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琴音骤然停止,王雪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低头看着杨元戎道:“这么晚了不陪伴娇妻,来这里做什么?”杨元戎转身离去,王雪莹望着他的背影道:“你故意和她做出亲密之举,好叫我死心。连你自己都没有放下,如何叫我放下”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王雪莹一语道破,杨元戎脚步一顿,又迅速离开这里。

何以忘情?唯有杜康。酒不醉人人自醉,情到深处肝肠断。

杨元戎醉意蒙蒙的回到迎枫院,一倒头栽在外间榻上。咕咚!一声巨响,惊动了内室绣花的萧如梅。她放下绣品,透着珍珠帘看到杨元戎脸色红润,酒气浓重,不知道他为何喝这么多酒。萧如梅把他搭在榻边的双腿绊倒榻上,脱了靴袜,扯过薄被盖上。耳边听见他醉言醉语道:“何以忘情,唯有杜康。”

晨光透过窗棱照进屋子,杨元戎睁开迷离的双眼。水绿色的帷幔,内室和外室悬着红色的琉璃帘子。屋子里摆着几紫薇花,此时还未开花。萧如梅从门外进来,她今日穿着浅蓝双碟绣罗裙,白色臂缚。梳着如意鬓,头戴珍珠簪子。乍一看木偶形容和李宁有八分相似。杨元戎看着她道:“今日怎么一改昔日装扮?”萧如梅道:“女卫悦己者容,我希望你高兴。”杨元戎微微愣怔,萧如梅拉着他指着屋内的紫薇花道:“丁芷跟我说了阿宁的事情,这盆栽是她最喜欢的花。我特意弄了两盆摆在屋子里,你若是想她了,就望花思人吧!”对于王雪莹、李宁和他的事情,萧如梅一知半解,才会有此误会。杨元戎不便解释,沉吟片刻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淡淡一句话,面色又陷入死寂般沉静。萧如梅不知道他为什么从来都不笑,剑眉紧蹙,好似从未舒展过。

杨元戎至夜方归,萧如梅早已歇下。水绿色床帐掩住内里风情,一截玉臂搭在榻边,手里握着一把团扇,扇面上写着两句话:“情到浓时恨日短,别后相思挂心头。”扇面上绣着几朵似开未开的梅花。手背上有备蚊虫叮咬的痕迹。杨元戎在香炉内加了驱蚊的香料。

寂静深夜人不眠,月射茜纱,孤影独立。

杨元戎从怀内拿出萧如梅送他的香囊。上面绣着鸳鸯戏水,鸳鸯嘴里叼着合欢花,眼睛脉脉含情。香囊上绣着两行字:“朵朵合欢花,脉脉含情目。”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清晨,萧如梅被一阵鸟鸣惊醒。秋彤端着梳洗用具进来。萧如梅坐到铜镜前,秋彤拿着几朵花钿给她戴上。萧如梅皱眉道:“还是带绢花吧!花钿太沉了。”杨元戎从门外进来,把剑挂在墙上。他瞅了一眼萧如梅的衣裙道:“绿色的衣裙配上珠花好看。”他很少关注萧如梅的装扮,今日破天荒开口指点,萧如梅颇感意外,迅速拿起一支珠花插在头上。回身朝杨元戎道:“好看吗?”杨元戎看着她点头。萧如梅看到他腰间带着自己送的荷包,心里溢满快乐。她走到杨元戎面前道:“你戴上它,我就当你答应了。”杨元戎接下身上玉佩道:“一壶一茶杯,我愿意做你心中的琉璃壶。”萧如梅接过杨元戎的玉佩,身子被他牢牢拦在怀里。

