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格尔略一思索,便自动忽略了这句话的字面意思。
“你是说,你同意我去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你自己已经决定要去,我没有权力干涉你的私人社交。”
“不,如果你坚持反对,我是会改变主意的,但是现在你真的放心?”
“不放心。所以我们一起。”
南丁格尔转了转眼睛。“给我挡麻烦?”
“这次恐怕是给你惹更多的麻烦。”
“可是还有……”
“不需要别的理由了。”
福尔摩斯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顺势把放大镜轻轻扔回茶几上。
“哦……有什么进展吗?”南丁格尔盯着他这一套动作问。
“有。而且是显著的进展。”侦探看她的眼神带了点深意,“说实话我之所以乐意不惜血本地进行这种费时耗神的调查,就是因为还没有哪回没有任何收获。”
“我看现在就有这个危险。”
“也许听上去难以置信,但有时候会有点希望是这样。”
福尔摩斯像自言自语一般,伸手轻轻揽过南丁格尔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马上就开始玩命,先缓缓。。。
☆、第四十二章 都是酒惹的祸
(上帝视角)
这场邀请最后变得很古怪。希尔达霍普金斯的晚餐很荒唐地只有她自己不在场,因为她不在演出前出现在公众场合。南丁格尔直到路上才小心翼翼地宣布了这个福尔摩斯早就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但导致华生反应激烈的消息。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从出租马车上下来,看见某位著名小提琴家的马车停在门口,福尔摩斯和华生同时看向南丁格尔:
“你事先可没说还有这位。”
“我本来要说的,被你打断了。”她无可奈何地说,“这奇怪吗?不考虑我的话,希尔达跟她关系是非常好的,不然生日宴会如何会邀请这位贵客?难道有她在,你们就没有那么胜券在握了?”
福尔摩斯突然拎着她的外套领子后颈用力向上提了一下,把更多挑衅的话勒了回去。
“抱歉,只是想强烈建议你到时候在适当的时候再说话。”
南丁格尔恨不得给自己一枪算了虽然在福尔摩斯的命令下,她这次根本没带枪。
包间的尴尬气氛简直能杀人。和不太熟悉的同桌客人客套了一番之后,221B的三个面面相觑几秒钟,很默契地找到了最过得去的座位。哈蒂旁边是南丁格尔,然后是华生,福尔摩斯。即便如此餐桌还是一片寂静。其他客人也都意识到情况的微妙,只是客套几句就作罢了,没有人提起话题。两位男士都是干净利索的黑色礼服,高筒礼帽,风度翩翩。福尔摩斯优雅而不拖泥带水,华生温和无棱角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只有在贝克街待久了的南丁格尔知道绵里藏针的危险性。桌边的女士们不太熟知福尔摩斯的秉性,一时间都盯着他们看。哈蒂本来就是上等社交场合的常客,各种花哨的礼服一应俱全,头发盘得华丽精致。南丁格尔眼看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个多小时福尔摩斯的学生本人就用了不到十分钟。在这个女性平均装饰水平可以说是花哨的场合,南丁格尔朴素到简陋的装扮反而达到了一个一枝独秀的喜剧效果。
新奇有趣的四人组一落座,罗纳德克劳维斯和巴林雷金纳德就阴沉地对视了一眼。本来没有太严重的事情,但现在谣言的中心人物一个不少地出现在同桌上,阵势如同兴师问罪,免不了有一股火药味。他们也因此没有注意,福尔摩斯和南丁格尔隔着华生交换了眼神。
“戴上眼镜。”福尔摩斯借着整理衣襟向旁边倾斜了一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马上回到原位。
开胃菜和酒刚一端上来,克劳维斯懒洋洋而刺耳的声音就破坏了冰冷的平衡。
“我很相信霍普金斯小姐给我们安排的丰盛晚餐,虽然她本人遗憾地并不在场。但是恐怕今天我要拒绝任何食物和饮料了。”
“为什么?”他一手扶植起来的晚辈故意问道。
“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不共敌人进餐。”
这句话说得全场一愣。
