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天真了。

在不讲道理的恶面前,一切都是弱点。

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平常的举动,都会成为所谓的“因”,他们像是饥肠辘辘的秃鹫一般,撕咬着每寸血肉。

不,他们比秃鹫还凶残,他们不等猎物慢慢死去,而是玩弄着猎物,享受着对方的绝望。

此刻,葛漾咬紧了牙齿,瞪着刚刚说话的人,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卧槽,搞什么啊!”

为首的女生被瞪的发毛,骂骂咧咧地扬起手来。那个男生亲昵的拦过那个女生的腰,似乎生怕她打疼了自己的手。

珍妮不敢看葛漾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简直愚蠢极了。她突然想念起许盛楠,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但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挡在葛漾面前。

瞬间,珍妮小小的身躯被男生用力的一脚跺得几乎跪了下来,白晃晃的校服上了多了一个纹路清晰可见的鞋印。

“哈哈哈,姐妹情深啊,以后一起拍照片卖钱好不好啊?”

一群看上去充满稚气的少男少女笑成一团,仿佛在开一个普通不过的玩笑。

突然,葛漾一把搡开珍妮,几乎是跳起来冲向了对面。

刚才还“男友力”爆棚的男生看见葛漾手里握着东西,赶忙往旁边一闪。

一声尖叫后,一支水性笔正直直地插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珍妮不知道葛漾什么时候拿起了放在口袋的水性笔,在袖筒里悄悄脱去了笔盖。

时间像是静止了,原本吵吵闹闹的操场突然安静了几秒,随着血流下来才听到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

三十章 「流言」(二)

流言是一张无形的网,将真相紧紧束缚,那是一张人们口口相传编织出的虚幻又肮脏的网。

它如同瘟疫,迅速传播又不讲规律,无限侵蚀着人们的信任与理智。

它沿着网线在人群中肆意穿梭,悄无声息地潜入人们的生活。在只言片语的堆积下,变得更加面目可憎。

在流言的世界里,是非早已被扭曲,真相也早已被颠倒。

以讹传讹中,「流言」的样子不断变形,从一个人的口中到另一个人的耳中,早已面目全非。

如同一股暗潮,肆意涌动在平静的海面之下。

让身处其中的人,往往被这股暗潮裹挟着渐渐迷失方向,不知所措。

葛漾是高傲的。

她有这个资本,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妈妈,看上去高大帅气的爸爸,父母因爱情而结合,自己因期待而降生。

如果人生可以提前看剧本的话,也许自己看了开头一样会选择这个本。但,人生偏偏不是一场只有「开局」的游戏。

真心,从来不是一路赤诚就可以走到头的。

人心原本的样子就是「瞬息万变」,这个道理葛漾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张淑谨和葛益群本来就是师范大学的本科同学,两个人一起升了本校硕士,面临读博选择的时候,有了葛漾。

两个人都读书未免太过奢侈,何况张淑谨的父母刚刚被任教的学校返聘,按父母的个性肯定不会放下学生不管,而且他们早就说了自己老了是不会帮忙带小孩的。

而葛益群的父母都还在河北老家,他是家里那个唯一考出来了的、最有出息的孩子。

思来想去,张淑谨把机会让给了葛益群,选择自己出来工作。

正好赶上高校招人,张淑谨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学术成果,顺利留任了本校。那时候的职场,远没有现在那么多隐形的条条框框,孕妇也不是让职场人如临大敌的存在。

张淑谨凭借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一路走得很稳也很扎实。

在葛漾升入小学的时候,张淑谨就已经是最年轻的副校长和导师了。

但再看葛益群那边就不太顺利了,他擅自选了外地的学校进行深造,毕业压力的很大。因为琐事和导师也有了矛盾,现在已经延期毕业两年了,依旧不太顺利。

当这种「不顺利」出现在特定的人身上时,往往能获得传统家庭里最大的共情。

姥姥姥爷像教育小学生一样对母亲耳提面命,要求她不管在外是什么身份,在家都要做到一个妻子的本分,要像她的名字一样,贤良淑慧,谨言慎行。

但被迁的人大多不会因此感到平衡或者心存感恩的,葛益群看着张淑谨除了无时无刻的不平衡以外,渐渐生出一种怨怼来。

觉得就是张淑谨当初的决定害了他,觉得女儿来得不是时候。

当初名列前茅的成绩就是葛益群最好的佐证,仿佛一切不顺利都是从他选择去外地那一刻开始的,而选择去外地深造也是为了避开周围的闲言碎语。

思来想去,都是因为别人而造成的时运不济。

从一开始是冷暴力,到时不时吵两句,再到后来的推推搡搡,葛漾越来越害怕爸爸回家了。

她一度觉得家里有做饭的阿姨、办公的妈妈,还有自己的小伙伴,就足够了。她害怕那个男人,也对平时雷厉风行,却对家里奇怪的状态视而不见的妈妈感到陌生。

小学升学后不久,葛漾就交到了第一个好朋友。

她喜欢那个看起来像洋娃娃一样的女生,看上去可爱又温柔。她兴奋的回家跟妈妈分享着这一切,但张淑谨只问了两个问题

“她家住哪?”

“她爸妈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