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1)

你到底要干什么。莫兰大概没有听懂他的回答,但他确确实实已经把能回答的都告诉上校了。莫兰不会知道他为什么对福尔摩斯如此顾虑这个他口中的二流侦探和天才,唯一一种他得不到的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  给教授找点麻烦,没有百分之百的挂哈。

☆、第八十一章 迈克罗夫特庄园(一)

(上帝视角)

莫里亚蒂不会承认他一直想要那个男孩。

他的目光落在餐厅门口。

他仿佛看见一个年轻男孩挺拔地站在那里,十七八岁,瘦削苍白,尖下颏,黑色刘海儿覆盖着额头,灰眼睛显得很大,很明亮。看到对方在看着自己,他悄悄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双手藏到了背后,不经意间暴露了敏感的性格。如果用两个形容词来描述这个男孩,那会是

很硬,很漂亮。

莫里亚蒂冷漠地望着幻象。

不是说这个男孩棱角分明的一身瘦骨看起来很硬,而是他眼睛里和站姿里的某种东西,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和什么坚硬有棱角的东西碰了一下。之后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阅历和经验将他打磨得多么温润,那种“硬”依然还会在某个时刻从他的眼神里暴露无遗。

一八七二年夏天,莫里亚蒂受到一位西格福尔摩斯先生的邀请,到迈克罗夫特农场来做他小儿子的家庭教师。福尔摩斯先生自己在数学方面的造诣不高,但对理工科抱有近乎崇拜的感情,并且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名工程师。当他听说二十一岁时就写成《小行星动力学》的詹姆斯莫里亚蒂居然安于一个小学院的工作,过着和普通人一样默默无闻的生活的时候,他当即认为福尔摩斯家的机会来了。当时在英国的势力初具规模的莫里亚蒂教授由于局面不稳,正急于找个远离尘嚣的地方避避风头,因而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尽管早已听说年轻有为的教授的名声,真的见到詹姆斯莫里亚蒂其人的时候,福尔摩斯一家还是惊叹不已。这一年莫里亚蒂还不到二十六岁,比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只大了几个月,比老大谢林福德福尔摩斯还小了一岁。西格福尔摩斯及其夫人维奥莱特都朴实无华,谢林福德最像父母,老实巴交,虽然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但由于一心学习,有点木讷。迈克罗夫特已经脱离家庭独立在外,自负学费,但夏天会回到农场和家人共度假期。莫里亚蒂最后才见到自己的学生。据福尔摩斯夫妇说,自从六年前大病了一场,他们的小儿子就没有完全恢复过,尽管他们送他学拳击,击剑,培养出了相当精湛的技艺,但他忧郁敏感的性格从未缓解,而且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多疑。莫里亚蒂对这一番渲染无动于衷。他十分清楚父母们在刚成年的儿女问题上总是大惊小怪。

“他现在不在家吗?”莫里亚蒂问。

“他骑马去了。”维奥莱特夫人说,“我们叮嘱过他今天要留在家里迎接老师,但看起来他是故意和我们作对但他不经常这样的。”

“只有在‘察觉到某种不祥的预兆’的时候才会这样。这是他自己的原话。”迈克罗夫特在一旁开玩笑。这个高大健壮,懒懒散散的年轻人似笑非笑,圆脸上一副和年龄不相符的老成神气,语速很慢。但就凭他偶尔开口时都绵里藏针,莫里亚蒂就绝不相信他和他表现的一样憨厚。

“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教授,我们……”

西格的话刚说了一半,他们就听见了两声门铃声。

西格看了一眼迈克罗夫特。年轻的福尔摩斯望向莫里亚蒂。

“歇洛克。”他低声说。

维奥莱特打开门,然后退到了一边。莫里亚蒂不由自主地上前去,在门口站住。门廊前系着一匹棕色的马。之前描述过的那样一个男孩站在门廊里,胳膊下面夹着一顶对他来说尺寸略大的灰色猎帽,正仔细地从修长的手指上剥下手套。感觉到一对冷静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莫里亚蒂,刀一样锐利明亮的目光让教授下意识地向后微微仰了一下头。

“抱歉,教授,我本来应该在下午茶之前回来的。”男孩说,“但是路上马出了点问题。”看见莫里亚蒂的脸色变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家里不经常来客人,教授,但是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况且你的手看起来是写过很多东西的,这里很少有人这样尤其还是在年纪很轻的时候。”

莫里亚蒂目光不动,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詹姆斯莫里亚蒂。”

