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步步高嫁 萧如梅徐子航 11911 字 5个月前

潘英莲妆扮停当和徐子航一同去向徐谦夫妇请安敬茶。徐谦夫妇皆有礼物相赠。因徐府族亲都在江南,这里这有徐谦一房单支。潘英莲也不用四处磕头问安,见过徐家二公子徐子洲,便和徐子航回了住处。

进了同春堂,潘英莲的笑脸立刻消失。又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木头人。除了吃饭之外,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屋子里,盯着窗棱上的鸳鸯风铃出神。物极必反,倒是应在了她的身上。徐子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叹口气道:“出去散散心吧!。”潘英莲摇头道:“不去!”接受不了她一口回绝,徐子航继续劝道:“莲花开了,不看可惜了。”潘英莲道:“我是个无心之人,不值得你这样对我。若是哪天有了喜欢的人就娶了吧!我好给你们腾地方。”徐子航微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潘英莲道:“真心话,大实话。若非圣旨难为,我真想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趁早离了这尘世纷争。”几句话就像刀子搁在徐子航的心上。徐子航张张嘴,把劝慰她的话又咽回去。

荷花满园,香飘十里。

潘邵煜和陈琦齐聚徐府,划船赏荷。潘邵煜一幅莲花图已经绘成,徐子航却没有作诗的兴趣。潘邵煜放下竹笔道:“怎么英莲没有过来?”徐子航掩饰道:“英莲身子不适。”潘英莲和徐子航夫妻不和,早已不是隐秘。潘邵煜知趣的没有继续追问。陈琦看向徐子航,心内无限悔恨。原想着促成一段佳缘,没成想结成一对怨偶。徐子航想起徐若晴后日就要进宫,朝陈琦道:“若晴进宫之后,还请殿下多加眷顾。”陈琦点头道:“不用你说,本宫也不会叫她受委屈。”徐子航放下一桩心事。

☆、宫规法度不容情

日西斜,潘邵煜和陈琦已经离去。荷花渐渐合拢,徐子航青衣独立,显得格外孤寂。潘英莲由远而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她有些沮丧。朝徐子航道:“殿下过来,你怎么不通知我?”徐子航道:“我告诉你莲花开了,不看可惜了。是你自己不想来的。”潘英莲被他苍白一顿,负气而走。徐子航望着潘英莲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和她置气?”答案很简单,他不希望潘英莲和陈琦再有瓜葛。

徐子航知道潘英莲喜欢皮影戏,特意请了演皮影的戏班子进府。潘英莲一眼都不看,竟把房门关上了。徐子航知道她爱吃鱼,让府里的厨子做了全鱼宴给她,结果她第二日改吃素了,半点荤腥也不沾了。徐子航知道潘英莲喜欢华丽的衣服和首饰,让绣房赶制了华服美钗给她,结果原封不动的给他送来回来。第二日她竟然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钗环尽退,连脂粉不抹了。徐子航算是明白了,他越是想方设法对她好,潘英莲越是不领情。

六月初六,徐若晴是徐若晴入宫的日子。辞别了父母,徐子航和潘英莲来给她送行。徐子航嘱咐她道:“不必担心,太子已经许诺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在宫里不会孤立无援的。”徐若晴点头道:“谢大哥关心。”潘英莲拿出一盒胭脂道:“这是我亲自研制荷花熏香,祝贺你和太子百年好合。”徐若晴惊讶她的说辞。潘英莲解释道:“太子最喜荷香。我希望你能取代玉莲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徐若晴收起香料道:“多谢大嫂。”

日落之后,一乘小轿子抬着徐若晴进了东宫。轿子在东宫门外停下,陈琦早就派了福安在门口相候。用肩舆抬了徐若晴直奔胧月阁。远远望去,胧月阁张灯结彩,四处透着喜庆。福安在一旁解释道:“太子殿下说良娣入宫不能太冷清,特意吩咐奴才们在四周挂了彩绸。”徐若晴心内微暖。她身在闺阁,也曾见过陈琦几面,对他的为人也有了解。也知道他心有所属,原本以为入宫之后会被冷落。没想到陈琦会为她花费心思。追根溯源,多亏了大哥出面说情。想到此处,徐若晴心内微酸。

入夜后,陈琦来到胧月阁。一股荷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徐若晴盈盈下拜,水绿宫裙,云鬓高梳,脂粉微匀。陈琦亲自扶起她道:“爱妃请起。”她有新嫁娘的娇羞,也有初见储君的忐忑不安。陈琦握住她的手道:“不必过于拘束,如常即可。”徐若晴心内的忐忑尽去,随着陈琦步入内室。

