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第一百零四章 剧院魅影(上)

(南丁格尔的笔记)

首演到了。

不出意外,那天所有人都方寸大乱,杂乱无章。我一直以为一般来说最后这一天大家都会拼命抓紧练台词,合对手戏,但这不是施莱辛格带演员的风格。虽然他平常严苛得不近情理(管不了的福尔摩斯除外),最后这一天却又放松得不可思议。他干脆禁止任何演员再想和剧本有关的事,更不要说排练。他的理论是这个时候放空头脑,感情放松,对表演发挥更有利。施莱辛格还开玩笑地问福尔摩斯在牛津复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也采取这个策略,福尔摩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这里只有我知道福尔摩斯在大学里几乎不需要把头脑用到那个地步。绝大部分书籍他都可以看一遍就记住,当然,他想忘记的时候也很容易,只要不去反复强调它们就可以了。一个白天不至于就让演员们忘掉自己的戏份。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早就不需要通过回忆来说台词了,台词就像他们自己想说的话一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施莱辛格要求演戏的时候绝不能还在想台词该怎么说,而是想象当时的情景这个话题说下去就没有完了,这涉及到一大堆我不了解的理论。

“米娜,我听见你和乔纳森小声念叨台词了!”施莱辛格突然大喝一声,“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水平,但是要首演登峰造极,你们的感情最好还是省着点。你有点突破自我了,米娜,刚才那一下我差点以为你跟乔纳森是货真价实的爱人。”

正在照镜子的我差点把口红画歪了,但是克制住了没回头,只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施莱辛格,但是没有看到米娜和乔纳森。三个小吸血鬼在我旁边停止了嘁嘁喳喳的闲谈,面面相觑。我直说吧,整个剧组里除了施莱辛格导演和后来的福尔摩斯,所有人都看出来米娜和乔纳森二位演员日益不像是单纯在演戏了。为了不让个人感情影响舞台效果,导演先生自己的规矩是禁止演员之间有恋爱关系,然而其实他对现实中的感情漠不关心,简直到了迟钝和低能的地步。这一点跟福尔摩斯真是不谋而合。施莱辛格对舞台上最细腻的感情表现都具有敏锐的感觉,因此当假冒的感情逐渐变成真实的时候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他把这个解释为两个人演得更好了。目前没有一个人揭开这个公开的秘密。还是先安安静静地把戏演完吧。

“露西,你不能歇着,快去跟伯爵把词再对一遍!”

“嗯?”我愣了一下,“不是说今天白天谁也不再练了吗?”

“露西小姐,你觉得他们已经练了多长时间了?”导演抬手对着房间里画了个圈,“你和伯爵先生总共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别回答我任何话,小姐,马上去练你的台词!”

施莱辛格的情绪和态度切换之快不可思议,刚刚和排练未完成的演员吼完之后,就立刻回到了对排练已完成的演员百般关照的亲切状态,和亚瑟聊天去了。舞台布景还在完善之中,后台也在整理,我和福尔摩斯被禁止在演员休息室打扰其他人“放松思路”,我们只好在观众席的过道里找空间练习。按剧务工人的说法,迄今为止他们的职业生涯里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下午紧张而令人窒息的最后准备工作就不用再提了。离演出还有两个钟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后台就位焦急地等待了。这个时候最尴尬的就是大家不愿意全体保持安静,也害怕说话。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压力不止来源于对水平的要求,还有观众们是否能接受德古拉这个前所未有的恐怖设定。我们也知道,自古以来舞台剧的观众们对自己不满意的戏都是毫不留情的。我感到施莱辛格一直避免看我和福尔摩斯,但尴尬的刻意回避效果适得其反。我们心里很清楚,最让他害怕的依旧是我们二人。

“不用紧张,夜莺,只要想想观众席上有老朋友。”福尔摩斯最后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苍白的妆容,露出獠牙来对自己做了一个阴险的表情。化妆后他的眼睛显得更深陷下去,眼窝发黑,表现正常的时候还好,稍微有点吓人的表情看起来就真的不像是人类中的一员。

我也向镜子里望了一眼自己。厚重的台妆遮住了我的脸色,否则一定可以看出我在因为焦虑丧失血色。

“医生会来首演吗?”

