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脚踝,无法出门。萧如梅干脆坐在榻上练字。反反复复只有四个字。桌子上,地上都是洒落的纸张。杨元戎走进来,拿起一张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勇者不惧 ’四个字。所有的纸张都是这四个字,或楷书,或草书。杨元戎不由好奇问道:“为何只写这四个字?有什么含义吗?”萧如梅边写边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杨元戎凝视着她,面容平静,眼里却藏着哀伤。又想起那夜她坠楼时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事情比死还叫你惧怕?”萧如梅手里的笔一顿,一语惊醒梦中人。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一死,她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相通关节,她顿时眉开眼笑。将没有写完的纸张团了丢了,朝门外喊道:“秋彤,把这些东西收拾了。”秋彤缓步而入,快速收拾了纸张,笔墨等物。萧如梅拉着杨元戎在身边坐下道:“我们下棋吧!”杨元戎摇头道:“我不会下棋。”萧如梅双眉紧蹙,看着他道:“不会下棋,我叫教你好了。”萧如梅拉着杨元戎讲解下棋的要领,花了半日功夫,也算有小成。偶有秋彤在旁边指点,到可以和萧如梅打个平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张灯时分,两人吃了晚膳,分别歇下。
三朝之后,杨元戎回军营就职。
空荡荡的迎枫院只留下萧如梅一人。晚风临窗,画阁灯灭。
似睡似醒之间,忽听屋外电闪雷鸣,风骤雨急。那雨水打在瓦片上,噼噼啪啪,不绝于耳。萧如梅捂着耳朵蜷缩在被子里,脑海中想起‘勇而不惧’四个字。她赤脚走下床,推开窗子,逼迫自己看着外面风骤雨急的烦乱景象,那雷声阵阵,让听到的人微微心颤。萧如梅紧紧握着那枚吉祥铜钱,任由风雨吹打在身上。屋子里的灯骤然点亮,秋彤披着衣服走过来,迅速关上窗子道:“小姐这是干什么?”萧如梅颤声道:“勇者不惧!”秋彤推着她躺回床上道:“小姐快别作践自己了,赶紧睡觉吧!”萧如梅紧紧攥着秋彤的手,默默念着‘勇者不惧’四个字,渐渐睡去!
一夜暴雨风骤,在黎明之时归于平静。雨停风止,红日照纱窗。
秋彤和丁芷端着洗漱用具进来,萧如梅起身更衣梳妆。神色略有疲惫,草草吃过早饭。秋彤提议道:“小姐的脚上已经痊愈了,整日呆在屋子里也是憋闷,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萧如梅点头同意,秋彤拿了臂缚给她。两个人缓缓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异地他乡,四处都透着陌生。翠柳依依,湖水荡漾。亭台楼榭,回廊曲折。
萧如梅沿着石子曼小径往前走,穿过竹林,一道拱门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碧春园’三字。穿过拱门,眼前一片翠绿之色。奇花异卉,引来蜂蝶在花上盘旋,藤架上落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向右转,奇石林立,似鸟兽虫鱼。天然造化,有鬼斧神工之美,溢于言表。再往前走只见一座楼阁立在眼前。匾额上写着落英楼三字。楼前的槐树郁郁葱葱,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住之处。只是觉得空荡荡的园子过于冷清了。不由感慨道:“偌大的园子,却鲜有人烟,却是不吉。”身后丁芷解释道:“早几年府里人多,几位小姐和少爷都住在碧春园。逢五必聚,文诗酒会不断的。自北国来犯,府内人口凋零,自此冷清下来。”她把杨家由盛转败的经历概括一遍。但见楼上王雪莹伸头探出窗子道:“弟妹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茶。”萧如梅仰头看着她,原来此处是杨元靖之妻王雪莹的住处。