红烛摇曳,绣帷生香。月华倾洒,荷香满室。

建安十八年七月初八太子大婚。

几场大雨过后,天气渐渐凉爽起来。

陈琦和潘玉莲大婚之日,也是个阴雨天气。那雨从早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时而快时而慢,竟然没有停歇的时候。说句吉祥话做风调雨顺,难听一些叫泪雨连连。陈琦穿着簇新的吉服从宫内出发,一路到了潘府门前。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宦官打着伞,给他遮雨,也抵挡不了这风雨侵袭。新娘子从阁楼内出来,却被青苔滑倒,雕凤玉佩坠地,摔了个粉碎。潘玉莲不顾众人阻拦,亲自抓起地上的碎玉硝。龙凤玉佩原是一对,如今凤佩碎了,是为不吉之照。喜娘赶紧补个吉祥话道:“风调雨顺,岁岁福安!”潘玉莲满腹怒火,也不能在此时发作。重新盖上红盖头,朝着府门走去。按照宫规,新娘子上花轿之前要先拜见储君,行国礼。先有国后有家,行了国礼。陈琦才扶着她上了二十四抬的花轿。一路上遍洒鲜花,鼓乐齐鸣。抬轿子的都是禁卫军,穿着整齐的军靴。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宫道上,脚下的积水太多,所有人的靴子都已经湿透。走起路来很不规整,轿子颠颠簸簸的进了内宫。却在转入内宫宫门之后,打头的轿夫跌倒两个,轿子应声坠落,跌得潘玉莲七荤八素。头上二斤重的凤冠差点摔落,幸好她用手扶住才没有出更大的错漏。轿杆断裂,众人都皱紧眉头。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新娘也说不出合适的吉祥话来。

掌事太监冯昌命人抬了肩舆过来,新娘扶着潘玉莲上了肩舆。她一路上坐在轿子里倒是没有被雨水淋湿。如今坐上肩舆,这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嫁衣裳,等到了同辉殿,身上的衣服已经湿的可以拧出水来。陈琦也淋了一路的雨,吉服尽湿。男子二披吉服是为多妻多福,女子二披嫁衣则是为不吉。陈琦可以更换吉服,潘玉莲却不能更换嫁衣。一套礼仪下来,潘玉莲早已经疲累不堪,鼻塞头晕了。

潘玉莲回到春喜殿,等到深夜,陈琦才姗姗来迟。接了盖头,潘玉莲喷嚏不断,一看就知道是感染了风寒。宫内的规矩,嫔妃染病便不能侍寝。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也被取消了。潘玉莲独自躺在榻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龙凤喜烛还在燃烧,她积攒了一天的怒火无处发泄,竟是彻夜难眠了。

潘玉莲伤寒病愈后,才正式召见徐若晴和宇文馨。这些日子闭门养并,她却没有闲着。知道陈琦极宠徐若晴,几乎夜夜留宿胧月阁。她卧病半月,陈琦一次都为来过春喜殿。宇文馨稍有不适,陈琦便去探视喂药。潘玉莲早有处置她们的心思。

看到宇文馨和徐若晴联袂而来,潘玉莲并未叫她们起身。而是朝身后宫女素秋问道:“宫规弟十章弟一百条怎么说来着?”素秋熟练的背诵道:“东宫侧妃必须每月朔望日整体大装参拜正妃。”宇文馨和徐若晴听后忙跪拜请罪道:“太子妃恕罪是臣妾疏忽了,念在臣妾初犯,饶过臣妾这一次吧!”潘玉莲道:“本宫若是不处置你们,以后如何服众?”宇文馨和徐若晴沉默不语,耳听潘玉莲道:“你们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一是本身没有熟记宫规;二是伺候你们的宫人没有提醒。”潘玉莲对素秋吩咐道:“吩咐下去,胧月阁和瑞福堂的宫人全部杖责二十。”素秋领命而去,潘玉莲又低头看着宇文馨和徐若晴道:“至于你们,就罚抄宫规百遍以示薄惩吧!”两人垂首应诺。

徐若晴出了春喜殿,气愤难当。朝宇文馨道:“只是没有穿朝服大装,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罚这么重吗?这口气我咽不下这口气。”宇文馨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是拿我们示威呢。还是不要和她计较了,以和为贵。”徐若晴道:“我没有妹妹心胸宽广。”她坐上肩舆,吩咐去宁安殿。宇文馨坐了肩舆,默默回瑞福堂。

