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梅只管诊脉,陈琦负责临写药方。萧如梅说的快,陈琦写的也不慢。一行方正小楷,瞬间写就。两个人配合默契,秋兰、秋彤忙着给难民煎药,六顺帮着挑水担柴。主仆几人直到晚上才停下,揉揉酸痛的脖子,萧如梅道:“今日来义诊的人好多。”陈琦道:“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多请几个郎中过来。”萧如梅果断拒绝道:“大可不必,省些银两用在买药,买米上头更划算。”陈琦笑看她道:“这么会精打细算,谁娶了你,那才是有福气呢。”本是一句玩笑话,萧如梅却皱起眉头道:“京都子弟多以娶名门之女为荣,只有百姓之家才会娶精打细算的媳妇回家。表哥是说我只配嫁到寻常百姓之家吗?”陈琦并非此意,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萧如梅猛然间想起在佛缘庵抽的那支签,签文上写着‘回归田园才是真。’难道这才是她的归宿?她越想越难过,眼里竟有泪花流出。陈琦自责失言,朝萧如梅道:“表妹天生丽质,将来一定有母仪天下之命。又岂是寻常人家能匹配的。”萧如梅捂住他的嘴道:“表哥要害死我吗?这话岂可乱说?”陈琦骤然被她的玉手捂住嘴巴,忙住了口。萧如梅缩回手道:“很晚了,也该回了。”
萧如梅坐在马车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了佛缘庵门前,车子停下。秋兰、秋彤先行下车。萧如梅走出车厢,陈琦将手伸到她面前。萧如梅愣了片刻,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
陈琦一直把萧如梅送回静心苑,才会自己的住处。萧如梅眼睛瞥见陈琦早已磨破鞋面的绸布鞋子上,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待陈琦走后,萧如梅用丝线量了鞋印的尺寸。她的小动作落入秋兰和秋彤眼里。秋兰朝秋彤道:“我们快去找些上好的布料过来,待会儿小姐要用。”小心思被发现,萧如梅掩饰道:“他为民辛苦操劳,连鞋子都磨破了。总不能叫他一直穿破鞋子吧!”秋兰、秋彤笑而不答。
☆、辛苦征粮遭弹劾
陈琦一早吃了饭,就有静心苑的秋兰送来一双鞋子过来。陈琦从六顺手里接过鞋子,试了试大小,刚好合适!潘邵煜看着他道:“她送来鞋子表明心意,殿下要送什么回礼呢?”陈琦把那双鞋子收好,思索道:“金银玉石都是俗物,不如吹一曲箫曲相谢。”潘邵煜摇头道:“这种寒酸书生的计量是很难赢得姑娘欢心的。”陈琦道:“她和一般女子不同。”陈琦吹起那日和萧如梅初见之时所吹奏的《秋水》,隔壁的琴声也随之响起。琴箫合奏,相得益彰。曲未终,琴声哑然而止。陈琦看向隔壁院子,一个戴着面纱的妇人在尼姑的簇拥下进来,萧如梅和两个丫鬟迎着她进了屋子。陈琦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客人到了。
静心苑内人头攒动,萧如梅迎着孟姨娘进了屋子。孟姨娘朝佛像前跪拜,手里的念珠转起。竟把萧如梅给透明化了。萧如梅朝孟姨娘道:“母亲就没有话要跟女儿说吗?”孟姨娘道:“你走吧!”萧如梅满心不满道:“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每年都来,母亲每次都把我忽略掉,好似我不存在一样。连父亲也一样,从想到大,把我丢在梧桐苑里自生自灭。难道你们就没有感情吗?”片刻的沉默,换来一声声木鱼声。萧如梅被两个丫鬟扶出屋子,服侍孟姨娘的崔嬷嬷已经把行礼收拾妥当,交给秋兰和秋彤道:“忠叔已经套好马车在外等候了,快带小姐下山吧!”