走进门内,沿着木梯上楼。屋内陈设简洁朴素,所用帷幔都是银灰色的,这种苍凉之感让她联想起静心苑的布置。再看王雪莹通身装扮也很朴素,云鬓高梳,斜戴白色绢花,耳戴一对银耳环,身着白色织花罗裙。请说她新寡不久,萧如梅生出怜悯之感。王雪莹煮好了茶请萧如梅品尝,萧如梅还是头一次喝道这样地道的桂花茶,齿间留香。手里的茶杯泛着乳白色的光晕,远看似玉,近看却是精心烧制的瓷杯。都说益州杨家的瓷器白如玉,薄如宣纸,果然名不虚传!一是沉默,因想起王雪莹说老夫人睡眠不好。萧如梅关切的问道:“老夫人的失眠好些了吗?”王雪莹摇头道:“虽有成效,却是治标不治本。”萧如梅道:“能否给我看看香料配方?”王雪莹领着萧如梅来到外间书案前。上面文房四宝齐全,收拾的极为整洁。王雪莹从抽屉内拿出一张纸递给萧如梅,萧如梅看过,有在上面添了几味药道:“二嫂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找人重新配过熏香,希望老夫人的失眠症有所改善。”王雪莹惊讶道:“原来弟妹懂医?”萧如梅道:“略懂一些皮毛。”王雪莹把配方递给丁香道:“送去翠柳哪里,烦她在配些香料出来。”丁香应诺而去。萧如梅看到书案上放着一摞超好的佛经,脱口问道:“二嫂信佛?”王雪莹道:“前些日子在积香庵为祖母祈福。无尘师太说抄三百遍《莲华经》,赶在五月二十前,去积香庵焚了,渴望病情好转。萧如梅默默算了一下日子道:“五月二十不就是明日吗?大嫂的佛经可抄完了?”王雪莹道:“还差一百遍,少不得要熬夜赶抄了。”萧如梅毛遂自荐道:“我闲着无事,可以帮二嫂分忧解难。”王雪莹喜出望外道:“如此多谢弟妹了。”
从落英楼回来,吃过晚饭。萧如梅坐在榻上细心抄写经文,秋彤在一旁研磨。丁芷闻听她去了落英楼,朝萧如梅问道:“三少夫人忘记少爷的嘱咐了吗?不要和二少夫人来往,更不要插手她们的事情。”一个奴才也敢教训主子,当真无法无天了。萧如梅放下手里的笔道:“我和少爷之间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横加干涉的?”丁芷自知失言,立刻跪下请罪道:“奴婢失言,请少夫人恕罪。”萧如梅急着抄写经文,只叫丁芷退下,独留秋彤侍候在侧。
直到子时三刻,萧如梅才抄写完五十遍经文。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命秋彤铺床睡觉。
心中空虚,夜不成寐。午夜更鼓声不绝于耳。
☆、如梅落难杏花村
且说萧如梅坠崖落水,顺着溪水漂流到下游的杏花村。被渔夫何少康所救,因她头部受伤,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穿蓝布衣袍的少年。她用手按压着头部道:“这是哪里?”少年道:“这是我家。我在溪边看到你受伤昏迷,便把你背回来了。”萧如梅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少年从外间屋子端过一碗汤药道:“这是于叔给你开的药,你喝了头就不痛不晕了。”萧如梅接过汤药,一股子药味窜入鼻端,确如少年所说是阵痛宁神之药。萧如梅喝了药,少年拿走药碗,又从外间端了一碗香气浓郁的鱼汤进来。他吹着鱼汤道:“先喝碗鱼汤吧!久饿不宜吃太多东西。”萧如梅见他要喂自己喝汤,连忙拒绝道:“我自己来。”她动作太大,头脑一阵眩晕。但听少年道:“还是我为你吧!”萧如梅不想麻烦他也不成了。少年一边喂她喝药一边道:“我叫何少康,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姑娘叫什么名字?”萧如梅道:“我叫萧如梅。”何少康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萧如梅还未回话,就听见门外有妇人呼喊道:“少康,少康!”声音很是急迫。何少康道:“是我娘。”他迫切的放下药碗道:“我出去看看。”过了半柱香时间,何少康扶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进屋。但见何母神色紧张,握紧何少康的手道:“我梦见好多人,浑身是血。少康,有人要杀我。我们快躲起来,不能被他们找到。”何少康握住她颤抖的双手道:“娘,那只是梦。没有人要杀您,有儿子在,没人敢欺负你。”何母神色渐渐缓和。