徐若晴到了宁安殿,把今早的事情全数告诉了陈琦。陈琦好言安慰道:“爱妃别气,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得了陈琦的话,徐若晴心中怨气消了大半。陈琦吩咐福安送徐若晴回胧月阁,又派了几个心腹奴才去瑞福堂听差。随后带着福安起驾春喜殿。

潘玉莲听到宦官通传太子驾到。她连日来的气闷一扫而空,欣喜道:“太子还是记挂本宫的,素秋你看我这身装扮妥帖吗?”素秋道:“太子妃穿什么都好看。”陈琦走进殿内,素秋端上香茶。陈琦却不接茶杯,朝福安道:“宫规弟十章,弟七条是什么?”福安回道:“太子妃嫔见太子必须大礼参拜,行三跪九叩之礼!双膝跪地,亲奉香茶。”潘玉莲却拉着陈琦撒娇道:“夫妻之间也要这样吗?表哥之前不是告诉玉莲,不必拘泥于礼节吗?这样才显得更亲切。”陈琦绷着脸道:“以前是以前,如今你是太子妃,理应起表率作用。”潘玉莲一脸委屈,按规矩奉上香茶。陈琦喝了口茶,皱眉道:“太热了。”潘玉莲换了一杯凉的,陈琦道:“太凉了。”潘玉莲再次换了一杯不冷不热的茶,陈琦低头看着书没有接,潘玉莲端着茶举了半日,手臂都酸了陈琦才放下书道:“起来吧!”潘玉莲站起来,膝盖隐隐作痛。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潘玉莲心里憋着一把火,小脸通红,却又不敢立时发作。陈琦朝她道:“姐妹之间哪有这么多规矩,理应亲善和睦。”潘玉莲跪下认错道:“臣妾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为难两位妹妹。”陈琦站起来道:“那样最好。”看着陈琦朝外面走去,潘玉莲拦住他道:“已经午时了,用了午膳在走吧!”陈琦拒绝道:“还有公务要处理。”潘玉莲目送看着陈琦离开,双眼微红。不明白为何陈琦不在袒护自己了。

☆、容颜不经风摧残

八月丹桂飘香,潘玉莲入宫拜见徐若晴。将最新研制的桂花熏香呈献给她道:“用久了荷香也会厌倦,不如换上桂花熏香。”徐若晴命彩蝶接过熏香道:“以前只知道大嫂是琴中高手,没想到制香也有一套。”潘英莲道:“闲来无事,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一时沉默,宦官通报太子驾到。潘英莲起身拜辞道:“臣妇告退。”徐若晴微微点头,洞悉她的心意,令彩蝶引着她从侧门离去。

潘英莲出了胧月阁,来到瑞福堂。潘英莲远远地看见宇文馨坐在窗边的榻上。脸上手上长满细细的红疹,装束素雅,不施脂粉,眉心略带闲愁,是为不美。潘英莲把一盒子熏香呈献给她道:“初次觐见良娣,也不知道良娣喜欢什么。这些熏香是英莲亲自研磨制作的,请良娣笑纳。”宇文馨冷着脸道:“我一向不爱这些,你拿走吧!”潘英莲诧异之余,继续劝道:“这盒子熏香有凝神安眠的功效,请良娣收下臣妇这份儿心意。”宇文馨直接下逐客令道:“你走吧!我要歇着了。”潘英莲应诺离去。

石板小路蜿蜒悠长,潘英莲迎面碰上潘玉莲,她驻足行礼道:“拜见太子妃。”潘玉莲没有开口叫她起身,玉足踩着她的手面而过。潘英莲忍着疼痛一声不吭,潘玉莲人不解气。驻足看着她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潘英莲道:“是熏香。”潘玉莲夺过她手里的熏香,打开盖子。但见里面盛满粉红色香粉,一股桃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潘玉莲合上盖子道:“这熏香我要了。”潘英莲恭顺答道:“臣妇所调熏香能得到太子妃喜爱,是臣妇荣幸。”潘玉莲面露诧异之色,把一整盒熏香全部倒在潘英莲头上。潘英莲身如雕塑,面无表情,身子僵直。潘玉莲丢了手里的盒子道:“真是一根木头。”潘英莲愤然起身,看着她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失去太子的欢心。太子宁愿亲近徐良娣和宇文良娣也不肯去你殿里,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地位。若是徐良娣和宇文良娣在你之前生下皇长孙,你风光无限的日子也到头了。”她的话直达人心,潘玉莲又恨又恼,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道:“本宫的事情轮不到你妄加评论。”潘英莲道:“如果我是你,早就一碗汤药下去,叫东宫的女人都无法生育。”潘玉莲扬起的手掌缓缓落下,心内也认同了她的建议。潘英莲欠身下拜,与她擦身而过。