潘邵煜吃着一条西瓜,看向陈琦道:“你借我之名幽会佳人,就不怕被我的花名所累,佳人与你断交?”陈琦拿着玉箫走到窗子前,侧着身子道:“你今后少去烟花之所。”潘邵煜分辨道:“你总要我把《千姿百艳图》画完吧!”陈琦道:“等这事完了,我许你去乐工局为舞娘作画。”潘邵煜道:“不许反悔。”陈琦点头道:“绝不反悔。”陈琦看着萧如梅带着丫鬟离开静心苑,朝潘邵煜坐的地方走来。六顺从外面进来,朝潘邵煜道:“大少爷过来了。”潘邵煜从椅子上弹起道:“坏了!一定是我爹派大哥抓我回去的。”陈琦指着身后的屏风道:“去里面躲着。”潘邵煜刚躲进屏风后面,潘邵成已经带着人进来了。朝陈琦叩拜道:“臣拜见殿下,请殿下回宫。”陈琦站起身道:“在外游历这些日子也该回宫了。”潘邵成扫视四周不见潘邵煜踪迹,暗中吩咐家仆在佛缘庵附近搜索。
益州首富杨家,名下除了瓷窑之外还有染丝坊和织锦坊。手里又捏着内宫采办的差事,当真是日进斗金。陈展来益州第一站就是来杨府。杨严带着兄弟子侄在杨府门外跪迎陈展大驾。想不通,早上还在玉州征粮的陈展,中午刚过就来了益州。盏茶功夫就已经到了杨府门口。陈展带着人风尘仆仆的进了杨府,沿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走过翠柳夹道。因他来的迅速,一些女眷没有来得及回避,跪在路边很是突兀。
杨元淑穿着一身红色罗衣,战战兢兢的跪在路边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张脸早已煞白。陈展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往前走。
眼看要进入碧春园了。杨严大着胆子拦住道:“这是内院。”陈展刹住脚步,身后的禁卫军也跟着刹住脚步,很是齐整。陈展朝杨严道:“去书房。”杨严引着陈展往外书房而来。陈展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道:“你们也知道本王来这里的目的,也不用我多费口舌了。一万担粮食,太阳落山之前交上来。”杨严看着陈展灰头土脸,嘴角冒泡,赶紧给他递上一杯热茶道:“庆郡王先喝杯热茶,润润喉咙。”陈展确实渴了,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杨严解释道:“一万担粮食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把劝益州的粮食都收上来,草民一时也找不到这么多存粮啊!”陈展手里的鞭子敲打在花梨木桌子上,吱吱作响。走到杨严身边道:“没有粮食,拿银子也成。一千两银子一旦粮食,你自己寻思着办吧!”杨严打个哆嗦,这简直是一帮土匪啊!陈展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嘴对嘴喝下所有的茶水,朝花梨木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从嘴里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道:“日落之前见不到粮食,我就把你们杨家的瓷窑、织染坊和商铺充公。”杨严吓得差点跌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出来外书房,带着子侄兄弟和小厮出去采买粮食。
杨府所有男丁全数出动,唯一一个没有出去的,是久病的杨元靖。很不巧,今日他又犯病了。杨夫人、杨元淑、王雪莹、李宁都赶到落英楼。看到杨元靖情况不好,心里着急,杨夫人道:“府里没有男丁,如何去请大夫?”杨元淑道:“不如去求庆郡王,请他派个人去请大夫来。”杨夫人左右思索,点头道:“也只能这样办了。”
陈展坐在外书房闭目养神,禁卫军回禀杨家大小姐求见。陈展命人宣她进来,抬眼一瞧,竟是刚进府时迎面撞见的那个红衣姑娘。他又重新闭上眼睛道:“在玉州也有一户人家为了逃脱交纳粮食,把自己的女儿献给本王,被本王赏给士兵做媳妇了。本王劝你莫要学她。”杨元淑跪在地上道:“民女来意并非为此。是因为家兄旧病复发,需要请医救治,家中却无一男丁可以出去请大夫。恳请王爷高抬贵手,派个人去请大夫来。”陈展指着一个禁卫军道:“去请个大夫来。”禁卫军领命而去。
陈展朝杨元淑道:“内眷不宜抛投露脸,大夫来了,本王自会领着他过去。”杨元淑感激拜谢道:“民女谢过庆郡王。”陈展继续闭目养神,杨元淑回去向杨夫人回禀道:“母亲放心,庆郡王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杨元淑没多久,陈展那边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杨夫人几个女眷迅速躲入屏风后面,只留丫鬟翠柳在外间伺候着。益州喜乐堂的大夫气喘吁吁的进来,走带内间把了脉道:“公子旧疾复发,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好了。”陈展道:“快去开药方!”杨元靖的屋子正好摆着笔墨纸砚,大夫写了药方给他。陈展接了药方,递给丁香道:“赶紧给你家少爷煎药去吧!”
陈展带着大夫离开落英楼,杨元淑从屏风后面出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杨严终于在日落之前凑齐一万担粮食,他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形象很是狼狈不堪,终于明白见到陈展时,为何陈展会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了。他朝陈展道:“启禀庆郡王,一万担粮食已经备齐。”陈展倒了一杯茶给杨严道:“喝杯茶吧!”杨严确实渴坏了,一杯茶几乎是灌进肚子里的。陈展朝杨严递过一封公文道:“这些粮食不会叫你们白拿,算朝廷借你们的。”杨严接过文书,脸上的不甘愿消失了。恭敬的把陈展送出门外,陈展边走边道:“本王认识一个御医,前些日子告老还乡了。老家正好在益州,我已经写封信,你交给他,他必定会精心医治令公子的病,希望会有好转。”杨严接过陈展的书信,千恩万谢不在话下,就算叫他白出这一万担粮食他也是心甘情愿的。看着陈展带着禁卫军离开,杨严的心总算平静下来,这一天折腾的可真够呛!