“少康,我给你娘送药来了。”人未到声先到,只见一个半百老者走进门来。手里拿着一个药葫芦,他把药葫芦放到当门的八仙桌上。看了眼何母神色,皱眉道:“这是又犯病了?”何少康点头道:“昨日看到几个官兵从门前经过,受了刺激!”老者道:“你娘见不得带刀的官兵,这是心病,只能慢慢调养。”言罢,他朝萧如梅看来道:“这位姑娘的气色倒是挺好的。”萧如梅早已猜到他的身份道:“你是于叔吧!有劳您为我治伤了。”萧如梅这般客气道谢,到叫于叔不好意思起来。他连连摇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言罢,他回身朝何少康道:“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于叔带了礼物给你。”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阴阳八卦形玉佩递给何少康道:“这是村子的习俗。男子成年,会有长辈送佩作为成年礼。”何少康接过玉佩,感动莫名。朝于叔道谢道:“多谢于叔。”于叔拍着他的肩膀道:“若非你娘不肯,我定会把这身医术传授给你。”何少康扯开话题道:“于叔来了,就一起吃晚饭吧!好歹今日是我生辰,总不能冷冷清清的过去吧!”两个人商量着进了厨房,都说男子远庖厨,他们却没有是好忌讳。
一桌子全鱼宴,四碗银丝面。老少四人坐在一处,于叔拿了一坛葡萄酒,为众人满上。这种用葡萄酿酒的方法起自北卫,京都官宦人家极少喝到这种酒。萧如梅喝了一口酒,甘冽香甜,回味无穷。她第一次喝到这样的酒,难免贪杯,连喝了三杯。何少康看向她道:“你有伤在身,不宜多饮酒。”满满的关怀,叫萧如梅莫名感动。萧如梅偷瞄他一眼,样貌俊朗,性格直爽热情,心思单纯,比京都城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要容易相处许多。她的眼神瞒不过于叔的眼睛,他早就看出何少康对萧如梅有意,也想成全一对佳偶。面上带着和气看向萧如梅道:“姑娘年庚几何?”萧如梅一时愣住,于叔的心思她一听就明白了,斜眼看了一眼何少康。何少康的脸红到脖子底,朝于叔道:“于叔这样直白的问话,叫人家怎么回答?”于叔含笑看着他道:“傻小子,我是为你好。难道你不喜欢这位姑娘?”何少康低头吃饭,算是默认。萧如梅不想惹下误会,赶紧解释道:“我今年十七岁。”于叔朝何少康看一眼道:“比少康要大上一岁。”何少康朝萧如梅道:“如此说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以后我就管你叫梅姐姐吧!”萧如梅点头道:“好啊!我也想有你这样一个弟弟。”他们两个一言一语,把于叔晾在一遍,于叔好不容易插上话头道:“姑娘家中可曾许下婚事?”萧如梅犹豫道:“已经…”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见门外闯进一帮人。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身后跟着几个佩剑护卫。何母见到这阵仗,立刻缩到何少康怀里,身子抖得厉害。但听锦衣公子道:“那位是于神医?”于叔看向锦衣公子道:“敢问公子何人?所为何事?”锦衣公子道:“家母重病,特请神医搭救,必当重谢。”一听口音就知道不是南夏人,于叔起来戒备之心道:“我从不出外会诊,你还是把令尊带来医馆吧!”锦衣公子道:“路途遥远,行路不便,怕会加重病情,烦劳神医辛苦一趟了。”于叔更加起疑,细细观察来人衣着样貌。一身南夏锦衣,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剑眉星目,面如刀削。腰间戴着一把弯刀,镶珠嵌玉。腰间深黑色椭圆形玉佩,上面刻着一只飞翔的鹰。北卫皇室以黑玉为尊。其色深黑,其性温热。能佩戴黑玉的必是北卫皇室中人。观他年龄二十一二岁,又随身带着一把刀。于叔已经猜到他的身份,点破道:“即是北卫晋安王,又何必藏头缩尾,不以真面目示人?”博彦朗道:“神医果然非一般人可比,竟能凭借佩饰猜到我的身份。”他停顿片刻道:“既然被你识破身份,我也就实话实说了。这次前来,是想请神医救助北卫百姓。神医以救人为本,不会见死不救吧!”于叔道:“恕在下难以从命!”博彦道:“这可由不得你。”于叔誓死如归道:“宁死不从,你能奈我何?”博彦劈手抓住何少康,像领小鸡一样把他举到头顶道:“你若不从,我便杀了他。”于叔左右为难,但听何少康道:“于叔不必顾及我,以我一人之命换北卫亿万子民之命,我死而无憾!”于叔这边还未有所反应,何母已经扑到博彦身边,一口咬在博彦手臂上。博彦手臂轻轻一抖,何母甩出数丈,身子撞到墙上,又从墙上弹到地面。于叔恼怒道:“我杀了你!”于叔看着瘦弱却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博彦将何少康丢给随从看押,避过于叔腕袖射来的飞针,因要抓活的,他下手有所顾忌,也未用刀。于叔是以命相搏,渐渐占了上风。博彦不得不抽出弯刀相抗,形势逆转,于叔轻易被博彦制服。于叔冷言道:“要杀便杀!”博彦道:“我不杀你。”他回身喝令随从道:“绑起来带走!”于叔哪里肯就范,竟用银针刺喉自尽了。博彦正为阻止不急而懊悔,随即道:“把其他人都杀了,以免走漏风声!”