两人吃过晚饭,萧如梅命人在院外枫树下摆了棋盘。她执黑子,杨元戎执白子。纵然如此,杨元戎还是输的惨败他抱怨道“这可比打仗难多了。”萧如梅拣着棋子儿道:“是你不用心学,都教过你多少遍了,你还没有学会。”萧如梅也没了兴致。她命人收了棋盘道:“你除了武艺和煮茶,对诗词歌赋、琴瑟笛箫一窍不通!你说我怎么就嫁给你了呢?”杨元戎把煮好的茶水递给萧如梅道:“差距可以慢慢磨合。”萧如梅接过茶杯放到石桌上,杨元戎思索片刻道:“有些事情确实不该瞒你。”杨元戎将辛姨娘坠楼前后的事情经过说给萧如梅听。讲到最后,杨元戎道:“我曾在母亲灵前立誓,一定要严惩凶手!”萧如梅听的惊心动魄,原来外貌冷静的他也有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停顿片刻杨元戎蹙眉道:“只是人证还未找齐。”萧如梅问道:“这些日子你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寻找人证?”杨元戎点头道:“李嬷嬷、孙嬷嬷已经找到,翠花和季氏仍旧没有消息。”萧如梅微微思索道:“要找到季贵媳妇也不难。”杨元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萧如梅道:“季贵祭日,季氏必定会前去坟上祭拜。我们可以守株待兔。”杨元戎豁然开朗道:“你的方法甚好!”有了萧如梅的主意,杨元戎撤回搜找季贵妻儿的人马,只派少数人去季贵坟墓附近守候。

夜晚,听者屋外蟋蟀鸣叫之声。萧如梅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烛火边,把手里的执扇烧毁。既然决定重新开始新的感情,这把执扇便不该在留着了。

七月十五,杨元戎带着萧如梅乘车去城外给辛姨娘上坟。坟前桂花树枝繁叶茂,叶子绿的可以拧出水来。坟前摆着一些贡品,不知道是谁来过。杨元戎和萧如梅相视一眼,杨元戎扫视四周,这里并无遮挡藏身之处。杨元戎转到坟地另一边,轻松找到躲在坟后的王雪莹和丁香主仆。杨元戎怒火突起,朝王雪莹厉声喝问道:“你来做什么?”王雪莹吓得一哆嗦,低声道:“我来给辛姨娘上坟。”杨元戎道:“你走吧!我娘不需要你祭奠。”王雪莹纵有满腹委屈,此时也百口莫辩。她朝丁香道:“我们走吧!”此时真相未明,她也不想浪费口舌辩解。

杨元戎和萧如梅并肩故意在辛姨娘坟前,眼前的冥纸已经烧了大半。萧如梅道:“据我所见,二嫂并不是内心险恶之人。”杨元戎道:“她虽无意,也是帮凶。”萧如梅略微不解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现象。”杨元戎沉默片刻道:“我只想早点找到所有人证,好为母亲申冤。”

两人祭拜完辛姨娘,回城路上就有小厮回禀抓到了季氏母子。杨元戎脸露笑容,握住萧如梅的手道:“多亏你提议,才能这么快抓到季氏母子。”萧如梅道:“你是我夫君,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杨元戎拦着她的腰身道:“等我孝期满了,我们就出府单过,你说好不好?”萧如梅点头道:“全听夫君安排。”杨元戎闭眼吻上她的唇,将王雪莹的影子从脑海中去除。

☆、杨元戎为母平冤

七月十八是杨老夫人的寿辰,杨严在碧春园荷香榭设宴为老夫人祝寿。

傍晚一到,杨严夫妇、杨恪夫妇、杨元朗夫妇、杨元戎、萧如梅、杨元丰夫妇、杨元琪、杨元星、杨元凤、相继到来。

荷香榭的荷花开得正艳,粉荷碧叶连青天。萧如梅初次见到这样的景色。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一丈宽的巨型圆石桌上,杨元琪是第一次见到萧如梅,不由多看几眼。杨元凤浅笑道:“元琪哥哥老盯着三嫂做什么?”杨元琪解释道:“三嫂智救被掳百姓的事迹已经风靡南夏,我只是好奇三嫂到底有没有长三头六臂。”杨恪夫人笑骂道:“越说越没边儿了。”杨元琪拿出一首诗道:“我这里有卫国公写的一首诗,是描写三嫂的。”杨元凤也来了兴趣道:“快念来听听。”杨元琪念道:

《侠医》

妙手仁心女婵娟,堪比十万金甲兵。

解救俘虏三千人,功盖千秋美名传。

杨元丰也凑趣道:“我这里也收集了两首,是并称京都四才的潘邵煜、徐子航所作。”众人表示不信。杨元灵率先道:“他们两人的真迹又怎会轻易叫丰哥哥得了去?”杨元丰从衣袖中拿出两首诗道:“不信你自己看。”杨元灵接过细看,看到落款,确定是潘邵煜和徐子航所作。杨元灵问道:“这确实是潘、徐二公子的真迹,丰哥哥从何处得来?”杨元丰道:“一位京都来的朋友带了许多诗稿,知道我崇拜他们,特意留了一份给我。”杨元灵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丰哥哥不是独一份,益州许多人都有此诗稿?”杨元丰点头。

所有人都在传看潘邵煜和徐子航的诗稿,唯独萧如梅神色复杂。她隐隐猜出这些诗稿的由来,必定是潘邵煜想出来为她化解危机的办法。既然已经各自婚嫁,他为何还这般费尽心思帮助自己呢?杨元戎低头吃茶,不参与诗稿评论。

远处走来几个人,当前一位绿衣丫鬟是丁芷。身后跟着三个打扮朴素的妇人。杨严夫人在看到来人之时,早已变了脸色。待几个人走进,杨元戎待几人走进了,朝众人道:“这几个人大家都认识,今日趁着合家欢宴之时,我把她们叫来,是想察明我母亲死因真相。”杨严夫人早已经面色发黄。朝身后翠柳递了颜色,翠柳悄悄退下,去只会秦牧和马氏。但见杨元戎朝孙嬷嬷、李嬷嬷道:“你们先说吧!”孙嬷嬷、李嬷嬷同时跪下道:“奴婢们是受了内管家马氏的指使,所说的话都是马氏口耳相传。叫我们把辛姨娘诓骗至明月楼。”杨严瞬间变了脸色,命人把马氏拘押过来问话。杨元戎接着问季贵媳妇道:“还有你,若有虚言,后果自负。”季贵媳妇打了个哆嗦,道:“将军饶命。”杨元戎催促道:“赶紧说。”季贵媳妇道:“我家相公和贵府管家秦牧是好友,诬陷辛姨娘的计策是秦牧和我家相公私下商议的。秦牧许了很多银钱,我家相公早已重病难难医,这才肯冒死应下这份差事。”杨严面色如灰,命人去缉拿秦牧问话。一时间,秦牧和马氏相继被带到杨严面前。这两个人抬头看看杨严,又抬头看了眼杨夫人,迅速收回眼帘。早在事发之前他们就得了杨夫人的吩咐,若是说出她是幕后主使,等会叫他们儿子的命。夫妻二人就这一个儿子,被掐住软肋,只能听从杨夫人摆布。杨严喝问道:“你们胆大包天,陷害主子。还不快绑了送交官府。”眼见秦牧和马氏被带走,杨元戎拦下道:“且慢!他们只是奴才断然没有胆子谋害主子。”他的话一处,杨严想息事宁人也不可能了。但听秦牧道:“奴才是奉了老夫人之命行事。”他依照杨夫人的指点把祸水东移。杨老夫人差点气的昏厥过去,幸亏萧如梅扶住才没有栽倒。但听杨元戎道:“父亲大人要为母亲做主!”杨老夫人被杨夫人诬陷,也只能认下,先稳住局面。她朝杨严提点道:“辛姨娘身份不明,官府追查下来,你可要掂量清楚。”辛姨娘是罪臣何源之女,是杨严在京都回益州的路上捡来的,因她是罪臣之女,才冒用了病故丫鬟辛月茹的身份。这件事情杨老夫人、杨夫人和杨恪夫妇都知情。杨老夫人此时说出这句话,就是叫杨严息事宁人。杨严知道此事闹到公堂,不但杨元戎要受到牵连,杨家也免不了罪责。私藏罪臣之女,等同谋反论处。杨严知道轻重,立刻吩咐家丁道:“把这两个满口谎话,污蔑主子的人送交官府治罪。”杨元戎没有想到杨严如此维护杨老夫人,他心中气愤。但听杨严道:“爹做事自有道理,你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杨元戎看着杨严道:“我一定要严惩主凶!”杨严面色微变,恼怒、无可奈何,情绪多变复杂。