杨严回到书房,管家秦牧朝杨严回禀道:“这次采买的粮食多处三千担,不知道是入库储存,还是高价卖出?”杨严思索,迟迟不回话。秦牧提议道:“依照奴才浅薄建议,如今各大商户都在采买粮食,趁机卖出去倒是能小赚一笔。也可解决银库吃紧,无法采买丝线染料的难题。”杨严摇头道:“这次征粮,各大商户都将陷入经济危机。若单独我们一家不受干扰,恐惹非议。既然无法染丝织锦,就把织染坊关闭,专注烧烤瓷器,所幸泥土是挖取不尽的。待到秋粮上来再说。”秦牧垂首道:“奴才遵命。”他弓着身子退出。杨严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
陈展在益州逗留一日,又去济州征粮,在那里逗留两日。自此,持续十几天的征粮之路终于结束。他押着二十万担粮食回京交差,风尘仆仆的近了宣正殿。等着他的却不是夸赞,而是一堆弹劾他的奏折。陈显指着一堆奏折道:“看看吧!这些走时参奏你的折子。所到之处,借征粮之名,毁坏民居民宅,强抢民女。一桩桩,一件件连时间地点都一清二楚!”陈展跪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展明知是栽赃陷害,却不像上次那般顶撞陈显了。沉默着不说话,陈显雷霆之怒渐渐平息,他朝陈展道:“廷杖五十,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有圣旨,不许上朝。”陈展绷着脸离开宣正殿,文武百官的气终于顺畅了。陈显将押送粮食去江南的重任交给陈琦负责。又听说潘邵煜私自把家中粮食交给朝廷,害怕潘世杰责打,已经在外躲了多日。还在城外救济难民,为他们施粥、建造简易房屋、请医义诊,美名远杨。陈显也想做个和事老,命人把潘邵煜宣上殿,封了五品御史。又把安置城外难民的事情交给他处理。潘邵煜谢过皇上隆恩,又转身朝潘世杰跪拜道:“儿子不孝,前些日子惹父亲生气了。今日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请父亲责打孩儿出气吧!”有皇帝撑腰,潘世杰又怎敢真的教训潘邵煜,潘邵煜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样说。但见潘世杰朝潘邵煜道:“父子没有隔夜仇,快点起来吧!”潘邵煜从地上站起来,耳边听到百官恭送皇帝下朝的声音,立马又跟着跪下。他初次上朝难免紧张,看着龙靴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等着大家都相继起身,他此从地上站起来。
☆、冯昌游览碧春园
陈展下朝回来,把自己关进书房不见任何人。洛如云和洛晋在外面敲了半个时辰的门,里面毫无动静。洛如云担心的道:“父亲,王爷不会有事吧!”洛晋一脚把房门踹开,见到陈展举着酒坛子喝酒,洛如云走过去,把酒坛子夺过来道:“王爷,心里难受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陈展也不顾及洛晋在场,抱着洛如云道:“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初入朝堂,不得重视。都说我是外秀内腐,不堪重用!我努力证明给父皇和朝臣们看,却换来猜忌和防备。我被迫接下征粮的差事,原想着得到父皇一句嘉奖,却换来一场雷霆之怒!”洛如云抱着他道:“王爷,还有臣妾在。臣妾支持王爷,王爷所做的一切是为民谋福,百姓会记住王爷的恩德的。”洛晋也规劝道:“皇上若真的夸赞王爷,王爷才真的大祸临头了。皇上对王爷还是真心爱护的,王爷不要只看表面现象。这次皇上虽重重责骂了王爷,替文武百官出了恶气。也是害怕王爷因此竖敌太多,今后受累啊!”陈展听了洛氏父女的话,心情渐渐平复。
潘邵煜的书房,陈琦在萧如梅的画像上写下:‘有妻如梅,不枉此生’八个字。潘邵煜瞅着画像道:“看来殿下不是一般的迷恋她,竟是真的爱慕她。”陈琦放下笔道:“你留意一下,若是有萧家的书信送到你府上,你快马加鞭给我送江南去。”潘邵煜点头道:“殿下尽管放心。”