萧如梅正在为何母施针救命,听到博彦说要灭口,立刻站起身道:“且慢!”博彦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但见萧如梅已经把昏迷的何母救醒,博彦脸上露出喜色。但听萧如梅道:“我是于神医的徒弟,只要你放过其他人,我可以跟你回北卫救人。”危机关头,她只能撒谎了。幸好她会一些医术,博彦没有起疑。他爽快应下,一掌打昏何少康,带着萧如梅和几名随从消失在暗夜中。
月光照在屋子内,何母艰难的爬到儿子身边。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名字。她推搡着何少康道:“少康,少康。”母子连心,听到母亲的呼唤,何少康从昏睡中醒来。博彦只是把他打晕,以免他报官走漏消息,出手并不致命。他艰难的坐起身扶起何母靠在墙上,何母轻轻咳嗽几声。何少康道:“娘,您没事就好。我去看看于叔怎样了。”何母拉住他道:“他已经死了,娘也不行了。你陪娘说说话吧!”何少康道:“娘不会有事的,我去请大夫。”何母拉住他道:“娘有话和你说,是关于你的身世。”何少康看着她道:“娘想起来了?”何母道:“这些事情要从十六年前文定公谋反案说起。那时候你外祖父被奸臣陷害,满门抄斩。我虽为淑妃,因母家获罪被软禁行宫。直到你在行宫出世,皇帝派人接我们回宫。回宫路上遭遇刺客伏击,身边的随从全部遇害。我带着你从悬崖跳下,侥幸活命,被你于叔救下。我受到刺激,每夜惊惧害怕,以至神志失常,也忘记一部分记忆。跟着你于叔从京都来到益州,在杏花村定居。”她神志渐渐模糊,强撑着道:“你去里屋床头柜上拿出那个锁着的木盒。”何少康从小就知道那个盒子是母亲的宝贝,连他也不能看。听了何母的吩咐,他快步走到里屋拿来木盒。何母轻轻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枚玉佩道:“这是皇上送给我的定情之物,你把他收好!”何少康把玉佩紧紧握在手里,但听何母继续道:“小时候,我不许你学文习武,也不许你学医。只想隐瞒你的身世,叫你做一个平凡的农夫,娶妻生子,安稳度日。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强敌来袭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娘不想在叫你窝在这个小山村做个民夫,娘希望你能从军,为国杀敌,也为你于叔报仇!他守了我十多年,我始终没有如愿嫁给他,是我有负于他。我死之后,你把我们合葬吧!生不同寝,但愿死能同穴。”她的声音渐渐低迷,几不可闻。何少康一滴清泪缓缓落下,怀抱着何母道:“母亲。”怀里的人早已没了知觉,身上的温度开始慢慢流失!
活生生的两个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去,空荡荡的屋子了无生气,唯有夜风吹进屋内。桌子上还摆着银丝面,那是于叔做给他的,还未难得及吃。
博彦挟持萧如梅出了杏花村,村外树林埋伏着三百名化装成商旅的北卫士兵。博彦心思缜密,又怎会轻易孤身犯险。肯带着几个随从去杏花村劫人,就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既然不能逃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治瘟疫平息流言
北卫游牧民众多,随季节迁徙,终年无定居之所。唯有北卫王庭在终年水草丰满的繁都城。这里种植着大量耐寒草木,周围水源充足,冬不结冰,夏不干枯。萧如梅被带到繁都城皇城之中。这里绵延百里都是华美的营帐,用料讲究,长子外面还绘着彩画。见惯了南夏的亭台楼阁,在看北卫造型奇特的营帐,新奇之感油然而生。博彦直接把她带到国医监,十几位北卫国医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气氛凝重,个个愁云惨雾。萧如梅被博彦带进帐中,众人见到南夏神医竟是个小女孩,不由得连连摇头。萧如梅看了北卫国医开的方子,惊讶道:“这些方子都是治疗瘟疫的奇方,怎么会无效!”几位国医露出还用你说的表情。博彦却没有轻视她的意思,当真把她当做于神医的徒弟对待道:“这正是症结所在。牧民喝了药,没过几日又染上此病,无法除根,当真罕见。萧如梅道:“是否是吃了染病的牲畜引起的?”博彦道:“开始也这么认为,皇上下令不许百姓食用染病牲畜,令官兵将所有染病牲畜集体收缴焚烧。”萧如梅不由皱眉,帐门掀起,却是大将军步刚到了。博彦看向他道:“步将军可是想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步刚摇头道:“我来不是为此事,王爷看看这个吧!”