潘玉莲回到自己的住所,心中烦乱惧怕并涌。从小生活在潘英莲的阴影之下,好不容易翻身。走到今天这个位子,把所有轻视自己的人压在脚下。权利的滋味一旦得到,就难以搁下。潘玉莲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姣好的容颜。在精致的容颜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娇艳的美人就像珠宝首饰一样会过时,会遭到主人厌弃。潘玉莲临窗而立,嗅着海棠花的香气。低声道:“明月照楼台,暗香入殿来。面若海棠花,风霜催人老。”素秋关上窗子道:“起风了,太子妃当心着凉。”潘玉莲坐回离间榻上,素秋点燃安息香,吹灭了殿内半数烛火。潘玉莲躺到榻上,拥着锦被沉沉睡去。

午夜惊梦,都是被废妃位,贬入冷宫的噩梦。潘玉莲满身大汗,喊声惊动殿外执事宫女。素秋端着烛台过来,知道潘玉莲梦魇到了。素秋沏了参茶给她道:“娘娘,喝杯参茶压压惊吧!”潘玉莲接过参茶喝了半杯道:“几时了?”素秋道:“三更了。”潘玉莲惊惧散去,在无睡意。披衣坐起,脑海中想着潘英莲发恨的话:“如果我是你,就一碗汤药下去,叫东宫的女人都无法生育。”潘玉莲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只是苦于没有献药之人。枯坐到天亮,精神疲惫,连早饭也懒得吃。

殿外通报王御医到,潘玉莲道:“又没召见他,他来做什么?”素秋道:“每逢十五,宫内御医都要去各宫为主子请福安脉。”潘玉莲命人传他进殿。王茂躬身行礼,按规矩给潘玉莲请脉,跪禀道:“娘娘凤体安泰。”潘英莲屏退左右,对王茂道:“宇文良娣和徐良娣得宠于太子。本宫日夜忧心,不能为太子生下长子。你可有良方治好本宫的病。”王茂暗中思索潘玉莲的话,这是他表忠心的机会。王茂跪禀道:“臣有良方。”潘玉莲道:“是否可以永绝后患?”王茂用手沾着茶水在几案上写下‘绝子汤’三字。而后朝潘玉莲道:“此药混入药膳中,效果更佳。”潘玉莲面露喜色,朝王茂道:“本宫心愿得逞,必有重谢。”王茂道:“能为娘娘做事,是臣的荣幸。”潘玉莲自此把王茂视作心腹。

‘秋高气爽,丹桂飘香,槛菊绽放,最宜把酒言欢。东宫嫔妃,理应多多亲和,共叙家常。’徐若晴看完帖子,想不通潘玉莲此举何意。她放下帖子,暗暗道:“宴无好宴,若是不去,恐惹来非议,叫别人觉得她不尊敬太子妃。”筹措半日,她决定拉上陈琦一起去。到时候潘玉莲也不敢刁难她。

潘玉莲一早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各色药膳。到了约定时间,徐若晴和陈琦携手而来。潘玉莲亲迎他们进去,而后是宇文馨姗姗而来。四个人围着雕花几案坐下。潘玉莲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好,叫两位妹妹受了委屈,在这里赔罪了。”她先干为敬,宇文馨和徐若晴随后陪饮。潘玉莲亲自盛了八宝鸡汤给宇文馨和徐若晴,道:“这八宝鸡汤有补气血,美容养颜的功效。”宇文馨和徐若晴礼貌的接过鸡汤,药味儿和鸡汤的浓香混杂在一起。潘玉莲看着她们喝碗鸡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陈琦闻着汤味儿诱人,也要喝一碗。潘玉莲阻止道:“药膳不能乱喝。臣妾准备了适合太子喝的鹿肉汤。”素秋很有眼色的端了温在炉火上的鹿肉汤过来。揭开盖子,一股子奇香扑面而来。潘玉莲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到陈琦面前。

日西斜,绿酒尽,人已醉。宇文馨和徐若晴相继离席,陈琦也站起身要回宁安殿。潘玉莲拉住他道:“已经很晚了,太子留下来歇着吧!”陈琦把衣袖从潘玉莲手内抽出了,缓步出了春喜殿。潘玉莲在此拉住陈琦道:“我们是夫妻,太子为什么不肯留下来。官府判案也有个说法,臣妾恳求殿下言明。”陈琦驻足,看着潘玉莲道:“自你入住东宫以来,骄横跋扈,用度奢靡,早已不是往日那个楚楚可怜的玉莲了。”潘玉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所作所为却是应了潘英莲的话。