陈琦押着二十万粮食去江南赈灾,帮助灾民抢种秋粮。三千禁卫军脱下官袍,下地扶犁,耕地的黄牛也换做战马。江南四州十郡,半月之内尽数耕种完毕。抢种完秋粮,陈琦又组织人给受灾民众搭建房屋。三千禁卫军从耕夫变作泥瓦工匠,按照标准的图纸建造农院。三间正房,两间配房,院内一口井,一颗枣树。这是他梦想中的家,他脑海中想起萧如梅的笑颜。此时才明白宇文馨对他说的话,爱一个人就是要默默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陈琦和三千禁卫军都住在简易营帐内。一些没有屋子住的难民也住在这片营地上。陈琦的帐子除了木板搭建的床,只有一个书案和一把破旧的椅子。书案上摆着几卷竹简样式的医书,是《千金方》。这本医书流传于民间,陈琦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它找齐。想着把这些医书规整到一起,用同样规格大小的纸张誊写一边,装订成册。回京的时候好送给萧如梅。
宓妃的生辰在十月,陈显七月就派宦官冯昌去益州采办寿辰用的餐具、茶具。对此事很是重视。陈显后宫内宠颇多,唯一长情不变的却是宓妃。
益州杨家在送走一个张扬跋扈的庆郡王之后,又迎来一个皇帝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司礼监太监冯昌奉旨出京,坐着八抬大轿,鸣锣开道,缓缓而来。杨家家主杨严带着子侄兄弟在府门外列队出迎。
冯昌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正门,沿着大理铺就的路往内院而去。翠柳夹道,湖水缓缓流入府外的碧水溪,玉带拱桥横跨湖面,走上拱桥,俯瞰湖水波光潋滟,抬首翘望,白鸽飞旋,亭台楼榭,参差错落,回廊曲折,幽深绵长。一行人转过回廊,一道拱门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碧春园’三字。穿过拱门,眼前一片青绿之色。百花争相开放,藤架上落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向右转,奇石林立,似鸟兽虫鱼。天然造化,有鬼斧神工之美,溢于言表。走上观景台,俯瞰台下菊花争艳,环视四周精致,飞霞阁、临仙居、钟翠楼、落英楼、荷香榭、明月楼、藕乡村、存菊院、添香楼等几处院落尽收眼底。冯昌回身朝杨严道:“都说益州杨府碧春园精致优美,园林造诣精湛,果然名不虚传。”杨严跟在冯昌一步之遥,朝冯昌垂首道:“公公过奖了。”一行人走下观景阁,朝存菊院而来。
院子里种满各种品种的菊花,五颜六色,参差错落。杨严引着冯昌进了正厅道:“此处是在下为公公准备的下榻之所。”屋内当门一架屏风绘制着秋日红枫,殷红夺目。归家的少年骑着白马朝着落日方向而去,马蹄扬起,红叶飞溅。冯昌不由多看几眼道:“此画立意精巧,着墨细致,不知是何人所作?”杨严道:“此画是小女元淑涂鸦之作。”冯昌眼内闪光道:“想不到益州也有这样才艺绝佳的女子,本座倒要见识见识。”
为了迎接冯昌大驾,杨严颇费心思。将存菊院里外翻新一遍,又添置了上好的花梨木陈设,所用茶具、摆件全部采用罕见的白瓷和琉璃瓷器两种。屋内帷幔全部采用青蓝之色,冯昌一一看过,点头道;“倒是对本座的喜好颇有了解。”他不由的多看杨严几眼,杨严如实回禀道:“杨家与内工局打交道多年,若连这点都不知道,岂不是辜负了公公这么多年的栽培?”冯昌含笑落座,杨严从旁作陪。杨府丫鬟鱼贯而入,奉上香茶、果品若干。
冯昌和杨严坐着聊天,因说起杨家几位少爷小姐都是才艺双绝,貌美出众的。冯昌有意见上一见。
接到传见,杨家几位少爷由杨严长子杨元朗起,全部盛装来见。先是杨严三子杨元朗、杨元靖、杨元戎拜见。冯昌一一看过,杨元朗已经成年,性子稳重。杨元靖面色枯黄,竟是久病之人。他的目光从杨元靖身上略过直接看向最后一位红衣少年,此人面白唇红,身材挺拔均称,举止洒脱不惧。冯昌面露微喜道:“这孩子倒是长得齐整,可读书识字?”杨严脸色尴尬道:“略通笔墨,更爱习武。”冯昌微微点头,命人赏了礼品。二房杨恪三子觐见,冯昌也有礼品赏下。紧接着是杨家两房的小姐和两位寄居杨府的表小姐入见。杨元淑、杨元凤、杨元灵、王雪莹、李宁列队进来。杨严一一介绍给冯昌道:“长女元淑、次女元凤、侄女元灵、内子侄女阿宁、外甥女雪莹。”冯昌一一看过,模样都是极好的。他朝杨元淑看去,此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艳丽妩媚,有一股子灵秀之气。他开口问道:“可会歌舞琴艺?”杨元淑墩身答道:“略通琴艺。”冯昌道:“弹来我听。”彼时酒菜齐备,只留杨元淑献艺抚琴。杨严、杨恪作陪吃酒。
