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嗯?你回来了?”福尔摩斯放下纸条,仰靠在椅背上,“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

“那个姓奥彭肖的小子,去俱乐部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吗?他真的平平安安地进去又出来了?”

南丁格尔哑了半晌,渐渐露出了一个预备咆哮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福尔摩斯对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狡黠地微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脸上那一道曲线如同简笔漫画一般。

“你这个促狭鬼!原来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是故意的?”她大叫起来,“没有人知道那个见鬼的俱乐部连说话都不允许,谁闯进去都要挨揍,所以你什么也没告诉奥彭肖就让他去那边找我了?”

福尔摩斯没回答她,尽管压制着还是笑出了声。她气急败坏的表现让他更想发笑了。

“这事你必须给出一个解释,我没料到你会这么恶毒地捉弄一个实心眼的年轻小伙子。”

“嗨,说的就好像我们两个都上了岁数一样。”福尔摩斯笑着转过身来,面色柔和,但当他看见南丁格尔那副鬼样子的时候,因为深感意外而愣了一下。

“夜莺,你这是……华生跟我说了,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跟你的账,回头再算。先把这事说清楚。”

“你怎么能用这么严重的话说我呢,夜莺。首先,你去第欧根尼俱乐部一定是因为受到了迈克罗夫特的邀请,虽然我对之前没有想到要介绍他感到抱歉,你肯定吓了一跳吧,不过如果你真的在我这儿学到了哪怕一点东西,应该也不难看出来他是个什么人。既然有他的指点,你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这是第一。第二,我想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受点挫折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我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被多少拳击手打倒过,又打倒过多少拳击手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夜莺阴沉地说。

如果说她一开始的气愤还让福尔摩斯感觉到她可能是在小题大做地开玩笑,现在她的冷漠就显然不对头了。侦探收起了随意的笑容。

“怎么了,夜莺?”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把那张纸弄来的,对吧?你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她狠狠在自己受伤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但是她看上去像什么感觉也没有一样,“我知道,这条信息比我本人重要,线索在任何时候都比一切重要,所以我也不介意为了线索流点血。但是你甚至不关心我之后又去了哪儿,不关心我没有回来是不是被他们盯上了。我敢打赌,你从拿到纸条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儿没动过吧?”

福尔摩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夜莺在他眉头微蹙的一瞬间,从那双浅灰色的鹰眼里看到了一点真挚的怔忡。

“夜莺,你是不是觉得……”福尔摩斯没有把这句语气充满怀疑的话说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南丁格尔面前。

“因为我以为不需要。”他犹疑地选择着措辞,“我没有指望你会为了这个去拼命。如果你智取不来,我们大不了报警,不需要流血。”

“虽然流血了但我还是智取的。你以为我能从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手里硬抢吗?”

“你认为奥彭肖是特意为了你来的?”

南丁格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奥彭肖,挑了下眉毛。

“他今天来的时候打扮时髦,头发和衣饰都是精心打理的,还喷了少量的香水,衣服扣子上曾经别过一支蔷薇科的花,后来有点不新鲜了,虽然他把花丢弃了,但还是在衣服上留下了痕迹。所有这些证明他是事先和某位女性约好的,但是你没有提过,所以显然不是和你。他本来约好了某个女伴,因为某种原因那位女士未能赴约,他等了很久才想起了贝克街的你,然后过来试试能不能约到你。如果刚才有什么措辞不当,我很抱歉,但是看见一个花花公子的时候,你是很难抑制住教训他一顿的冲动的,尤其是他还在打和你亲近的人的主意。如果允许他把你耍得团团转,我就是全伦敦最大的傻瓜了。”

南丁格尔望着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把目光从她的眼睛上移开。她不相信。

“让华生给你看看伤。你清洗过了吗?”

“洗了。”

“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干。”

“尽量。”

“那我们说点正经的吧。”

正经的事是,爱丁堡的情况看来并不好。

梅丽在那封紧急的电报里要求乔达尽快来伦敦,或者至少要马上回信。在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日子里,爱丁堡那边什么消息也没有来。梅丽急得发疯,无计可施,福尔摩斯依旧冷静得让人恼火。当所有人都团团转,连哈德森太太新拿出来的菜谱都没有人理会的时候,福尔摩斯坐在写字台前像一尊雕像一样盯着胸针里的字条连续坐几个小时不动一下,也不说一个字。那张纸上横七竖八地写着很多数字,看似对称排列,可是又有不少反例。最下方的两个数字被撕成了两半,提醒他们还有另半纸不知所踪。所有数字当中混杂着一个星号,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宝藏的位置,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来贝克街惹事,福尔摩斯也不打算在找到另一半密码之前采取任何抓捕行动,

“你感觉到了吗?”福尔摩斯用手指在纸上画了几下,“这几个数字可以看成是平行四边形的顶点,两边的和上方的。”

“你认为这里没有阅读顺序?是几何排列?”

“正常的密码自然会按书写方向排列。目前看来它不是。”

“有道理。但是中间的这个数字是单独的,没划在任何一个组合里面。”

“也许在另外半张纸上有对称的数字。”

这个时候电报已经发出一个星期,依旧没有爱丁堡的回信了。梅丽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回家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华生为了打消她的念头费了不少口舌,全然白费。而福尔摩斯居然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你确定在爱丁堡没有别的家人?也许乔达先生还有别的去处。”

“不,福尔摩斯先生,我了解拉尔的脾气。他死也要死在自己主人的家里,不会逃走的。我在英国都没有别的亲人了,其他亲戚都在印度,极少联系。”

“那么事情就严重了。”福尔摩斯沉思了一会儿,“我同意和梅丽小姐一起去爱丁堡看看情况。”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我现在十分怀疑其实宝藏就在爱丁堡,我们在伦敦凭空猜测恐怕意义不大。”

“好极了。梅丽小姐刚刚逃出虎口,现在又要自己跑回去。”

“现在不一样了,华生。猛虎埋伏在伦敦。”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南丁格尔问。

“当然是当场立刻。”福尔摩斯把那张纸折叠起来,微笑着对他们说。

“猜到了。”

“哦,福尔摩斯先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福尔摩斯,你真是疯了。”

“朋友们,午餐快要凉了!”

应该不需要解释这些反应分别都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