“且慢!”众人朝声源看去,却是王雪莹,她身后跟着丁香、翠花、秦牧之子秦岭,和杨夫人身边的翠柳。翠柳是被婆子押着过来的,秦岭身上多处淤青,是翠柳命小厮打的,若非王雪莹赶得及时,他的命早就没了。杨夫人看到王雪莹带着秦岭过来就知道会坏事。又想到辛姨娘身份尴尬,杨严绝不敢轻易处置她,她略略放下心来。但听王雪莹朝秦牧、马氏道:“若非我赶得及时,你们的宝贝儿子就打死了。你们还不肯说实话吗?”秦牧和马氏相视一眼,由秦牧朝杨严道:“老爷我们知错了,这件事情是夫人指使我们做的。也是夫人拿秦岭性命威胁奴才,叫奴才诬陷老夫人的。”□□斗转之下,杨元戎眼里有震惊和错愕。杨严浓眉深锁,吩咐小厮看管好秦牧等一干从犯。拉了杨元戎转到荷香榭耳房内道:“有些事情到了不说不成的地步了,爹也不瞒你了。”杨元戎看向杨严道:“父亲请说。”杨严道:“二十年前,南阳候萧鼎南举报文定公谋反,致使文定公全族尽灭。你的母亲为了逃脱被充为官妓的命运,从沁芳园逃跑。在京都城外,我恰好遇见你娘,帮她夺过官兵搜查,一路带着她来到益州。后来我们日久生情,有你之后,我给你娘安排了一个假身份接入府中。”杨元戎还在震惊之中,但听杨严继续道:“你娘是罪臣之女,若是追究她的死因,势必会牵扯出你娘的真实身份。秦牧一干从犯爹会交给官府处置,至于你嫡母,爹会叫她去积香庵礼佛,以赎前罪。”事到如今,杨元戎也只能听杨严的话。看着杨元戎离去,杨严又命人叫来杨夫人。杨夫人缓步进来,平静的看着杨严道:“老爷要如何处置我:”杨严看向她道:“夫妻一场,不为你我,单为儿女们,你也不能把妙弋的事情宣扬出去。”妙弋是辛姨娘真实名字,此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听了杨严嘱咐,杨夫人就知道此事上有转圜余地,她朝杨严道:“我知道轻重。”杨严道:“你先去积香庵住一段日子吧!等元淑做了贵人,元戎的气也消了,你在回来。”杨夫人点头道:“全听老爷的。”沉默片刻,杨夫人忐忑问道:“老爷就不恨我吗?”杨严注视着她道:“我们三人的纠葛,都是因我的私心而起。是我爱慕妙弋美色,才会移情别恋。我没有理由恨你。”杨夫人的脚步已经走到门外,突然顿住,朝杨严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日已西斜,宴已散!

杨元戎站在荷花池边,神情落寞。憋在心中的怨气终于消了,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萧如梅看向他道:“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你的怨气全由心起。”听了萧如梅的话,杨元戎豁然开朗。他凝视着萧如梅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危害萧家的事情,你会恨我吗?”突入起来的问话,叫萧如梅陷入沉思。杨元戎生在仕途,自然会择取适合他的派系,显然萧家不是他可以依傍的门派。萧如梅不想深思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她看向杨元戎道:“官场争斗历来残酷,也并非我一人可以左右的。俗话说嫁鸡随鸡,我和萧家已经在没任何关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怪你!”杨元戎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月光照在水中,映着他们相拥的倒影!

☆、夫妻情断枕霞轩

陈展将军务全部交接给潘邵煜,轻车简从回到京都。没有旨意他不能入宫见驾,在宫门外等候一日。后到的陈琦已经进宫,陈展依然站在宫门外忍受日晒风吹。直到日落才回返府邸,

洛如云和洛晋早已在庆王府外等候多时。陈展翻身下马,一手扶起洛如云,一手扶起洛晋道:“爱妃和岳父快快请起。”三个人并肩进了府内,陈展和洛晋去书房议事,洛如云去内院张罗晚膳。陈展和洛晋到了书房,侍女端上茶点悄然退去。陈展微微蹙眉道:“此次回京,又要赋闲在家。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上朝参与政事。”洛晋道:“王爷宽心,皇上正值盛年,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陈展道:“潘邵煜此人敢说敢做,比他哥哥潘邵成善于揣度圣心。只可惜是太子亲信,不能收为己用。”洛晋道:“边关和内朝一样,瞬息万变。只看眼前,难定结局。”洛如云端着时令水果进来,翁婿两人齐齐看向门外。洛晋识趣的告辞道:“臣还有事,先告辞了。”陈展送着洛晋出了书房,洛如云已经把几样水果摆在桌子上。陈展拿出一支金钗递给洛如云道:“在益州买的,正好配你那身石榴红裙。”洛如云接过金钗,侧身望向书房窗子前挂的风铃道:“臣妾最想要的是两只风铃可以成双结对。”陈展沉默不语,回避这个问题道:“内阁的田大人待会儿要过来,你先回去吧!”洛如云明知道是借口,依旧请安退下。