晚间,杨严回到小妾辛姨娘的住所月影楼。将举荐杨元戎为禁卫军的事情告诉她道:“依照族规,元戎不能继承家业。我总要为他的前途着想,元淑入宫也需要有人帮衬。杨家日后的荣辱就系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了。”辛姨原本不舍的儿子离开,听了杨严的话点头同意道:“全听老爷的。”杨严和辛姨娘坐在房内吃饭,有老夫人房里的丫鬟送来几样精致的糕点。紧接着杨元戎和王雪莹联袂而来。两个人请安落座,杨元戎吃着桌子上的糕点。精致的红豆糕,软滑细腻,入口香甜。杨严和杨元戎都喜欢吃这个。辛姨娘看着他狼吞虎咽没完,劝道:“别吃那么多,晚上容易积食。”杨元戎吃的太快,竟然噎到。王雪莹给他垂着后背道:“快喝杯茶冲一冲。”杨严和辛姨娘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相视一笑。王雪莹从辛姨娘哪里拿了那套白泥烧制的茶具往老夫人正房而去。杨元戎紧跟其后,看着她问道:“这两年你怎么见到我就躲着,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王雪莹道:“你做的很好,只是你我渐渐找打了,也好避讳人言,不能在像小时候那样没有规矩,胡乱厮混了。”杨元戎看着王雪莹远去的背影,想追却又停下脚步。想着王雪莹自持身份,自己在这般纠缠反而妄作了恶人了。
杨元淑从存菊院回到杨夫人正房,将席间杨严举荐杨元戎为龙禁卫的事情说了。龙禁卫一共八百员,是皇帝出行时的仪仗队。护卫皇帝的人身安全,责任重大。历来都是官宦子弟担任者居多。冯昌收了杨严许多好处,才肯破格为他引荐。杨夫人听了杨元淑的话,气愤难当。咬牙切齿道:“元戎若是在京都为官,辛姨娘的地位怕是要和我比肩了。”杨元淑也是想到这些才急切的把事情告诉杨夫人,好提早防范。杨夫人皱眉,朝杨元淑道:“你先回去,此事容我想想在做计较。”杨元淑起身告退。
且说杨夫人思量一夜,竟是没有得到好主意。连早饭也懒得吃,内管家马氏进来回话。将庄子上收的秋粮账本交给杨夫人。杨夫人接过去放到一边,又躺回榻上去了。马氏撞着胆子道:“夫人可是身体不适?”杨夫人把杨严要杨元戎如京都的事情说了。马氏原是杨夫人陪嫁,后嫁给杨府管家秦牧为妻。她一向主意多,杨夫人才肯把心里的话告诉她。马氏在脚踏上坐下,一边给杨夫人捶腿,一边道:“奴婢夫君跟着老爷去江南运货,路上听到不少见闻。这江南有户富贵人家,也是夫君偏宠小妾和庶子。只是这个小妾是个不知检点的主儿,竟然与府内家丁私通,被抓了个现行,当天就浸猪笼了。她所生的儿子也被查出是孽子,给一棒子打出府去了。”马氏说完瞅着杨夫人,见她不甚明白,挑明了道:“这户人家的主母也是个厉害角色,怎么会容忍妾室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呢。”杨夫人心里透亮,而后又为难道:“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办成此事。”马氏殷勤道:“奴婢夫君认识的朋友多,只要夫人一句话,一定把这件事办的滴水不漏。”杨夫人拉着马氏坐到身边道:“若能办成此事,我便叫你家儿子秦旺跟着大少爷学习做生意。”马氏千恩万谢不在话下。
☆、孟氏魂断明月楼
杨家碧春园住着杨府几位未成年的少爷、小姐。因都住在园子里,大家走动的也十分频繁。定下逢五必聚的规矩,大家或作诗,或猜谜,或弹琴吹箫弄笛为乐。今日恰逢十五月圆之夜,轮到王雪莹做东道。她想着赶在大家到来之前,把茶果点心准备齐全。吃了晚饭就带着丁香朝明月楼而来