博彦接过步刚手里的纸张,只见上面写道:“北朝倾危天数终,无道昏君霸朝纲。弑君篡位名不正,惹来天谴降人间。”博彦不由皱眉,但听步刚道:“瘟疫横行,天谴之说已经深入民心。不少人聚众闹事,官兵忙着镇压民众,又有博潭带兵在北方草原收拢人心,联合几个小部落统领举起义旗。如今局势艰险,内忧外患,形势危急!”博彦一只脚踏出帐门,又回身对萧如梅道:“我给你三天时间相处医治瘟疫的方法,否则你还有被掳北卫的南夏子民都会被处斩!”博彦发了狠话,萧如梅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为了救何少康性命她才冒充于叔弟子,若论医治瘟疫的法子,她还真想不出来。如今是俎上之鱼,性命有关。萧如梅走出大帐,身后跟着博彦的亲卫。博彦不限制她的行动,是料定她走脱不了的。隔着千里路程,大漠黄沙,重重关卡,她一个弱女子要是能走出北卫比登天还难。萧如梅也放弃了逃跑的准备,安心寻找治疗瘟疫之法。
宫城之外,一片哀嚎!重病牧民全部安排在一处空地上。有专门的人照顾饮食,有人好了,有人倒下,反反复复没有停歇的时候。看到这些人受苦,萧如梅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她翘望草原景色,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却不见牛羊成群,牧民载歌载舞的场景。雄鹰不在高空飞翔,一群群落在树上,无精打采。
萧如梅走到凌河河边,看到牲畜在水中喝水,牧民担着木桶挑水。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水色浑浊,这样的水喝下去,想想都倒胃口。这样的水喝了不生病才怪!想到此处,她茅塞顿开。快步走到河边,用手掬起一捧水,水质污染严重,夹杂着牲畜的粪便,育苗频临死亡,萧如梅把水洒了。看来解决瘟疫的根源,必须先解决被牲畜污染的水源。没有干净的水源吃再多药也无济于事!她起身朝国医监大帐走去,这里面的人都在研究治瘟疫的药方,却没有一个人肯走出大帐看看外面的世界,闭关锁国,能相处办法才怪。
北卫皇帝在边关严守国门,阻击南夏铁骑入侵。步刚奉旨镇压北部博潭的义军,博彦负责解决瘟疫,平息流言之祸。处理内政要比打仗更麻烦,动的是脑子!这一点南下人比他们强。前年南夏受灾缺粮,他们乘机抢劫过冬粮草。如今自己国家遭难,南夏却乘机攻城略地,不给北卫一刻喘息之机。博彦从议事大帐回到国医监账内,瞅见萧如梅坐在帐子一角,摆弄这一个木桶。博彦走过去,看着她将一块纱布放入木桶内,又放入许多细小的石子。他微微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玩。”萧如梅抬头看他道:“不懂就不要乱讲话。”博彦提醒她道:“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若在想不出解决办法。明日就是你的死期。”萧如梅道:“若我能相处解决之法,你可愿意放了我还有被掳北国的南夏子民?”博彦威胁她道:“你人在北卫,性命都难保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萧如梅道:“就凭我可以解救万千子民。你若是不答应放还南夏子民,大不了我和济、益两州三千余人死在北卫,能换的北卫万千子民陪葬也是值得的。”博彦被他吃的死死的,若论狠劲儿,他还真不如她。博彦放缓语气道:“若真能解救万民于水火,北卫情愿释放南夏子民回返故国,从此缔结两国盟约,互不侵犯,永世交好。”萧如梅道:“你说了不算,我要你们北卫皇帝亲自写了国书,我才肯把解救之法告诉你。”博彦凝视着萧如梅,沉默片刻道:“我这就命人禀报皇上,写了国书给你!”言罢,他果真写了奏折命人传送给博安,然后朝萧如梅道:“现在可以把解救瘟疫之法说给我听了吧!”萧如梅道:“我去过城外河边,发现那里水质污染严重。牧民和牲畜是喝了不洁净的水才会染病。眼下最主要的是清理水源,才能从根本解决瘟疫泛滥之势。”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博彦点头道:“你虽找到染病根源,可知如何根除?”萧如梅卖起关子道:“这个就要等到你依约释放被掳南夏子民之后才能告诉你。”博彦略有迟疑道:“我可以先放走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要等到你治好瘟疫才能释放。”萧如梅也只能退一步,点头道:“一言为定!”
