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探又笑了笑。上面只有三行字,或者三个词组:
房子客厅
窗下
血迹
“如果这上面说的可靠,”警探说,“那么应该是客厅窗户下面有血迹的意思?”
“然而你们应该查过现场了。并没有血迹。”
“确实没有。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不,先生,还是先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
警探在客厅里四下张望了一下。
“福尔摩斯先生,当然也许这三个词并不连续,而是分开的。我们需要分别寻找这三个点里的线索。客厅里有东西,窗下也有但并不是并不一定是客厅的窗户。血迹也并不一定是客厅里或窗下的血迹。是这样吧,福尔摩斯先生?”
“差不多。再具体一点。”
“犯罪现场是书房,所以血迹是书房里的。也许也是窗下的。”
“但是现在也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有备案可以用。”
“没关系,还是有些用处的。”福尔摩斯说,“我刚刚试图还原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线索太稀少,难以做到。”
“还原?”警探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许可以。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刚刚到达现场的时候,场面是这样的虽然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最好还是再说一遍。当时福尔摩斯先生,我是说谢林福德福尔摩斯先生坐在书房里,处于昏迷状态,戴尔先生,也就是房主和受害者,就倒在对面,身上还插着那把餐刀。对福尔摩斯先生不利的证据是上面有他的指纹,但问题是餐刀上也有东道主自己的指纹,用餐的时候他们可能都用过。那把刀不是太锋利,估计用起来十分不顺手。不好意思,不该开这种玩笑的。我的意思是,福尔摩斯先生,我一直怀疑的是那把刀不够一刀致命,而如果他是从正面受伤,就至少还需要一个人从后面保证他不发出声音。福尔摩斯先生,现场是有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的。”
“或者是四个,对吗。”福尔摩斯凝视着那张纸说,“如果谢林福德不是凶手的话。如果他不是,就会有另一个人站在他背后向戴尔先生动手,造成谢林福德当面捅了一刀的效果,血也都会溅在椅子上的谢林福德身上。但是这样一来那个人就难免挡住一部分本来会溅在地板上的血。复原血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发现残缺的地方?”
“这有点难了,福尔摩斯先生。理论上行得通,但是这血喷出来的时候,也不是像设计好的一样,总之说它缺也好不缺也好……”
“我懂了。”福尔摩斯说,“那么接下来说餐刀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在书房吃饭?”
“这不是很明显吗,客厅正在装修。”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这就要说到那几个愚蠢的女巫了。戴尔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就受了她们几个的蛊惑,一定要在客厅里装几个稀奇古怪的雕像不可,几个月前就动工了,至今还没完,因为她们总说不合适。”
“在你看来这是否有点像是故意的。”
“我一直这么认为的,福尔摩斯先生。”
“我听说阿利西亚当时也在房子里。”
“啊,是这么回事,福尔摩斯先生,可是……”福尔摩斯说起这个敏感的名字冷若冰霜,警探反而觉得尴尬起来。“可是这个阿利西亚,如果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她当年是个早产儿,不但智力有问题,而且天生体弱,用不动这把刀,也不可能协助凶手控制住一个壮年男人的。事实上就是她第一个发现现场,吓得大喊大叫,人们才知道出了事。”
“你认为她不会撒谎?”
“不会,容我说句不太善意的话,她没那个智力。”
“所以也没人怀疑过她了。”
“你看,先生,”警探又觉得这个对话艰难起来,“近日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只要谢林福德福尔摩斯先生在,就有阿利西亚跟着了,谁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个说法看来着实让福尔摩斯有点不满,但他克制住了。
“最近与戴尔先生常来往的就只有那个表兄,尼尔格拉汉姆?”
“是的,先生。”
“我想我需要抽空见见受害者所有的熟人。”福尔摩斯深吸了一口气,隐含的意思是比起和静物打交道,与人会面真是难上加难。“很好,警探先生,你比我预想的更能帮上忙。事实上你的风格让我觉得很熟悉,甚至眼熟。”
“那很有可能。也许你在苏格兰场见过我的小兄弟。”
“你叫什么,警探?”福尔摩斯显然从第一眼看见这群房子,就忽略了人家一开始做的自我介绍。
“我姓琼斯。”
“啊,你说的是埃瑟尔尼琼斯。”
“正是。”警探回答,“也许是我家传统。我父亲在家乡也干这一行,我儿子现在十岁,也已经这么打算。我想约克郡的警方可以现在就给伯纳德琼斯备好一套行头和证件了。”
“那可不一定。”福尔摩斯浅笑了一下,“谁知道小琼斯先生将来是不是个咨询侦探呢。”
瓦尔特的裁缝铺,灯火昏暗,把几个女人挤挤挨挨的影子投在狭小的墙上。暗光下瘦成一把骨头的安妮瓦尔特表情异常狰狞,她旁边又高又壮的玛格布莱恩特神情严肃,咬紧嘴唇,一言不发。辛蒂格林面色苍白,手里神经质地攥紧了那本中世纪咒语。阿利西亚呆呆地盯着烛火,双眼无神。年纪小的双胞胎早已经回家了。按理来说阿利西亚也不应该待在这儿,但她没有地方可去。她在裁缝铺寄人篱下很久了。
“辛蒂,你也可以走了。”玛格说,“余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辛蒂格林下意识地用手指翻着那本小书的页边,摇了摇头。
“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辛蒂,我们不需要。”安妮稍微提高了声音,“带阿利西亚去睡觉,然后回家。”
“安妮……”
“阿利西亚,你出去。”玛格突然严厉地说,“出去。”
可怜的阿利西亚仿佛从梦中惊醒,缩手缩脚地溜了出去。二十岁的女子看起来智力和胆量还不如七八岁的小孩子。辛蒂无奈地盯着她的背影。
“安妮,这不公平。”辛蒂望着门外说,“有些事情你们从来没有告诉我,连阿利西亚都不肯告诉我。这让我非常不舒服。”
“阿利西亚?我还以为一块黄糖就能让她什么都吐出来。”安妮瓦尔特用嘲笑的口气说。
“不,比起没有黄糖她更害怕违背你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