地站在 rock 桌边等着，视频会议里的人声音有点熟悉，她之前和越南厂区的 q 部门开项目转移对接会议的时候听过，看来这座厂区是真的正在进行报废回收流程。

新老板眉头紧皱，面对对方的一长串英文，听觉处理器显得不太够用，连说了好几个 pardon？

钟数轻声插嘴道：“他问剩下的 aoi 设备什么时候可以给到越南厂，他们的成本中心已经把这笔费用挂在了本月的预支出里。”

新老板抬头，目光严肃地盯了她一眼，紧接着继续回复对方交期。

半小时后，这场会议终于结束，期间钟数一共提供了三次翻译援助，但并未得到“请坐”的资格。

她的新老板退出会议，端起桌上的保温杯，低头嘬了一口，呸一声将茶叶沫喷进垃圾桶里，掀起眼皮看着她道：“你就是 luna zhong？”

“嗯。”

“高材生啊，Daniel 怎么想到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

钟数自我解嘲地一笑：“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行，既来之则安之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在这里干，想要干出什么成绩是没可能的，毕竟我这里都是些擦屁股扫地的活儿，你明白吧？”

钟数挑眉，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前面那些工位你挑一个吧，一会儿我找人给你拿电脑。”

“好的。”钟数转身要走，又被喊住。

“你今天迟到了吧？迟到了多久？”

“20 多分钟？”

新老板板起脸：“第一天就迟到半个小时，为什么？”

“堵车。”

“堵车也是理由？今天堵明天就不堵了？今天迟到明天还打算迟到？”

钟数牙疼似的扯出一个微笑：“不打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Rock 追问。

“……我应该会去买辆电动车。”

当天下了班，钟数就在任青轩的带领下光顾了附近最大的一家二手电驴专卖店。

chapter19 最佳车手

“大的一千，小的五六百，看你要哪种了？”

钟数略有狐疑地抬眼看了车行老板一眼，怀疑这个价格有很大的还价空间。不怪她抠门，实在是这个传闻中“最大的二手车行”……看起来也就是个四面漏风的小作坊。

半小时前，任青轩在显示屏厂门口接到她，紧接着带她骑过几条逼仄拥挤、险象环生的大马路，钻进这一片人流最密集的小区，在小区里左拐右拐，终于寻到了这家二手车行，下车时钟数摘了头盔，看清楚单元楼入口边的墙壁上，红油漆刷着的五个大字“回收电动车”。

她晃晃脑袋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回头问任青轩：“就这儿？”

“嗯？”任青轩也摘了头盔，四下一望，点头肯定到：“是这儿。”

无人值守，看起来连营业执照都没有，要不是单元门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二十来辆落灰的电动车，他们俩肯定会怀疑那油漆刷错地方了。

来都来了，钟数“啧”一声，侧着身子挤进电动车群里，挪至一楼的窗户前，窗户没锁，留着条二指宽的小缝，她刚想上手扒开窗户便注意到窗棱上的灰上次搞卫生恐怕是去年的事了。

“你带纸了吗？”她转身问任青轩。

“没有。”任青轩掏完左兜掏右兜，忽然从右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稿纸来。

“哦，这个行吗？”任青轩仗着身高腿长，隔着电动车一弯腰伸长胳膊，就把纸团递到了钟数手上。

“这什么？”钟数展开纸团抻平看了看。

“赵耀白天不好好写作业，在作业本上瞎画，我把这一页撕下来了。”任青轩描述得波澜不惊，实际情况相当鸡飞狗跳，以至于他都忘了要把这个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人家这有剧情的好吧！怎么是瞎画？”钟数弹了弹这张大作，鄙夷地看了任青轩一眼：“没准儿你妹妹长大了想当个漫画家，你太伤害小孩自尊心了。”

“漫画家？她能当个看漫画的就不错了。”任青轩无语地笑了两声，朝钟数摊开手掌道：“不用还给我，我拿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