“华生和梅丽,还有哈德森太太。虽然房东太太声称自己的心脏受不了这种东西,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好奇的,只要梅丽说几句好话她就会来的。华生当然会来。我还想不出这世界上有什么理由能防止他出现在我出现的地方。”

我望着镜子里鲜艳而苍白的自己笑了。这个星期我见了梅丽两次,只在诊所匆匆和华生打了个招呼,可事实上我同样想念温和的医生。福尔摩斯之前说这些年华生跟着各种案子折腾得够呛,但愿这次看自己在舞台上犯傻能够让医生心理平衡些。唉,亲爱的医生!本来我们都有一条普普通通的路可走,你在伦敦开诊所,我还是家庭教师,也许嫁人,福尔摩斯继续在他的实验室里以□□和脑力劳动为生,我们永远也不会认识。即便某一天我因为遇上了一个奇怪的雇主,或者医生因为遇上了一个奇怪的病人,去找侦探,也不过就是英雄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老故事重演几遍,不过是相见又分离。我们大家是为什么在贝克街相遇呢?又有谁能回答这些问题呢?

“施莱辛格先生,外面有位夫人要找露西小姐。”

这个时候施莱辛格自己的一个跟班一脸苦相地走进后台,大声这么说。

“你脑子混乱了吗?”施莱辛格喊了回去,“演员已经上了妆,不能再被观众看见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跟班继续保持着苦不堪言的表情,“但是那位夫人说露西小姐一定会见她的,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来说……”

“导演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不同意,导演先生,请自己去跟她说。她身边那位先生实在太吓人,只要我发出带有否定含义的词就露出一副凶相,我可不愿意再跟他照面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砸场子的吗?”

“不,先生,请容我把话说完,那位夫人说她本姓艾德勒。”

我从镜子前面站了起来。这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为我不相信已经失去的人还会重新出现对我来说,某种意义上,是失去了。但是直到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依旧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结论。

“没关系,施莱辛格先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说,“给我两分钟就好。”

“别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导演说,“现在感情波动太大可不好。”

我想了想。“不是。基本上每天都见,但是我估计她很想当面鼓励我一下。”

“两分钟。”施莱辛格看了一眼表,“我给你数着。”

“感激不尽,导演先生。”

福尔摩斯自始至终站在一边,冷冷的没有任何表现。我快步冲出了门。

我解释不清为什么自己一时间不能判断是哪一个艾德勒可能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个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身穿礼服站在外面的走廊里。看见我愣在门口,她微笑了一下,走到我面前。

我眼睛里只有令人晕眩的光彩,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怎么了,夜莺?”

一个和晚礼服的风采极不和谐的,可以说有点恶意的笑容突然点醒了我。我敲了敲额头,刚才过于惊愕的光晕消失了。爱瑞斯麦克默多。站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艾德勒。毫无疑问。

“你怎么了,夜莺?真不敢相信你现在还怯场,待会儿在场灯下你一定会晕的。”

“没事。”我懊恼地说,“你吓了我一跳。你们什么时候来伦敦的?”

“福尔摩斯先生给我们拍了份电报,”爱瑞斯说,“他果然没告诉你。你登台演出这种事,我怎么能不在场。”

“哦,我的上帝啊,这个福尔摩斯!”我恶狠狠地说。爱瑞斯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担心,夜莺,我们是真的想看看你演的戏。当然,我也知道你肯定要生他的气的,所以我和麦克默多做了这么一件事。”

她向后台和更衣室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在听,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谢幕的时候留意一下,你会在某个座位上看见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鼓掌的。”

我差点大笑起来,但是爱瑞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忍住了,同时也压低了声音。

“你们居然能说服他从蓓尔美尔街到这儿来。”

“这很简单。和我想看你演出是一个道理。他们兄弟俩这几天甚至没见过面,迈克罗夫特不会提前告诉他,他也没办法知道。我建议你也不要说,让他谢幕的时候自己从观众席里看见那位福尔摩斯先生,就算当时没注意,他哥哥也会在散场之后来找他的。享受你今天晚上的好心情吧,夜莺!”

我回到后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定暴露了一些信息。施莱辛格导演还沉浸在破例的不满中,根本不看我。福尔摩斯看起来有点费解。

“麦克默多夫妇?”

“对。杰克没有到后台来,只有爱瑞斯和我说了几句。你真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通知了他们的。”

我不需要在这里赘述这场戏的情节和演出过程中的种种。它们都在我们,尤其是施莱辛格导演的意料之中。我唯一需要记录下来的是演出时发生的一点意外,而且除了两个当事人,剧院里的其他人对内情始终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又磕磕绊绊地更了一章,双十一之后就更第111还挺有意思的……啊作者很辛苦的,除双十一的殚精竭虑外(泥垢←_←)又失眠到天荒地老。在这里秀一下昨天成功秒杀到两个心水很久的钱包~(虽然不知道两个钱包干嘛呢~)大家双十一都剁得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