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完全的空白。
“这样的话,华生,你需要明白一件事。”他平和地低声说,“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她的。是她决定留在曼彻斯特,就像我决定驻扎在伦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放弃这个决定。她不会在贝克街充当第二个哈德森太太。”
“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惊讶地说,“她决定不结婚?永远不结婚?即使有这个可能也……可是天啊,那她岂不是……哦不,我的上帝。福尔摩斯,你不会眼看着她这样吧?”
“虽然我很欣赏决计单身的男性,但是一个女人突然做这个决定,我还真是不好说这怎么样。”
“闭嘴吧你。现在没资格说这话了。”我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自己办不成,我是再也不想管了。夹在你们几个中间,我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在说胡话了。”
但是福尔摩斯望着窗外的贝克街,一言不发。他的这个背影突然让我难过起来。谁说不是呢!贝克街是他的终点,他一生的旅程,却只是她启程的一站。她离开贝克街的一步,比多少路途都要遥远。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我下一章就拽回来_(:з」∠)_然后咱们就火速开始新探案……
☆、第一百零八章 曾经现在
(上帝视角)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年少无知的时候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阅历深了反而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纠缠于琐事,反复无常,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医生打量着自己面前全套的茶具和茶点,但他一口也没动过。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轻轻用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红茶,一言不发。
“你的决定未免有点突然。不要说他了,我和梅丽刚听说的时候都不能理解。”
没有回答。
“你可以不相信福尔摩斯会……其实我也不相信。但是你不能不当回事。一个人想挽留另一个人会有很多理由,如果你不接受这个,起码有耐心听听别的。”
华生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一个月前他刚刚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再也不管了,但两个人像商量好了一样都按兵不动,绝口不提。于是本来出门探望老朋友的医生到底在途中拐了一个弯,勉强说自己碰巧路过曼彻斯特来看望夜莺。
“一定要我直说吗?”
“抱歉医生,但现在是你认为他需要我回去,还是他需要我回去。”
“我认为两者没什么区别。”
“确定?”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福尔摩斯。当然,如果你们女人另有一套办法,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那不就结了。”
华生有点发愁地拿起茶杯,没有喝就又放下了。“如果你看到他现在什么样就好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正常的时候也时不常会表现得像活不下去一样,茶饭不思,沉默不语,失眠,抽烟……”
“我知道。”
“没有什么不一样。”夜莺添了一块糖,“对他来说我成了一个捉摸不透的谜题,他必须想明白,否则就不得安宁,而我不给他足够的机会就宣布他失败了。了解福尔摩斯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虽然这么说有自负的嫌疑折磨。”
“我真希望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比任何都知道这种妄想多么荒唐,”她笑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为了某个人活着。”
“那我懂了。”华生蔚蓝色的眼睛打量了她一阵子,“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那杯茶还能喝吗?”
这次夜莺怔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茶,又看了看手里的茶匙。
“我和福尔摩斯关注的方向从来就不一样,但有时候也还够用。比如说糖都已经被你用掉一半了,但你一直没喝过。不需要这么焦虑吧,夜莺。”
夜莺叹了口气。“你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回贝克街了。”
“来个折衷的办法怎么样。”华生用安慰的口气说,“现在就把话说死未免太轻率了。”
夜莺习惯性地又要拿糖,看见华生看她的眼神,顺手把茶匙扔进了牛奶壶。
“我觉得你还是没直说,医生。”
“好吧。”华生说,“其实他最近一直病着,当然,接的案子有点多又不肯休息,劳累过度,不算太严重。梅丽和哈德森太太轮流照看他。神智正常,但是发烧的时候会说梦话,我们三个都听到过,全是你的名字。”
夜莺抬手把茶杯从面前推开了。
“你现在还认为需要别的原因?”
她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福尔摩斯从下午开始就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哈德森太太给他换了几次毛巾,华生叮嘱过药不能用得太频繁,尽量用物理疗法。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屋里的光线似乎突然变暗了。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天已经快黑了。
失去知觉的时候他还是平静的。只要头脑有一点意识,各种事情就开始在脑海里盘旋,完全失控,强制磨损神经,整个神经系统都痛得要命。他还记得最近一次试图工作时的情况。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禁止华生和哈德森太太以身体问题为由推掉他的客户,但真的着手工作却昏昏沉沉,坐在写字台前像做梦一般,拿钢笔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华生进门的时候发现他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没有办法,医生到底还是推掉了一些案子,并且推迟了剩下的。虽然即使是昏迷中,这些案子的线索也没有离开他的思维,只不过它们和其他真实或虚幻的东西搅在一起,不能正常发挥作用了。
安杰拉南丁格尔。
夜莺。
夜莺。
夜莺。
……
下午的高烧时间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温度开始下降。福尔摩斯软绵绵地从被子里抽出双手,勉强用十指按摩了一下头顶。神经痛偶尔还在重病期间发作。半昏迷状态下,福尔摩斯隐约看见了夜莺的幻像。她站在床头,一身灰色,俯下身来看他。福尔摩斯想看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但他眼前的虚影时远时近,最后消失在一片迷茫当中。他无力地把手放了下来,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做了这个动作,还是在梦里这么做了。当真切地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覆在他发烫的手上时,福尔摩斯稍微清醒了一点。
“夜莺。”他用微哑的声音肯定地说。
南丁格尔无奈地看着时不时还和儿童一样发脾气的侦探。就她对福尔摩斯的了解,她甚至怀疑过他会逼着华生来骗她回去,如果那样的话医生撒谎的本领倒是大有长进。连哈德森太太焦虑不安地跟她讲病情的时候,她都半信半疑,因为福尔摩斯要骗过哈德森太太还是绰绰有余的。直到她推开房门走到床前,在两英尺距离之内观察躺在病床上含糊呓语的福尔摩斯的时候,她才确定自己想多了,并且感到深深的懊恼。她把手放在他手上的时候,福尔摩斯毫不迟疑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