男孩迟疑了一下,把手套搭在肩上,腾出右手来和教授握了手。莫里亚蒂注意到,这个时候男孩眼神里的锐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好奇和年轻的温柔。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

相应的,那是十八岁的歇洛克第一次在家庭以外看见一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

莫里亚蒂开始注意研究自己的学生。

一开始他很难说存着什么目的,应该只是一种习惯。作为一个犯罪组织的头领,他还太过年轻,急需可靠的骨干壮大核心力量,所以养成了对有特定闪光点的人格外敏感的习惯。但歇洛克对这项事业来说可以说还年幼,所以教授并没有马上就在他这里确立什么目标。他只是想了解更多。

男孩显然没对这个只大自己八岁的教授表示多少敬意,对数学也是。如果他把头脑都用在数学上,将来说不定能和莫里亚蒂旗鼓相当,但是没一星期教授就无奈地意识到,让这个年轻人喜欢上数学,就和瞒过他自己大学在哪里上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歇洛克的心完全不在这儿,而是在某个匪夷所思的地方,而他的家人最失败的地方就在于根本没注意他的心意所在。他知道你前一天晚上几点睡觉,早饭吃了什么,今天打算去哪儿散步,甚至有时候是心里正在想什么。除了练习拳击和击剑的时候,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这儿了,而福尔摩斯一家只觉得这是些高明的玩笑,对此一笑了之,从来没把如此明显的异常现象当作危险的预兆。西格对莫里亚蒂的尊敬近乎膜拜,但教授本人并不领情。他的心思全在这个和普通的家人迥然不同的男孩身上。对于看不见歇洛克与众不同的人,他心里只有轻蔑。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莫里亚蒂刚刚把书本拿出来,坐在对面出神的歇洛克突然说:

“教授,一家人里有三个叫詹姆斯的不是很不方便吗?”

“我真高兴你没说‘很莫名其妙’。”莫里亚蒂淡淡地说。

教授异乎寻常的平静让歇洛克狡猾的企图落了空。这个时候小福尔摩斯还没学会用淡然的表情掩饰希望说出对方的秘密能让对方惊讶,也没学会让对方看不出来自己的失望。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男孩有点恼火地说,“你从来没说过你有两个都叫詹姆斯的哥哥。”

“我不想知道。”莫里亚蒂在桌边坐下来,“你一定有自己的方法,但是与我无关。”

歇洛克惊讶地看着他。教授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用漠不关心的反应对付小福尔摩斯的把戏。教授用钢笔敲了敲歇洛克的笔记本:

“如果你看见我怎么写出一本《小行星动力学》,我问你同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你对我擅长的领域一无所知,反之亦然,我们有什么必要互相羡慕或者炫耀吗?而且我知道我带来的东西上什么地方分别有字体不同的三个‘詹姆斯’。这一点谁都看得见。”

歇洛克露出了一个深深怀疑的表情。

“那么教授,也有很多人知道你跟着齐格吗?”

莫里亚蒂难以抑制地迅速打量了一遍自己身上和桌子上的所有东西,而且当他意识到这样暴露了自己底气不足的时候已经晚了。对面男孩的灰眼睛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你不是个简单角色,教授。”歇洛克用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口气说,“也许你不常用枪,而且有爱干净的习惯,火药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是本分人是不会用子弹壳雕刻的艺术品的。”

“在伦敦很多正派人都有枪,这算不了什么。”教授说。

“我知道,但是如果是正派人,就不会刻意隐瞒自己有枪了。”歇洛克沉稳地回答,“上个月谢林福德清理□□的时候,你说你从来也没有碰过枪,可是上星期我提起□□卡壳的时候,你却提出了一个老道的解决方法,和迈克罗夫特平常做的一样。还有,那个子弹壳上面刻的是“伦敦”和‘齐格’。你不会以为伟大的‘伦敦的齐格’只有伦敦人才知道吧?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文学作品里才有呢。带着这么明显的信物,苏格兰场居然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你还是孩子,歇洛克。”教授不动声色地把显然非原配的钢笔笔帽扣好,放回上衣口袋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噢……干你们这一票的有意思吗?”歇洛克露出一个故作老练的笑容,仿佛他因此就有了和教授聊内部事宜的资格一样,却无力掩盖眼睛里的真诚和热情。

“你看上去很感兴趣。”

“谁不感兴趣呢。”

“你有点小聪明,歇洛克。”教授淡淡地说,“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小福尔摩斯换了个教授听着很可笑的威胁口吻。

“你最好记住”教授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男孩下意识地向后躲闪了一下,因为有一瞬间他似乎觉得有东西顺着那道目光试图深入他的内心,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