宇文馨回到住所,收到陈展托人送来的书信。她迫切打开书信,但见上面写道:“一处相思,两处闲愁。一别经月,甚是想念。今夜子时焚场相会。”宇文馨将书信烧毁,和绿珠换了衣裙,提着灯笼朝焚场而来。陈展穿着太监服侍站在柳树下。宇文馨丢了灯笼,快步扑进他的怀抱,把头靠在陈展怀里道:“阿展,我想你。”陈展抱着她道:“我也想你。”陈展捧起她的脸,接着月光打量她满脸红疹的样子。宇文馨道:“是不是变丑了?”陈展摇头道:“还和以前一样美。”宇文馨心内升起一股子暖流,嘴上嗔道:“就知道哄我开心。”她双手握拳打在陈展胸前,陈展捉住她的手道:“尽量少出门,万事莫出头。”宇文馨默默点头,犹豫片刻道:“父亲已经回信了,请封亲王的事情他说爱莫能助。”这个结果早在陈展的预料之中,他安慰宇文馨道:“没关系。这些日子我已经拉拢了一批忠于我的朝臣,有他们出面上奏,凭着我这些日子的政绩,册封亲王不成问题。”虽然他没底,还是不想宇文馨太过自责。宇文馨握着他的手道:“我们远走高飞吧!”宇文馨说出来了盘算多日的计划。她不需要荣华富贵,只要能和陈展长相厮守。陈展想的却比她要细致周全。慢慢开导她道:“你可知道我们一旦逃走,将会受到朝廷的通缉。一辈子都不会有安生日子可过。”宇文馨听了他的话,心里的念头开始动摇。陈展道:“你放心,等我登基之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时。到时候你不在是太子良娣,而是我的妻子。”宇文馨道:“那庆郡王妃怎么办?”陈展道:“记得建平帝打天下之时,先娶徐氏为妻。为了得到洛家军队的支持,又娶了洛氏之女为妻。我对她就好比建平帝对待洛皇后,锦衣玉食,却无恩宠。而你是我心中的徐妃,我会和你长相厮守。”宇文馨心中升起无限遐想。

☆、徐若晴被废冷宫

三月初七是徐若晴生辰,陈琦特意吩咐在落花亭给徐若晴庆生。宇文馨素装而来,潘玉莲出奇的没有穿盛装华服。陈琦问道:“这身装扮清丽朴素,不像你平日的风格。”潘玉莲解释道:“今日是寿星为尊,我怎好抢了寿星的光。”福安拿了戏曲册子进来,恭请陈琦点戏。陈琦把戏单递给徐若晴道:“寿星为尊,你先点戏吧!”徐若晴点了一出《刘二当衣》。和陈琦相处这么久,她对陈琦的喜好了若指掌。

夜风吹来,灯盏摇曳。黑衣蒙面人由远而近,剑尖儿直刺潘玉莲。陈琦飞脚踢落黑衣人的剑,潘玉莲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守卫东宫的禁卫军已经赶来,朝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陈琦、宇文馨、徐若晴、潘玉莲一同来到胧月阁门外。所有人都知道刺客进了胧月阁,禁卫军在胧月阁内四下翻找,没有找到刺客的影子,却在徐若晴妆奁里发现了一个布偶。陈琦接过如刺猬一般的布偶,看到布偶胸前写着他的生辰八字。所有人都不禁变了脸色。徐若晴跪在地上道:“臣妾冤枉。”陈琦了解徐若晴的秉性,扶起她道:“你的秉性本宫十分了解,不必惊慌。”徐若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陈琦吩咐福安道:“叫针工局的掌事姑姑过来,辨认一下这布偶的丝线和布料的来历。”他一语说破重点,潘玉莲也不由的吓出一身冷汗。她朝陈琦道:“妹妹的秉性大家都清楚,这件事就不要追查下去了。”一向看不惯徐若晴的潘玉莲居然主动求情,陈琦感到惊讶。他否决潘玉莲的提议道:“正因为如此,才要尽快查清楚真相,还若晴一个清白。”陈琦在胧月阁正厅坐下,三妃相陪坐。针工局的周尚宫朝陈琦回禀道:“丝线用的是江南进宫的雪蚕丝,布料是益州杨家织坊进贡的挑花织锦。这种素锦费时费工,一年才得十匹。今年的素锦皇后和宓妃各三匹,东宫只有太子妃有一匹,其它三匹由皇后赏赐给了外命妇。”陈琦朝周尚宫道:“去查一查最近谁从尚工局领了雪蚕丝。”潘玉莲面部维持的笑容早已破裂,暗骂素秋做事如此不谨慎,轻易叫陈琦抓到把柄。如今把自个儿陷入死局了。