陈琦先去御书房回禀移民详情,又去凤仪宫拜见皇后。从凤仪宫出来却未到东宫,而是去了徐府。徐子航长居枕霞轩。站在二楼露台上,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对面盛开的荷花。陈琦掩着浮桥走到枕霞轩,他穿着荷花从而过,身上沾了浓重的荷香。徐子航站在书案前,提笔写字。陈琦走进,见他写的认真,不便打搅。只在他身边站定,徐子航笔速加快,缓缓写道:

粉荷碧叶向青天,佳人貌若水中莲。

袖掩玉面含羞态,戴眉弯弯云鬓颤。

莲枝腰身随风摇,肤若莲藕白玉羞。

心比黄连苦三分,情若莲藕欲断难。

一首《咏莲》一气呵成。陈琦道:“若问相思苦,恰如连子心。既写人又写情,比喻很贴切。几月没见,你倒是悟出一番心得出来。”徐子航道:“连心之苦,莲藕之情,恰如臣和英莲,捆绑夫妻难得幸福。这些是臣的肺腑之言。不在局中,难以体会局中人之苦。”他说话过于急切,一时气息不稳,按住胸口吸气。陈琦扶着他在卧榻上坐下道:“你的病需要静养,不可胡思乱想。这样只会加重病情。”徐子航道:“臣的身体早已无药可治。只是英莲太过可怜。如果臣不在了,请太子费心照顾英莲。”陈琦安慰他道:“你别灰心,总有办法医治的。我听说江南有一个神医,治疗心脉於阻很有一套。过两日我就去江南巡访这位名医,定要把他带来给你治病。”徐子航朝陈琦拜谢道:“多谢太子挂心。”陈琦扶起他道:“你的病全因我而起,为你寻访名医是我该做的。”陈琦远远看见荷花深处走来一个丽影,他朝徐子航道:“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了。”陈琦匆匆离开枕霞轩,朝南边绕过荷花池出府。

潘英莲来到枕霞轩,早已经没了陈琦的身影。徐子航放下手中的笔道:“太子已经走了。”潘英莲略感失望,低语道:“他这是在躲我。”徐子航把些好的合离书递给潘英莲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潘英莲接过合离书,半喜半悲道:“你不是一直不肯放我自由吗?怎么突然想通了?”徐子航道:“藕丝情缘,欲断不断,恰如黄连之苦,唯有吃的人才能切身体会。”一番话说得潘英莲也为之动容,她摇头道:“你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我想陪你走完最后一程。”徐子航摇头道:“我愿意放弃对你的痴念,是希望你也能如我一般放弃心中的痴念,早日觅得佳缘。”潘英莲摇头,做势要撕掉合离书,徐子航阻止道:“我已经上书皇上,说明我久病难医。情愿与你合离,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有太子在中间斡旋,相信皇上也不会反对的。”潘英莲已经泪流满面,徐子航背转身子道:“英莲,我希望看到你快乐。即使放你远走,我也心甘情愿。”潘英莲拿着合离书朝徐子航拜别道:“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别过。”

徐子航忍着不回头看她离去的样子,听着脚步声远去了,他才回转身子朝荷花掩映中的白色身影看去。日以西斜,荷花已经悄悄合上花苞。

萧如珍懂诗文、善歌舞、善于辞令,无疑是这届秀女中最出挑的。进宫多日,却没有机会荣获圣宠。萧如珍知道冯昌是皇帝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句话就可以左右圣意。她命侍女秋兰带了厚礼拜见了司礼监总管冯昌。冯昌对于新晋嫔妃的示好来着不拒,发挥他八面玲珑的特长。瞅准时机,在皇帝面前说尽萧如珍的好话。陈显听了冯昌的话,把陈琦曾评价萧如珍,工于心计,貌美不吉的话抛到脑后。对冯昌道:“今晚就传召萧美人来乾元殿吧!”冯昌应诺而去。