马氏得了杨夫人的示下,回去和秦牧商议,由秦牧在外面找人带进碧春园明月楼躲着。马氏叫来老夫人院子外看门的婆子赵氏,许给许多好处,叫她把辛姨娘诓骗进明月楼。赵氏得了马氏的话,来到月影楼向辛姨娘回禀道:“几位小姐和少爷在明月楼举办赛事会,缺一个懂得诗文的监场。雪莹小姐派奴婢请辛姨娘过去。因她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辛姨娘什么也没问,爽快的答应了。她带着丫鬟翠花朝明月楼而来,走到明月楼门前,老夫人屋子里的李嬷嬷出来,先朝辛姨娘请安道:“姨娘安好。”辛姨娘问道:“小姐少爷们都到了吗?”李嬷嬷回禀道:“都已经到了,就等姨娘过去。”辛姨娘朝门内走去,李嬷嬷朝辛姨娘道:“雪莹小姐吩咐奴婢去厨房拿些酒菜过来,奴婢一个人也拿不了不多,可否请姨娘身边的翠花姑娘走一趟。”辛姨娘点头朝翠花道:“你跟着李嬷嬷去吧!”翠花依令跟了李嬷嬷去厨房。辛姨娘走进院子,见明月楼的灯亮着,她将手里的灯笼吹灭,沿着石阶进了正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辛姨娘发觉不对,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房门被关闭。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朝她扑过来,辛姨娘拿起身边的团凳丢过去,那人侧身避开,辛姨娘夺门要逃,却被男子拉回去,房门瞬间关闭。
王雪莹和丁香来到明月楼,见到四处的灯火已经点燃,屋子里亮着灯。王雪莹想着可能是杨元戎在里面,以前每逢她做东,杨元戎都会提前来这里,帮着她摆好茶点酒菜。如今两人渐渐大了,也该顾忌男女大防。她蹉跎着没有进去,主仆二人在院子里站着,等着人到齐了在进去。
再说辛姨娘被那名男子拖拽着无法逃走,她用力扫落桌子上的茶具,拿着瓷片自杀。却被男子劈手夺过,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瓷器碎裂的声响惊动了王雪莹和丁香,两个人快步走进明月楼,却看见辛姨娘和一个男子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形象狼狈不堪。王雪莹下拔腿就跑,丁香也是连跪带爬的出了明月楼。
此时杨元淑、杨元凤、杨元灵、杨元靖都已经到了。看到她们主仆慌张的从明月楼出来。杨元淑先扶住颤抖的王雪莹道:“出了什么事?”王雪莹指着明月楼,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杨元淑命两个嬷嬷去查看。这两个嬷嬷都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朝门缝里看了一眼,立刻把房门锁死。走到杨元淑面前回禀道:“是两个小贼,已经被奴婢们所在屋子里。”杨元淑命人送来王雪莹主仆回去,又吩咐嬷嬷去请杨严过来。她眼里闪着厉色,这个局终于要收场了。
杨严带着杨元戎陪冯昌和益州几位商会会员吃酒。席间,杨严问起禁卫军中可有短缺的职位空出。冯昌心里雪亮,故作为难道:“前几日倒是缺出两个名额,只是已经许了人了。”杨严与他打交道久了,也知道他的脾性。他立刻奉上一个木匣子道:“这是益州特产黄金勃勃,公公请笑纳。”冯昌命身后随侍收了木匣子,对杨严笑道:“杨老弟想要哪位公子入禁卫军呢?”杨严道:“三子元戎。”冯昌对杨元戎印象极好,当即答应道:“这次回京正好随了本座而去,安排在太子府兵之中。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杨严千恩万谢,冯昌看了一眼杨元淑,朝杨严道:“元淑才貌双全,本座有意收做义女,不知杨老弟意下如何?”杨严满心欢喜,叫杨元淑近前大礼参拜。冯昌命她起身,朝杨严道:“皇上内宠颇多,两位殿下也已经成年,元淑若入宫必能飞上枝头。”杨严道:“元淑能得到公公的赏识,是她的福气。在下也愿意叫她随公公入京。”
杨严和冯昌正说着杨元淑进京的事情,管家秦牧来回话,在杨严耳边耳语几句。杨严面色惊诧微怒,他辞别了冯昌往明月楼而来。杨元戎快不跟着杨严,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着急。父子二人刚到明月楼,却看见辛姨娘坠楼的一幕。杨元戎快跑几步,却只接到辛姨娘的半片一角。杨严见到这一幕也是震惊和心痛,父子二人守在辛姨娘身边。但见辛姨娘伸手够着杨严的衣袍道:“老爷,是雪莹叫我过来的。我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情。”杨严低头看着她,辛姨娘的手垂落在地,已经气绝而亡。杨元戎抱着辛姨娘哭泣道:“娘,你看看儿子。”