待博彦如约放走一半南夏俘虏之后,萧如梅带着博彦和几名亲卫来到凌河边,指着河水道:“凌河水质污染非一日之祸,要想根治也非一日之功。我们可以用特制的木桶将污水过滤。”萧如梅把一个木桶放到他们面前,仔细解释道:“这个木桶内最底层放着纱布,上层是细沙,最上面是石子,可把污水过滤干净,底部有个出口,过滤好的清水可以从这里流出。此法虽不能根除凌河水质,但可以让民众喝上洁净的水。”她一边说一边掩饰,众人都为之称奇。博彦追问道:“你不是说有根除水质的方法吗?”萧如梅卖起官司道:“你如约释放所有南夏子民,我必献上良策!博彦有求于她,不敢把她得罪狠了,只能上书博安商议释放南夏子民之事。
日落西山,博彦和萧如梅等人往宫城而来。萧如梅不会骑马,和博彦共乘一骑,身后等着十几个护从。繁都城四处张贴流言布告,宣纸满天飞。萧如梅伸手接住空中飘落的宣纸,只见上面写道:“鹰击长空不复在,鱼浮水面留尸骨。遍地哀嚎谁之过,北皇无德苍天怒。”宣纸铺天盖地,入目之处,一片狼藉!博彦单手抓住一张宣纸,瞅着上面的内容眉头深锁。脚下加紧马腹朝宫城而去,萧如梅坐在他身后,不由抓住他的衣襟道:“你慢点儿,别把我摔下马背了。”萧如梅话音刚落,博彦伸手把她提到身前,按坐在马背上,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身子。马蹄踏处带起一片灰尘,萧如梅捂紧口鼻,闭着眼睛不去看快的吓人的马速。
博彦一直到自己居住的帐子才跳下马背,顺带着把萧如梅提进账内。几位北卫官员已经等候多时。萧如梅博彦按坐在自己身侧的坐垫上,所有人都围坐在一张大毡上。中间放着一个圆形桌子,文房四宝齐全。博彦扫视众人一眼道:“关于流言,大家可有解决之法?”众人摇头,颇为筹措。博彦蹙眉,回身看着萧如梅道:“神医可有良策。”萧如梅摇头道:“我是医者,只懂治病救人,不懂朝政。”博彦碰了个钉子,不觉恼怒道:“难道你不关心南夏子民的安危吗?”萧如梅最忌讳别人威胁她,心里升起一股恼意道:“不要老拿南夏子民来要挟我,除非你不想得到根治水质的方法!莫说我没有良方,即使有解决流言的良方我也不会告诉你!”博彦面如青灰之色,还是第一次有女子敢这样和他说话。萧如梅无视他的表情,拿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她只微微喝了一口,立刻吐出来道:“这是什么茶?又苦又涩。”博彦道:“是苦丁茶。”萧如梅发下茶杯道:“叫人给我备几桶热水,我好几日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她用手拍着身上的衣裙道:“这衣服也脏了,该换新的了。”萧如梅说话毫不客气,偏偏博彦不能违逆她的意思。朝一个侍女吩咐道:“带神医下去梳洗更衣。”萧如梅站起身,朝博彦道:“我吃不惯北卫的肉食,你给我弄点面食来。”博彦一脸黑线,却不能不照做。萧如梅很满意她的表情,随着侍女来到博彦为她准备的小型帐篷内。
☆、机关算尽终逃生
萧如梅梳洗完毕,侍女送来一套北卫华服。立领,齐地宫裙。萧如梅没有穿过北地衣装,任凭侍女给她更衣,铜镜前引出白玉面容。因着她额头左侧受伤,留下一道伤痕,她不能在树高鬓,侍女给她梳了斜刘海的坠云鬓。从铜镜中看去,红装裹身,艳若朝霞,花钿珠翠,步摇生辉。博彦从外帐进来,也不由为之惊叹!人都说北地女子美艳狂野,南国女子妩媚柔情。这话果不虚传。
侍女摆上南国独有的珍馐佳肴,这些东西在北地极其罕见。萧如梅坐下饱餐一顿,侍女端上香茶。博彦坐在她对面,只是略微动了一下筷子。萧如梅喝了口香茶,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开口问道:“北国怎么会有茉莉花茶?”博彦道:“是从南国商旅处购买来的。”或许是触景伤情,看到茉莉花茶就会想到‘潘邵煜’。萧如梅蹙眉道:“我喜欢喝桂花茶。”她说出口,又不禁为自己的话感到惊讶。桂花茶是杨元戎最爱喝的茶,难道她潜意识中已经把杨元戎当做移情别恋的对象了?脑海中浮现杨元戎的面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她面目细微的变化尽落博彦眼中。
花灯初上,萧如梅睡在软绵的毛毯上,枕着虎皮枕头,萧如梅找了个舒适的睡姿,窝在柔软的貂绒被内。这比睡在国医监的椅子上强上百倍。
