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别在我面前用你的那些花招。”

必须有人看见他的危险性，莫里亚蒂想。

他们开始把大量的课程时间用在数学以外的地方。歇洛克对此无动于衷，本来工程师也不是他本人的理想。莫里亚蒂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你将来会成就凡人所不能想象的事业。”

“你说的‘凡人’指的是什么？”歇洛克抬起眼睛看着他。

教授不说话，抬手向开阔的迈克罗夫特农场画了一圈。

“与众不同？”

“天赋，歇洛克。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赋。”

歇洛克依旧不允许教授参与任何他独来独往的活动，比如骑马，这令莫里亚蒂十分失望，因为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获得任何一个人的信任。后来有一天，他看见歇洛克在门廊里搭一个精致的捕鸟笼。

“很精巧。”莫里亚蒂说，“难怪福尔摩斯先生想让你当工程师。”

男孩不说话，脸色有点变了。

“现在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不太会做这些了。”

歇洛克冷笑了一声。

“任何一个乡下小子都会做这个。”他说，把手里的工具扔到了一边，“我这是在浪费头脑。”

“别瞧不起技术。”莫里亚蒂说。

“任何技术都是工具。”男孩站起来，眼神轻蔑，“只要有头脑，这些都不在话下。”

“这一点我同意。”莫里亚蒂说，“数学也不过就是工具。对我的同事们来说数学是神圣的事业和生命。但是我不这么想。在这儿没有人和你说这些吧？或者你说了，但是他们都不理解你。”

“你不需要关心这些的，教授。”

“我关心天才的去向。”莫里亚蒂试图把手放在歇洛克肩上，男孩很自然地躲开了。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就带你走。”教授用肯定的语气说，“我带你去伦敦。”

秋天的时候，福尔摩斯一家谁也没有发现莫里亚蒂和小福尔摩斯之间微妙的联系。

教授面无表情地教，歇洛克冷淡地学，而且学得一塌糊涂。西格对歇洛克的拒绝配合一筹莫展，教授不但不想办法，反而委婉地劝诫福尔摩斯先生不要逼迫儿子做他没天分的事。所有人都以为歇洛克和教授之间的关系不好，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只要莫里亚蒂出现在房间里，歇洛克立刻起身躲开。维奥莱特夫人三番五次警告儿子对老师要有礼貌，遭到冷淡的回应。只有教授从男孩偶尔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睛里看出，他一直记得，也期待着那个许诺。歇洛克的锋芒只出现在特定的时候，通常是因为莫里亚蒂的某句话。这段时间里教授已然确定，这个外表表现还有点幼稚，情绪变化无常的年轻人暗含着深沉的思想，它只会从他幼鹰般的眼神里透露出来。

只有我看见了这道锋芒，莫里亚蒂想，他是我的，我要带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无比郁闷地想要不要直接改成番外，转念一想和正文剧情会有关系的，于是就这样了。

☆、第八十二章 迈克罗夫特庄园（二）

（上帝视角）

九月里的一天，福尔摩斯一家出门去了，只有歇洛克必须待在家里上完他前一天逃学错过的家庭课程。莫里亚蒂没有急于补课的意思，有条不紊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打包完毕，走到门口，找到在门廊里沉思的歇洛克。

“我要走了，”他说，“这是你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你相信，就和我一起离开。”

歇洛克回头看了他一眼。莫里亚蒂并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双鹰眼。

“精英凌驾于凡人之上，你不需要怀疑这一点，更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我们都还年轻。伦敦会是我们的，下个时代会是我们的。”

“我们要做什么？”这是歇洛克第一次正面回应。

“从凡人那里拿到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把他们都踩在脚下，决定他们的生死。那是我们的帝国，你在那里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是不好的事吗。”

“我说了，你不需要因为这个感到愧疚。我们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们能。”

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愿意给你时间思考，歇洛克。你的家人会在一小时之内回来，然后，也许要再等一个月，也许一年。或者，如果我在此之前先离开，再想办法回来找你。”

歇洛克深吸了一口气。

“教授，这话对别人来说兴许很可笑，但我知道你能理解。我与他们不同，而且我只想证明这一点。所以我……”

莫里亚蒂仿佛已经看见胜利的曙光照耀在他身上。男孩的怀疑变成了犹豫，等他坚定下来的时候，他就是他的了。

“……我想……”

莫里亚蒂永远不知道歇洛克接下来究竟要说什么。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门廊拐角处有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到一边。高大的年轻人挡在歇洛克面前，把他们两个隔开了。莫里亚蒂扶了一下墙才没有摔倒。

“不要听他的，歇洛克。”

莫里亚蒂后退了两步，阴森地盯着只比自己小一岁，块头却有自己两个大的福尔摩斯。迈克罗夫特，教授自嘲地想，我就知道他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骗。

“迈克罗夫特，你反应过激了。”莫里亚蒂冷静地迅速调整了对策，“我只想让歇洛克看清他应得的路。”

迈克罗夫特灰色的眼睛透出一种熟悉的冷光。

“你以为你在给他指什么路，教授？犯罪天才？黑帮帝国？伤害普通人是正常的？或者你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歇洛克的人，可以做他的救世主？”

看到迈克罗夫特的那双眼睛的时候，莫里亚蒂知道他可以结束了。一对懒洋洋的亲切的眼睛下面隐藏着一头狮子。他不是第一个发现歇洛克的人。迈克罗夫特早就已经发现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发现迈克罗夫特和福尔摩斯家其他的低等生物不一样。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深谋远虑，足够有耐心，用了很长的时间逐渐赢得歇洛克，然而迈克罗夫特比他等得更久。

“回你的三流学院去，”年轻的福尔摩斯说，“不管是在伦敦还是在哪儿，马上，反正我想你也已经收拾好行装了。”

“我是西格福尔摩斯先生请来的，只有他可以解雇我。”莫里亚蒂眯着眼睛说。

“我父母和大哥都不在。在场的福尔摩斯里，我可以做这个决定。你被解雇了，莫里亚蒂教授，这个月的工资已经付过，多余的你可以留下。鉴于你应该也已经算好了火车时刻表，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