派去查证的宫女回来禀报道:“三日前太子妃身边的素秋刚领过一团雪蚕丝。”陈琦的目光落到潘玉莲身上,潘玉莲朝陈琦道:“仅凭一团丝线说明不了什么。”陈琦看向她道:“本宫问你,你拿雪蚕丝做什么?”潘玉莲道:“臣妾也不知道素秋为何要拿雪蚕丝。”实在不行,也只能舍车保帅了。素秋吓得跪倒在地,陈琦看着她这般害怕,必是有鬼。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在地上道:“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素秋吓得一哆嗦,朝潘玉莲看了一眼。刚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朝陈琦回禀道:“奴婢是领过雪蚕丝,原本是打算做香囊用的。只是丝线被偷了,当时奴婢也纳闷,是谁这般无聊偷一团丝线,如今才知道是应在这件事上。”她转个弯为自己辨白,只要咬死不认就有翻盘的机会。陈琦对素秋的话半信半疑。潘玉莲道:“请太子下令搜查东宫,寻找偷窃雪蚕之人。”宫中忌讳厌胜之术,陈琦思索片刻,吩咐福安道:“从胧月阁开始,把所有殿阁及宫人住所搜查一边。”福安应诺,带着人先搜胧月阁,再搜春喜殿,最后去了瑞福堂。没有搜到雪蚕丝,却在宇文馨妆奁内搜到一盒子药丸有一股子酸涩的味道,和宇文馨身上红疹的气味儿相同。福安起了疑心,从宇文馨妆奁内拿了几颗药丸放入袖中。回到胧月阁,福安如实禀报道:“四处都搜过了,没有找到雪蚕丝。”看向素秋道:“你说雪蚕丝被偷了可有人证?”素秋道:“春喜殿的宫人都知道此事,太子传唤她们过来一问便知。”陈琦传了掌管烛火的宫女明春花、秋月。陈琦先传了秋月进来道:“本宫问你雪蚕丝何日何时被盗的?”秋月毫不犹豫的道:“是初五晚上,素秋告诉奴婢说雪蚕丝丢了。”陈琦又传来春花问了同样的问题。春花看了素秋一样,朗声道:“是初四午后,奴婢正好在素秋屋子里,还帮着素秋着了半日呢。”两个人说的时间不一致,破绽百出。陈琦把手里的茶杯丢到地上道:“一派胡言。”潘玉莲自知瞒不住了,朝陈琦道:“臣妾一时糊涂,太子饶恕臣妾这一次吧!”陈琦道:“将太子妃禁足,素秋发配浣衣局,春花、秋月杖责三十。”潘玉莲身子瘫软成泥,被宦官拖出去。徐若晴虚惊一场,当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案件查明,众人散去。陈琦回到宁安殿,福安把宇文馨妆奁内的药递给陈琦道:“这些褐色药丸是从宇文良娣妆奁内发现的,这气味和良娣身上红疹的气味儿一样。”宇文馨患皮疹多日不愈,陈琦早就起了疑心。御医诊不出症结所在,也只能归罪于气血失调,引发红疹。陈琦碾碎一粒药丸,酸涩的味道扑鼻而来。御医彭桦被传进宁安殿,看了褐色药丸道:“此药服用后会导致气血逆行,引发皮疹。”陈琦一手佛落几案上的褐色药丸,叮嘱御医道:“此事不可张扬。”彭桦应诺而去。陈琦出了宁安殿直奔瑞福堂。

宇文馨早已歇下,听闻陈琦到来,慌乱起身。陈琦走进内室喝退宫人,看着跪俯在地的宇文馨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宇文馨故作镇定道:“臣妾喜欢的自然是太子。”陈琦从她妆奁内翻出褐色药丸丢在地上道:“不尽不实。”宇文馨身子微颤,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和陈展的私情绝对不能告诉陈琦,宇文馨胡诌道:“臣妾在益州是曾定下一门婚事,男方在订婚后死去。臣妾对他始终没有忘情。”宇文馨之前订过婚,陈琦也有所耳闻。以她的身份原可以做太子妃,她望门寡的身份累及自身,才只得良娣之位。陈琦心中怒火渐消,活人不跟死人一般见识。陈琦扶起她道:“起来吧!难得你是一个长情之人。以后不必在吃药称病,你要怎样都随你。”宇文馨不可置信“太子此话当真?”陈琦道:“绝无虚言。”