无论他如何呼唤,辛姨娘也听不到了。管家秦牧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跪到杨严身边,那人原就是杨夫人找的人。名叫季贵,本身就有人命案子在身,潜逃在外。秦牧许给他许多好处,帮他照顾家小。季贵才接了这个差事,被小厮押到杨严面前。按照秦牧交代的话朝杨严道:“我和丽娘原本就是一对,若不是你用银两把她赎出万花楼。她早已经和我双宿双栖了。”季贵的话惹怒了杨严,他命人堵上他的嘴乱棍打死!秦牧自幼跟着杨严,对杨严和辛姨娘的过往了若指掌。杨严静了片刻,冷静下来。想着辛姨娘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仅凭季贵几句话无法定罪。他叫来辛姨娘身边的丫鬟翠柳和王雪莹身边的丫鬟丁香问话。
翠柳和丁香被押到杨严身边。此时辛姨娘已经停尸明月楼。杨严指着辛姨娘的灵位道:“辛姨娘的灵位在此,我问你们的话,想仔细了在回答。”丁香和翠柳跪爬在地上,齐声道:“奴婢一定如实回答。”翠柳先朝杨严道:“辛姨娘是接到老夫人院子里的看门的嬷嬷传话,几位少爷和小姐要在明月楼举办赛诗会,雪莹小姐请辛姨娘做监场。到明月楼院门的时候,遇见李嬷嬷从院子里出来,叫奴婢去厨房帮着抬食盒。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辛姨娘躺在了地上。”翠花说完朝身后一直道:“老爷可以问一下李嬷嬷。”众人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哪里还有李嬷嬷的影子。杨严吩咐人去绑了李嬷嬷过来,顺便把老夫人院子里看门的孙氏也绑来问话。杨严又看向丁香,但听丁香否认道;“老爷明察,雪莹小姐根本就没有吩咐孙嬷嬷去请辛姨娘过来。”两人各执一词,杨严也不知道谁说的话是真,谁说的话是假了。一时内管家马氏回禀道:“孙嬷嬷和李嬷嬷都不在府里。”杨严吩咐秦牧带几个小厮去两人的家拿人。秦牧出去约莫半个时辰,回来禀报杨严道:“李氏和孙氏家里已经人去屋空了。”此事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都是由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引起的。杨老妇人也漏液过来,将下人从辛姨娘屋子里搜出来的书信交给杨严道;“这是那个贱人和季贵的书信,你看看吧!”杨严接过书信,看了几封,确定是辛姨娘的笔迹。他的面色铁青,朝翠花踢了一脚道:“把翠花发卖了。”翠花百口莫辩,被婆子拖出去!
此事闹了一夜,众人都各回各院休息。杨元戎守在辛姨娘的灵位前,昨晚的惊魂一幕还在眼前。此事显然是老夫人从中作梗,才害死了她。杨元戎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因辛姨娘死的不光彩,没有人为她送行。只有杨元戎带着几个小厮抬着辛姨娘的棺椁,从杨府后门出去。在城外的山坡上现买了一块地,安葬了她。杨元戎收起悲痛,暗中搜寻李氏和孙氏的下落,只是人微言轻,手头没有银子使不动人。自己四处奔波几日,却一无所获。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杨府,忽视所有人的异样眼光。匆匆跑回钟翠楼,里面一片狼藉,所有名贵的玉器摆件早就被搬走了。杨元戎喝了一杯凉茶,仍觉得渴。朝外面唤人,却无人应声。丫鬟婆子也懒散的躲在耳房里赌钱,竟无人注意到他回来了。连下人都如此怠慢起他这个主子来了。
他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无权无势是无法为母亲报仇的。幸好冯昌已经许诺带他一起回京都,并许诺他做龙禁卫。有了官职,努力拼个前程,等到大权在握,才有能力帮母亲报仇。想到此处,他一阵欢喜。冯昌带着一车子上好瓷器返回京都。杨严携子侄兄弟在杨府门前送行。冯昌带了杨元淑去京都,却不肯带上杨元戎。杨元戎的母亲坠楼而死,冯昌也是知道的。死因不便言明,冯昌以杨元戎还在孝期为由婉拒了带他入京的事情。只说下次有机会在携了杨元戎进京。杨严也不做请求,送来冯昌上轿。杨元戎手握成拳,天气很热,他的身上却散发着森森冷气,让经过他身边的人也感到寒气逼人!众人都跟着杨严进府,为有杨元戎还在府门前站着,也无人叫他回府,小厮顺手把府门关闭了。杨元戎看着紧闭的府门,第一次有了世态炎凉之感。从一个金尊玉贵的少爷,一夜之间凤凰变乌鸦,受到万人冷遇。
