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Faust(注2)。”辛蒂回答。

“你说你知道这个故事?”

“我看过译本,夫人。”

“那么你能谈谈吗?比如说,最喜欢的角色……”

“Mephistopheles(注3)。”

福尔摩斯夫人顿了一下,确切地说,是有点震惊。是啊,她早该猜到是这个回答的,她只是没料到这姑娘会干脆利索地打断她说出自己喜欢的那个恶魔的名字,而且居然如此平静。

“这样是不好的,亲爱的格林小姐。”福尔摩斯夫人叹了口气。

“为什么?”年轻女人安详地望着她说,“我一直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有这么一个演员,能演出我心目中的那个样子,我一定会爱上他的。”

这个反问太过突兀和鲁莽,以至于福尔摩斯夫人愣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回应。最后她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句:

“我的上帝!”

这句话让辛蒂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那样,夫人,”她低声说,“在诗里是一回事,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读诗?”

“只有一点,夫人。”

“比如你最喜欢什么?”这时候维奥莱特心想可千万别告诉我是“失乐园(注4)”,也别告诉你最喜欢的角色是天哪上帝宽恕我们!总有些做了魔鬼的帮凶而不自知的人。

“La Belle Dame sans Merci(注5)。”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维奥莱特的意料。辛蒂别扭的法语发音吃力地把“belle”的最后一个“e”发了音也引起了她的兴趣。这会儿话题已经从德国文学跳到了法国标题的英诗,维奥莱特猜测这姑娘大概是个所谓的“bookworm(注6)”,读书的机会不多,抓到什么看什么。

“济慈,还是阿兰沙尔捷(注7)?”

从对方白痴一样的表情维奥莱特推测自己刚才这个问题是白问的。这个时候女仆把茶盘端进来了。维奥莱特放下书转身去拿茶,回来就看见辛蒂犹犹豫豫地望着那本Faust一副想碰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你可以看的,没关系。”维奥莱特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暗暗在心里想,反正也一个字都不懂。然后格林小姐就千恩万谢地抓起那本书,如同小孩子看画一样翻了起来她大概也只能看看里面的几张整页插图。

那天下午歇洛克到底也没有回来。维奥莱特夫人没法从一个神经兮兮的辛蒂格林嘴里掏出任何有用信息来,从她的言谈举止中也看不出任何玄机,最后只能又原封不动地送她出去了。晚上歇洛克从外面回来,听说这次奇特的拜访之后无动于衷,对维奥莱特暴风雨般的责备也不作任何反应,只说当地警方临时找他去现场看了,毫无疑问更为重要,所以没有赶回来。

“你不见她也罢,”维奥莱特恶狠狠地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连字不识的女孩子能把谢林福德耍得团团转。”

“你还调查了她的文凭吗,妈妈?这可比我厉害多了。”

“不,她今天下午大概有足够的时间把那本书的插画看完了。”维奥莱特指了指书柜。客人走后她好好把那本书的硬壳擦了一遍才放回去。

“哪一本?你给她看了Faust吗?那么你没有……哦,没事。我可以看一眼吗?”

注1:本章作者有点玩脱以至于辣鸡注释爆满,这个这个其实就知道塞缪尔约翰逊是个大作家就好了。

注2:浮士德。这里指的是歌德著作,不是马洛的。

注3:《浮士德》中的魔鬼梅菲斯特非里斯。前两天刚刚发现一个强悍的翻译是梦菲斯特菲丽丝……

注4:弥尔顿的《失乐园》。里面有一段著名的Satan战败后振奋人心的台词,虽然纵观全文估计作家本人并没有在主旨上偏向反派这个意思,但这段实在太精彩(也不排除作家在这里借角色的面具说话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意思),有人甚至说弥尔顿做了魔鬼的帮手而不自知。

注5:直译就算是“美人无情”吧。

注6:“书虫”这个词现在多是褒义的了,但最一开始它主要的意思是像嗑书的虫子一样,看很多书但一点也没有吸收的人。

注7:最开始是15世纪的Alain Chartier写的一首诗,后来Keats用同样的名字写了一首意思完全不同的诗,大概意思就是N多英雄情场失意被美人迷惑之后又被抛弃吧(英美诗歌老师要是看见我这样一定要气炸了)。顺带说一个我自己经常混的,Keats是济慈,Yeats是叶芝……

作者有话要说:  有逻辑吗?

没有逻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双屋奇谋

(上帝视角)

“所以,你的意见……福尔摩斯先生?”

警探望着已经沉默了足有半个小时的福尔摩斯,无可奈何地说。大部分北赖丁地方的警察,不仅是没习惯,而是对贝克街的福尔摩斯这种角色闻所未闻。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在路上还一派轻松,十分健谈的福尔摩斯先生一进入现场就判若两人,仿佛语言功能暂时消失了,连周围人的存在也感觉不到了。其实他不知道,如果不是考虑到案发过去太久现场很多痕迹已经保留不住,福尔摩斯连他之前的介绍都不会听,因为侦探相信自己的观察。当然如果他真的在观察,也并不显得奇怪,然而福尔摩斯先生已经站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地出神至少十分钟了,起码在警探看来这是出神。案发地点,正如之前所说,在房主人的书房里,离客厅差了一层。警方当然不会因为案发不在客厅就不检查客厅,但是他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把比对现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里。

“福尔摩斯先生?哦!如果我打扰你了,请别介意。我只是……不好意思,我出去。”

“不,警官先生,我正需要你看一看这个。”也许是这位警探意外的谨慎和体贴让福尔摩斯高兴了起来,也许是现在的福尔摩斯已经不很热心在警探们身上撒气,侦探没有对这个反复发出声音试图搅扰他的警探态度恶劣,而是一反常态地微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过的纸。

“如果告诉你这是证据,你能看出什么来?”

福尔摩斯先生这是带学生带习惯了,警探无奈地这么想,但还是接过了那张纸。这时候警探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贴了两张橡皮膏。

“手受伤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不予回答。警探只好把注意力放在那张纸上。

“真奇怪。”他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人用羽毛笔写字。”

“真正的羽毛笔,”福尔摩斯说,“没有钢笔尖,而是翎管,鹅或者天鹅,虽然天鹅听起来有点小题大做。”

“仿佛回到了中世纪。”警探笑了笑,“可惜这纸不是。如果一定要知道它的来历,我还需要具体调查。不过福尔摩斯先生,你也许可以现在就告诉我点什么。”

“这足够了,”福尔摩斯说,“看看内容。”

“由于笔的形式太古老,她写得很费力还是可以看出是位女性的手笔。”

“内容。不是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