陈琦走后,宇文馨彻夜难眠。她不知道自己拙劣的借口能够糊弄陈琦多久。写了书信给陈展主意。忐忑不安两日,收到陈展回信:“一切如常,不必惊慌。”宇文馨烧掉书信,对于她和陈展的私事,她一向谨慎。

自进入东宫以来,徐若晴一直是专房独宠。却未能有孕,这是她的心病。经过上次布偶事件,徐若晴已经和潘玉莲彻底决裂。若不能及早整垮潘玉莲,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她虽是有生命危险。徐若晴将修剪好的菊花摆在雕花条案上,默默道:“若不能再进一步,只有死路一条。”

徐若晴召来善于妇科妙手马三良诊脉,马三良诊脉后道:“良娣身子一切安好。”徐若晴微微皱眉道:“那为何本宫久不成孕?”马三良将一匣子药丸交给徐良娣道:“或许问题不在娘娘身上,娘娘可以给殿下吃些补药。兴许会有好转。”徐若晴命人打赏了马三良,此时也只能先依照他的方法试试了。陈琦每日用了徐若晴给的补药,当真夜夜春宵不虚度。身子也越来越虚弱,竟然在宣正殿昏厥。太子重病,朝野震动。御药房几位御医为陈琦把脉,发现他体内有服用五石散的痕迹。冯昌在胧月阁发现马三良送给徐若晴的药,陈显当场打翻了药匣子。朝跪在地上的徐若晴道:“蛇蝎妇人!”徐若晴惊惧害怕,满腹枯水。朝陈显解释道:“臣媳并不知道此药危害这么大,原以为是普通的补药,才拿来给殿下服用。马御医也说对身体没有伤害。”陈显下令废除徐若晴良娣封号,打入冷宫。又传禁卫军去抓捕马三良,禁卫军回禀马三良早已不知所踪。陈显下令全国通缉马三良。

徐若晴被废冷宫,消息刚刚传入徐府。徐谦浓眉深蹙,在厅内来回踱步。徐子航和徐子洲也是满面愁容。徐子航先开口道:“不如由儿子出面向太子讨个人情。”徐谦拒绝道:“若是求个情就可以解决的话,为父就不用这般着急上火了。若晴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定是着了马三良的道。这个马三良原是洛太后的心腹御医,这几年在御药房处处遭到排挤。能说动他办事的人,除了他旧日的主子,只有庆郡王一人了。”徐子航和徐子洲也转过弯来。徐子洲道:“庆郡王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谋害储君,父亲一本奏章上去,皇上也轻饶不了他。”徐谦摇头道:“此事牵连到若晴,一损俱损,白白叫潘家得了便宜去。”他摇摇头道:“不可取!”徐子航道:“庆郡王从前年秋日开始,频繁与朝中大臣秘密议事。加上济州和玉州两宗差事办下来,已经深得民心。有不少朝臣趁机巴结,为他请封亲王爵位,都被皇上压制下来。可见皇上也忌讳庆郡王得势,朝纲不稳,继而威胁太子的地位。父亲可叫御史台的人参他一本,保管叫他喝一壶。借此毁了他这些日子聚集的势力。”徐谦看向徐子航面露夸赞之色,对于这个儿子,他是一百个满意。能文能武,智计百出。

☆、弹劾奏折满天飞

御史台方华参奏陈展夜宿青楼,纵容家仆踩踏农田,纵容府内长使收受贿赂,等几桩恶行。陈显将方华奏折直直丢到陈展脸上道:“从恶如崩,从善如登。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陈展道:“父皇息怒,儿臣一定严加约束府内奴才。”陈显道:“文不成武不就,身在朝堂也做不了栋梁之才。回去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入朝。”这是要把陈展闲置在家,不在录用的意思。这样的评价如利剑刀刀割在陈展心上。陈展也知道轻重,顾不得心痛,立刻请罪道:“儿臣治罪,请父皇责打儿臣出气。”陈显起身退朝,不在看陈展一眼。