☆、热孝成婚为那般
辛姨娘刚入土为安,就有疯言疯语传出,说杨元戎并非杨严之子,而是辛姨娘和奸夫所生之子。杨夫人许了季贵老婆许多好处,叫她作伪证。杨严虽没有继续追查此事,对杨元戎却彻底厌弃了。杨夫人趁机向杨严建议,把杨元戎赶出杨府。杨严拒绝道:“养了这么多年,哪能说割舍就割舍的?”杨夫人从杨严哪里吃了闭门羹出来,回到住处越想越气愤。势必要把杨元戎赶出杨府不可!她命人叫来马氏出主意,马氏献计道:“叫他出去还不容易。说门亲事,出府单过就是。如今老爷不管他了,正好趁着热销期间,给他去个媳妇搬离杨府。”杨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请了官媒过府。
丫鬟奉上香茶,王媒婆听了杨夫人说要给三子杨元戎娶亲,叫他搬出去单过。她心事百转,已经明白了杨夫人的打算,朝杨夫人笑道:“城东江记珠宝行有个女儿,年方二八,姿容俏媚,与贵府的三公子可堪匹配。只要贵府同意,江老板想必不介意热孝娶亲。还有丰厚嫁妆相送。”杨夫人一听,觉得里面有古怪。开口问道:“这事听着古怪,还请王媒婆说清楚为好。”王媒婆也不隐瞒,挑明了道:“谁家热孝急着娶亲?夫人的心思瞒不了我,无非是想尽快叫三公子出府单过。”王媒婆说的口干,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江老板的女儿今夏得了重病,多方请医都未治好。江家夫人想给江小姐冲冲喜,兴许病就好了。花费重金拖我寻找合适的人家,夫人要觉得合适,我这就去跟江家说去。”杨夫人点头道:“那就有劳王媒婆了。”王媒婆得了银子,满脸堆笑,辞别杨夫人出府去了。
且说杨夫人被杨元戎的亲事告诉杨严,杨严注视不问,全凭杨夫人做主。杨夫人得了王媒婆的回话,一早吩咐杨元朗抬了聘礼去江家,定下亲事。消息传到杨元戎耳中,他并没有太多的欣喜。杨夫人摆明了是要他搬离杨府,才急着给他在热孝中娶亲。王雪莹却坐不住了,跑来对杨元戎。杨元戎见到她来,老远的就要避开。王雪莹快跑进步拦住他道:“你听我说几句话。”杨元戎冷着脸道:“你说。”王雪莹道:“第一,辛姨娘的死不是我做的。第二,若是你心里还有我,就不要答应江家的婚事。”杨元戎朝她道:“我娘的死,摆明了是老夫人设下的圈套。江家的婚事是夫人定下的,我拒绝不了。”王雪莹朝着他的背影道:“你不是拒绝不了,是不想拒绝。”杨元戎没有回答王雪莹的话,转过藤萝架不见了。
江家这边着急女儿病情,爽快应下婚事。杨夫人这边办事也很利落,一天之内过完三聘六礼,定在明日婚娶。
杨家这边没有大操大办,只是简单布置一番。等着江家送了女儿过来。杨家女眷聚集在钟翠楼,从早上等到中午。花轿从府外直接抬进碧春园,喜娘说了吉祥话,等着新娘子下轿拜堂。喜娘都说了三遍:“恭请新娘下轿。”新娘子依旧端坐在轿子里,喜娘伸手在新娘的手上一摸,身子已经凉透了。喜娘忙朝众人道:“新娘子死了。”江家送亲的人哭倒一片,钟翠楼红绸换白幡,喜烛换白蜡。刚娶进家门的媳妇就死了,杨夫人白忙一场。
江氏在钟翠楼停灵一日,到了晚上就抬出杨府埋了。杨夫人回到住所,越想越气愤。马氏劝杨夫人道:“夫人为这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江家小姐原本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夫人不如在请了王媒婆来,挑一个身体健康的,家世贫寒也无所谓。反正老爷是撩开不管的,老夫人已经遭到三少爷记恨,自然不会出手相问。”杨夫人点头同意,请了王媒婆进府。王媒婆吃了半杯茶,才缓缓开口道:“城西李记药铺有个女儿,年方双十,待字闺中。年龄上是大了一些,夫人若是愿意,我去说说去。”杨夫人点头道:“只要人健康就成。”王媒婆满脸堆笑道:“活蹦乱跳的,绝对的健康。”杨夫人又封了一包银子,请王媒婆去李家说亲。李家爽快应下婚事,过了三聘六礼,约定三日后的七月十八送女儿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