次日清晨,萧如梅刚梳洗完毕。博彦走冲进来,拉着她往外跑。萧如梅紧紧跟着他道:“你拉我做什么?”博彦道:“出宫。”简单了当,别无他话。
博彦带着萧如梅乘着马车在繁都城内游街,亲自携着萧如梅的手高呼:“天降神医,佑我子民,灵方妙药,济世救民!”所有围观民众也跟着他高声呼喊,萧如梅站在博彦身侧,身子被他嵌在怀内,连扭身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由恼怒,看着博彦道:“你一大早拉我来游街到底想做什么?”博彦道:“此次瘟疫根除,你功不可没。我只是叫他们都见识见识神医芳容。”萧如梅明显不信他的说辞,略微深思道:“我不信!“博彦坦言道:“天降神医,赐福万民!瘟疫解除,流言自灭!”萧如梅恍然大悟道:“你拿我收拢人心?”博彦瞅着她道:“我现在才知道你有这么多好处。”萧如梅气恼的推开博彦的钳制道:“你可恶!”她抬起脚就要往车下跳,幸亏博彦眼疾手快,将萧如梅搂在怀里道:“马车又高又快,跳下去你想死啊!”萧如梅挣不开他的钳制,怒视着他道:“我宁死也不助纣为虐。”博彦盯着她道:“这可由不得你!”萧如梅道:“停车!”博彦不为所动,萧如梅拔下头上金钗道:“你在不停车,我死在你面前。”博彦见她急了,立刻命人停车。萧如梅下了马车,朝着南边的官道飞奔,博彦在后面喊道:“你跑出繁都城,我就杀一个南夏子民,一天一个,一直到你回来为止!”萧如梅的脚步顿住,走又走不成,死又死不了,她左右为难。博彦伸臂将她拽上马车,看着她满含莹泪的双眼道:“这样才像一个女人该有的神态。”萧如梅迅速擦干眼泪,乖乖的站在博彦身侧,接受北卫万民叩拜。
人群深处,杨元戎和几个扮作商旅的南夏兵士朝马车看来。杨元戎微微蹙眉,北卫请了神医解除瘟疫之事,他早有耳闻。万万没有想到北卫的神医是萧如梅。看到她被博彦搂在怀里,他心中升起无名怒火。
民众喝上洁净之水,瘟疫慢慢解除。所为北皇无道,天谴之说也渐渐散去。杨元戎潜入北卫皇宫,欲杀博彦泄愤!当真是胆量过人,却错估形势,重伤闯入萧如梅的寝帐。萧如梅刚吃过晚饭,乍一见杨元戎负伤闯入,先是惊讶,后又听见账外追捕刺客的声音。萧如梅把杨元戎藏入屏风之后,将账内滴落的血迹清楚干净。这才来到杨元戎面前细问原由,杨元戎凝视着她道:“你怎么在北卫,又为何帮助北卫解除瘟疫之祸?”萧如梅一边给他上药包扎,一边道:“说来话长。先包扎好伤口再说。”萧如梅手下动作不停,麻利的给杨元戎上药包扎。有脚步声走进,萧如梅迅速从屏风后面出来,看向帐门口,只见博彦捂着受伤的肩膀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亲卫。萧如梅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博彦道:“宫内出现刺客,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萧如梅道:“我好好的,有劳你费心。”博彦坐在毡席上道:“给我疗伤。”萧如梅道:“你就不怕我乘机下毒?”博彦道:“为了南夏数千百姓你也不会轻易害我。”萧如梅拿了伤药给他包扎,动作粗鲁,博彦不由皱眉道:“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萧如梅道:“北卫那么多国医,你偏偏来找我包扎伤口。纯属自讨苦吃。”博彦看着她玲珑玉颜道:“我心甘情愿。”萧如梅给他胡乱过上伤口道:“你答应释放南夏百姓,什么时候履行承诺?”博彦道:“等你和我成婚之后。”萧如梅厉声道:“不可能!”博彦好笑的看着她道:“别拿寻死来威胁我,我不吃你这一套。”萧如梅蹙眉问道:“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改了还不行?”博彦嘴唇微翘道:“我最喜欢你冷言冷语对我,你改了我更喜欢!”博彦和萧如梅说话,很少站到上风,看到萧如梅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大笑起身,忽又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拿出一包桂花茶放到桌子上道:“这是你喜欢的桂花茶。”萧如梅没有想到一句戏言,他竟然记在了心里。