陈展出了宫城,远远地看见洛晋和洛如云在外等候。父女二人朝陈展行礼,陈展一手扶起一个道:“有劳王妃和洛大人费心了。”三人坐着华盖宝车朝庆郡王府而去。洛晋已经分析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朝陈展道:“此次徐家仅凭一份奏折就让殿下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是揣摩对了皇上的心思。殿下日后不可在明目张胆与朝臣相见,惹来皇帝忌讳。”陈展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道:“父皇对我早生忌讳之心,只是徐家出手如此迅速,却是有备而为。”洛晋脸上的忧虑之色散去道:“徐家这次出手打压殿下,倒是无形中帮了殿下。消除了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忌讳。殿下以后可放心的和官宦子弟厮混,多叫徐家抓些把柄,在皇上心里竖起一个目无法纪,率性妄为的形象。彻底消除皇上对殿下的忌讳之心。”陈展也点头赞同。

陈琦修养一月,身子基本康复。徐子航进宫探视,陈琦早就料到他的来意。在他开口之前道:“若晴是父皇下令废黜的,我也没有办法救她。”徐子航道:“冷宫夏热冬寒,不是人住的地方。臣不求能恢复若晴的封好,只求她能住的好一点。”陈琦沉默不言,徐子航道:“若晴误信马三良谗言,做出有害太子的事情。但她本身并无谋害太子之心。”陈琦并不爱徐若晴,之前对她轻恩宠有加,多半是看在徐子航的面子上。如今徐子航来求情,陈琦允诺道:“我向父皇请旨,仍叫她居住胧月阁。”徐子航拜谢道:“臣谢代若晴谢太子开恩。”

待徐子航走后,陈琦写了折道:“废妃徐氏,是儿臣钟爱之人。纵有过错,也是识人不明,误信谗言,其本身并无过错。儿臣不求父皇宽恕她的罪过,只求她能搬回胧月阁居住,免受夏热冬寒之苦。”陈琦写完折子,晾在一边,等墨迹干透好派人送去御书房。门外通传潘邵煜求见,陈琦命人宣他入见。潘邵煜拿了一棵雪参进来道:“臣寻了一棵上好血参给太子补身子。”陈琦命福安收起,朝潘邵煜道:“听说你这些日子经常去南阳候府?可是被萧家四小姐给勾了魂魄去?”潘邵煜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去萧府的确是为了见如玉表妹,也有聘娶她为妻的打算。”潘邵煜拿起陈琦写的折子道:“这人若是患上相思病,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在说自己,也是暗指陈琦。陈琦解释道:“无关情爱。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不能驳了子航的面子。”

陈琦的奏折前脚到御书房,后脚就有宦官传召他御书房觐见。陈琦已经猜到是为了徐若晴的事情,在内心盘算许久,早已想好一套说辞。御书房的廊下挂着几只翠鸟,叫声清脆。陈琦闪身进了御书房,请安道:“给父皇请安。”陈显把奏章丢给他道:“朕不同意徐氏搬回东宫。”陈琦跪请道:“儿臣与她多少也有些感情,总不能看着她在冷宫受苦坐视不理。”陈显道:“温柔乡,英雄冢。燕国顺帝宠张皇后,废六宫,独尊皇后,以至于后继无人。燕国平帝甘愿割让半壁江山与北卫,换取金火莲为刘贵妃医病。他们为了美人而舍弃江山黎民,做出不智之举。朕不希望你也变成顺帝、平帝之流。”陈琦道:“她是识人不明,并没有谋害儿臣之心。只要父皇同意她搬回旧居,儿臣与她至死不见。”陈显送了口,吩咐冯昌道:“传旨徐氏幽居胧月阁。”冯昌应诺,前去传达口谕。陈琦拜谢而退。

陈琦出了御书房,回到宁安殿。潘邵煜在宁安殿恭候多时。陈琦道:“你可知卫国公和方华为何极力打压庆郡王?”潘邵煜道:“太子多日未上朝,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潘邵煜寻了个凳子坐下道:“这还要从马三良说起。”陈琦道:“你从头说来。”潘邵煜道:“这个马三良原是洛太后的心腹御医,能说动他办事的人,除了他旧日的主子,只有庆郡王一人了。马三良向徐氏献药,必定是庆郡王指使,你说卫国公能不恨他吗?”陈琦没想到还有这段缘故在里面。潘邵煜道:“庆郡王借刀杀人,一定是想取而代之,成为东宫之主。”陈琦道:“他不是这般不理智的人。”潘邵煜道:“请封亲王的事,屡屡挫败,早已遭到皇上忌讳。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耐心早已磨净。急于摆脱压制,冒险一搏也是有可能的。”陈琦微微点头。

徐府书房,徐子航和徐子洲已经搜罗了几十宗庆郡王的恶行。其它几宗都是小事,只是沁芳园争夺花魁,打死人命的事情引来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