“罗纳德,这话有点含糊。”德拉霍普金斯,希尔达的一个表亲温婉地说,“在座的哪位是你的敌人呢?难不成是我吗?我们以前可还真的没同桌吃过饭。”
这段妙语引起了一阵低笑。克劳维斯不知道她是有意避免气氛恶化所以给他台阶下,还是仅仅在开玩笑,所以很可悲地没有即时停下自己走向悲剧的步伐。
“当然不,霍普金斯小姐,我无论如何不会把一位美丽的小姐错看成敌人。我说的是,至少我不能容忍和窃贼共进晚餐。”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南丁格尔。虽然女士们几乎都马上意识到这样多少有点无礼而很快刻意移开了目光,克劳维斯也若无其事地看着别处,但短暂的冷场已经等于逼迫南丁格尔对此表态。华生悄悄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侦探没有反应。南丁格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说得是,克劳维斯先生,这一点我非常赞同。”她满面笑容地说,“任何正派人都不会容忍这种事情。我也不喜欢和与别人的妻子关系暧昧的人共进晚餐但是宽容是种美德,所以,我就当没看见先生衬衣领子上的那一点酒渍。不,先生,开胃酒上来之前就是这样。酒迹很淡了,但是没怎么清理,看来刚发生不久。先生不是和夫人坐一辆马车来的,也不是来自同一方向,我们都看见了。我倒是很想知道她以为先生去哪里了。克劳维斯夫人,帮我看看那是不是个唇印,这可不能看错了。夫人口型比这个小。当然如果某位女士喜欢在头发上施太多粉,也有可能留下点什么的。”
克劳维斯夫人没有圆满完成南丁格尔的指示,因为一众目光刚刚转向她,她就向后一仰不省人事了。克劳维斯慌忙把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又是喊又是拍,但那位女士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反应。人们都聚集过来,华生也过去了。只有福尔摩斯和南丁格尔很不给面子,一动不动。
“她为什么还不醒?”她小声说。
“没有任何心脏病或脑病的症状,如果也没有癫痫病史,那很有可能就是不愿意醒。”福尔摩斯也压低声音回答。
“我敢说这位夫人比她丈夫聪明得多。很抱歉让她跟着一起遭殃。依我看,今天晚上克劳维斯家要动刀枪了。”
“请你笑矜持一点。会被看见的。”
华生板着脸下了“低血糖,需要休息”的临场编造诊断。评论家一头冷汗硬着头皮听完了华生医生诊所的广告,但是拒绝了他继续治疗的建议。由于克劳维斯夫人突发异常,这对夫妇不得不先行告辞,几个绅士帮忙把克劳维斯夫人抬了出去。评论家先生用眼神戳了贝克街的一大一小无数刀。华生送二位出门,还叫了出租车,临了又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福尔摩斯看似神游天外,不经意一般拿起自己的酒杯,隐秘地向站在包间门口轻松微笑的医生做了个祝酒的动作。
“还是那么忠实可靠。”侦探稳稳地把杯子放回桌上。
少了一个中心人物,餐桌上一时安静不少,气氛也恶化了。雷金纳德没有了盟友,但不代表偃旗息鼓。趁着各位还没落座,他又观察了对手一番,然后轻笑着说:
“怎么,侦探先生,就这么过去了?”
“雷金纳德先生还想怎么样?”福尔摩斯不客气地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我以为福尔摩斯先生会拦住我们大家,好好把现场勘察一遍,然后通过克劳维斯夫人今天掸的香水牌子,把此事定性为一场罕见的谋杀。”
虽然刚刚的意外导致客人们情绪有点紧张,听了这句俏皮话,还是有人不识时务地发出了小声的嗤笑。福尔摩斯不经意般的看了看南丁格尔。作为回应,她无奈把自己的眼镜摘了放在桌面上。福尔摩斯不由得笑了笑。举手投足间都在悄悄密切关注这位神奇人物的客人们对于这个突发的谦和表情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他马上又把目光投向雷金纳德,并且换了副冷冰冰的面孔。
“医生的领域我所知不多。”福尔摩斯安详地说,“因此我不能随意把别人的行当归到自己的范围里来。但是雷金纳德先生尽可以放心,如果某个冒失的小子因为输掉几分钱在俱乐部里对把兄弟掏枪走火,或者换了身皮毛在餐桌上信口雌黄造别人的谣,我还是自信能一眼就揪出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