晚膳过后,萧如珍就被司寝局的宦官用銮车拉着到了乾元殿后殿。盛装华服,面若朝霞,身如杨柳,声若黄鹂。在见到其人其貌,听到她请安的声音,陈显不由的侧目。隔着轻纱帘子,看真切样貌。那个声音像极了何淑妃,那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叫他沉寂了十多年的心在次翻起波澜。他又有开口道:“可会唱歌?”萧如珍设想了千万种陈显见到她时的情景,或为她的容貌倾倒,或为她的才华折服。却唯独没有想到会问出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她微微一愣,垂首道:“略会几首。”陈显道:“唱来朕听。”萧如珍跪坐着轻声歌唱道:

寒风烈烈兮草木枯黄,大雪纷飞兮独梅绽放。

不畏劣境兮傲骨寒霜,今有佳人兮堪比幽梅。

其性若何,谦逊礼让,其志若何,顽强不屈,

其情若何,热情奔放,其貌若何,艳若朝霞。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有妻如梅,不枉此生。

约莫一炷香时辰,歌声停止。萧如珍忐忑的看向帘子后面,陈显斜斜的躺在龙榻上若有所思。沉默许久才道:“你唱的是太子新作的《咏梅赋》?”萧如珍道:“这首《咏梅赋》在坊间流传甚广,臣妾借来唱给皇上听,只是想博皇上一笑而已。”萧如珍自以为说话没有错处,但听见帘子后边的人微微叹息,朝她道:“起来坐,别跪着了。”萧如珍从地上起来,寻了个椅子坐下。陈显朝萧如珍道:“这歌好听,继续唱吧!”萧如珍朝陈显微微欠身道:“臣妾遵旨。”复又缓缓歌唱,陈显早已熟睡。空荡荡的大殿,唯有萧如珍伴着孤灯清歌婉转。

月上中天灯未熄,清歌曼舞到天明。乾元殿一夜高歌,萧如珍终获圣宠,大有取代高贵妃的势头。

陈显白日里召见萧如珍,或唱歌、或跳舞、或抚琴,偶尔也叫她陪着下盘棋。若是晚间侍寝,依旧是召见高贵妃。一连半月都是如此,萧如珍摸不透陈显的打算。论及容貌,她比高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陈显迟迟不肯召幸?萧如珍的愁思尽数落入冯昌眼中。冯昌瞅着无人之时,低声提点道:“高贵妃以貌侍君,昭仪娘娘以歌舞侍君。轮美貌,高贵妃不及昭仪娘娘万分。娘娘可知陛下为何独宠高贵妃?”冯昌有意提点萧如珍立刻满脸堆笑道:“公公请讲,本宫必当重谢!”冯昌道:“高贵妃圣宠,全因其容貌与何淑妃有七分相似。娘娘获得陛下垂青,却是因为声音与何淑妃相仿。”萧如珍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听了冯昌的话,心里早有了盘算。她朝冯昌道:“本宫若能获得圣宠,定会在皇上面前为公公美言。”此话说进冯昌的心里,冯昌当即朝萧如珍献计道:“春日和暖,娘娘若是能穿碧色罗裙,必能获得圣宠。”冯昌一句话可省去萧如珍许多心思,也不用刻意找人打听何淑妃的喜好了。必竟年代久远,风霜屡变,见过何淑妃的人恐怕也无几人了。当即采纳冯昌的提议,回去准备了碧色织花罗裙。也不用金银佩饰,只选择同色系的绒花相配。

到了第二日晚膳后,萧如珍在此被宦官接到乾元殿。陈显在榻上坐着,依旧摆上昨日未下完的棋局来,等着和萧如珍一较高下。天下善棋之人能够赢陈显的大有人在,敢和陈显一较高下的却没有一人。连精明善断的潘后都不敢与陈显正面冲突,偏偏萧如珍年轻气盛,这倒是投了陈显的脾性。

☆、萧如珍获封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