待博彦走后,杨元戎才从屏风后面走出。他看向萧如梅的眼神,由最开始的怨恨到如今的了然。坦言道:“是我错怪你了。”萧如梅害怕博彦真的要娶她,她颤着双手抓住杨元戎的衣袖道:“怎么办?我死都不会嫁给博彦。”杨元戎道:“不用怕,我会带你走。”萧如梅道:“你有伤在身,如何带我离开?”杨元戎道:“子时一到,自会有人接应。我们从南宫门走,直接出城。
半夜子时,皇宫内四方纷纷传来失火讯息。博彦匆忙起身命护军救火。杨元戎和萧如梅换上北卫护军的衣服,轻而易举的出了皇宫。入夜,城门关闭。城墙高达数丈,却也难不住这几个轻功高强之人。萧如梅明显是个累赘,杨元戎带着她跃上高墙,险些从高墙上摔下,幸亏同伴相扶,才稳住身形。
城外早有接应的人马等候,杨元戎抱着萧如梅跃上马背,用披风把她兜头盖住,马儿跑起来迅疾如飞。萧如梅整个人掩在披风之内,靠在杨元戎的胸前,感觉安稳舒适。
博彦得知萧如梅失踪,已经是第二日黎明时分。他恼怒的推翻身前书案上的东西道:“你跑来,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他暗暗压下心中怒火,道:“欲收美人,避嫌使其陷入绝境。”身边的侍女早已悄无声息的整理好掉落的文房四宝,重新放回案上。博彦挥笔画了一幅萧如梅的画像,在旁边提字道:“天降神医,赐福万民!瘟疫解除,流言自灭!”他一笔挥就,令秘书令照此图刻板印刷,遍洒边关各处。
南夏军帐内,陈展握着手里的画像,眉头紧锁。他一眼就看出话中之人是当年佛缘庵后山为他解毒的女子。他撕毁画像道:“仁善有余,智谋不足,无知妇人,坏我大计!”
杨元戎等人奔波一夜一日,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到达南夏军营。萧如梅脸色疲惫不堪,杨元戎带着她进了自己的营帐。他们一路走来,见到许多人拿着萧如梅的画像议论纷纷。博彦有意宣传,南夏各地四处遍洒萧如梅的画像,和她仁善救人的事迹。,几乎是一夜成名。走进军营,已经有不少官兵认出萧如梅就是画像中人,眼中齐齐流露出鄙夷,怨恨的目光。如果这些眼神能杀人的话,萧如梅怕是早就千刀万剐了。萧如梅进了杨元戎帐内,很识趣,不去外面乱跑。杨元戎换洗了干净的衣服,朝宇文贺帐内回报军情。萧如梅简单洗了手连,开始大量杨元戎的帐子。简单的铺盖,床头上放着一个柜子,里面是几件军衣和常服。当门摆放一张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本兵书。萧如梅坐到书案上,提笔写道:“勇而不惧。”纵然心里已经惧怕到极点,面上却冷静似水。
门外有兵士进来道:“王爷有请杨夫人。”消息传的这么快,萧如梅没有感到任何奇怪。她简单整理一下衣装,跟着兵士去陈展账内。
☆、争锋相对为那般
萧如梅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陈展的问话。所幸摒弃所有顾忌,走一步算一步。兵士打着帐帘请她进去,萧如梅走进账内,站在书案前。入眼之处,是陈展低头看着沙盘,蹙眉思索的样子。见到她来,陈展直起身子打量她。身高和样貌虽有变化,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一点也没有变。那是一双和宓妃一样的眼睛,陈展记忆深刻。萧如梅已经认出陈展就是两年前自己救过得中毒少年。她内心的忐忑放下一半,至少性命无忧吧!她朝陈展行礼道:“给王爷请安。”陈展迅速抽出手内宝剑,搁在萧如梅脖子上道:“为何要医治北卫灾民?”
萧如梅身子一颤道:“我是医者,看到苍生为病魔所害,怎能见死不救?”
陈展道:“那是北卫的事情,与你何干”
萧如梅道:“在我眼中没有国界之分,只要是病人,我便会倾力相救!”
陈展道:“为敌国百姓解除瘟疫,化解天灾之祸。就凭这两点杀了你都不为过。”萧如梅怒火突起,仰视着陈展道:“你没有能力力挫北军,救出被掳南夏百姓,是你才疏计穷。反倒怪我救人有错,这是何道理?”
陈展道:“你毁了我苦心谋划,智破北卫的计划。难道还不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