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姐姐,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常县令帮忙,一定能救你出来的!”程娇携闵旭远远追了?出去,可终究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众捕快将徐新押走。她?搂紧了?大哭不已的闵旭,扭头对小苑说:“走,套好车马,我们即刻去找常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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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珍娘子莫急,你家发生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收到通报的常鹤卿刚推门而?出,便见到程娇朝自己匆匆而?来,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又退后避开,道:“咱们坐下慢慢说罢。”

程娇无措地点点头,随常鹤卿在厅中坐下。常鹤卿叹道:“此事我也是才收到消息,扬州府那边发来通缉令,说住梅岭巷的商贾陈义被邻居发现横死于自家房屋中,其妻徐氏不知所踪,甚是可疑,据查徐氏乘船潜逃至越州一代,请越州府代为抓捕徐氏归案。”

程娇急道:“可徐姐姐她?没杀人?!她?说了?,只是将那陈义砸晕了?而?已!”

常鹤卿蹙眉喃喃道:“竟是如此么?……”他?摇了?摇头,“寻常人?很?难控制自己下手的力道,许是当时陈义还有气,待大珍娘子离去后才断的气也未可知。”

“……”程娇一时怔忪,顿了?顿才道:“可纵是如此,越州府既探得徐姐姐身在诸暨,也该令你出手抓人?才是,怎么?……”她?压低了?声音,“怎么?知府相公竟亲自插手了?呢?”

常鹤卿眼神微沉,“我要说的正是此事。”他?扭头看向程娇,问:“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来同你说,越州知府相公有意请你去传授珍珠养殖技术一事?”

程娇自然记得,为了?种?种?缘由,当时她?就拒绝了?。

手指揪紧了?衣袖,程娇红了?眼眶,恨声道:“难道就为着我不肯交出技术,他?就故意磋磨我姐姐吗?”

常鹤卿道:“或许未必是全然捏造,那陈义莫约是真死了?,知府大概也就是借题发挥,想要趁火打劫罢了?。”

程娇慌乱地看着常鹤卿,“常相公,我接下去该怎么?办?”

常鹤卿蹙眉道:“稍安勿躁。人?虽是在越州抓到的,可案子终究发生在扬州,按大文律法,应当将人?犯押解回案发地受审。若越州知府将大珍娘子遣回扬州,你自当回扬州去打点此事。若他?借故扣着人?不遣也不放……”

程娇原是连连点着头,见常鹤卿突然沉吟不语,她?一颗心也愈发忐忑不安,忙问:“若他?硬是将人?扣住,又当如何?”

常鹤卿道:“那便说明他?确实另有所图,那样就麻烦了?。”

程娇不免一时颓然。

常鹤卿眼见佳人?黯然神伤,忙温声安抚道:“莫怕,我既还在任上,一定尽我之能助你。我即刻差人?去越州打听此事详情,也会打点大狱内外,不教你姐姐为人?欺凌了?去。”

程娇大为动容,“实在多谢常相公了?!若需要银两,尽管开口,多少我都愿意出!”

“小珍娘子客气了?,这些?不过举手之劳,我同大珍娘子亦是相识多年,也不忍见她陷于冤狱。”常鹤卿道。

程娇点头道:“那越州赵知府既是借我姐姐是杀人嫌犯的由头将她?带走,如果我替她?洗脱了?冤屈,他?自然也不能继续扣着人不放了。”

常鹤卿问:“你有旁的什么法子了??”

程娇说:“我写信回扬州,托我爹将此事打听清楚,扬州他?比我人?脉更广,想来应当会有收获。若探得蛛丝马迹,我即刻就来禀报。”

两人?如此说定,当下就分?头行动。程娇写信寄回扬州找程父帮忙,同时备好银两、衣服等物送去县衙,只盼常鹤卿能打点好越州府上下,一面还要安抚惊惶不已的闵旭。

当日亲眼见到娘亲被捕快们抓走,闵旭吓得日夜恸哭,每晚都要程娇抱着她?拍背轻哄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入睡。即便睡了?也很?容易惊醒,总是抓着程娇抽抽噎噎地问:“干娘,我阿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程娇只好柔声哄道:“就快了?,干娘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话音刚落,小苑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掌柜的,常县令来了?!”

程娇忙放下闵旭起身,匆匆出迎,见到常鹤卿满面忧色,手中还提着自己送去县衙的那个包袱,她?心里“咯噔”一声,顿生不妙之感。

果然,不待程娇发问,常鹤卿便叹声道:“小珍娘子,此事怕是不成。”

程娇脑中一阵眩晕,她?勉强定住心神,问:“常相公,何出此言?”

常鹤卿说他?遣人?去越州府打点,谁知越州府中人?一听是为着扬州杀人?嫌犯徐氏的事,纷纷摆手摇头,称此事由知府相公亲自过问,他?们不敢随意插手。

“后面还是赵知府身边亲信师爷出面,给了?句明白话。”常鹤卿担忧地看了?眼神情恍惚的程娇,犹豫道:“他?说……他?说若想摆平此事,需得你亲自去越州府一趟。”

程娇静默了?一会儿?,竟平静道:“我知道了?。”

眼见她?面色苍白憔悴,常鹤卿亦不免动容,他?刚想说自己陪她?去,却?蓦地想起赵知府身边那师爷托人?转达给自己的一句话“常县令年少有为,政绩颇佳,眼见调任在即,若得上官赏识,想必将来前途更为远大。”

他?如何不懂赵知府的意思?他?是要自己作壁上观,不得出手干涉此事,否则调任考核的评价会是什么?,犹未可知。

可是……可是……常鹤卿望进程娇如春水一般沉静的眼眸,看见的却?是多年前的冬日,结着三尺长冰凌的屋檐下,那喝着手,冻得瑟瑟发抖了?还在坚持写策论的少年。

十年寒窗、如花美眷,孰轻孰重?

而?程娇此刻竟微笑?起来,她?说:“常相公,程珍支撑明珠记多年,期间?多亏相公一力相助,若无相公,程珍恐无今日。相公之所为,已尽友人?之责,但是接下去的路,程珍想自己走。”

仿佛被看穿了?心思,常鹤卿一时自觉羞愧难当,竟讷讷不知作何答,他?眼睁睁看着程娇向自己行了?一礼,随即退后、转身,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远了?。

曾经积堵胸口的那股气骤然一泻,常鹤卿全身的力气也随之消散一空,只能久久垂头站在原地。

另一头小苑、闵旭见程娇走回来,忙冲上前问:“怎么?样?常县令有办法救人?吗?”

程娇摇摇头,“越州知府强要为难我们,常县令也没有法子。”

小苑大为懊恼,“那怎么?办?监牢那种?地方,徐掌柜一个女子如何待得了?……”话音落下,她?才想起闵旭也在一旁,顿时闭上嘴再?不说了?。

好在闵旭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程娇说:“干娘,都是旭儿?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旭儿?,阿娘也不会拿茶壶去砸那陈义。你带我去见知府相公,就说陈义是我杀的,求求他?把我阿娘放出来罢……”

程娇红了?眼眶,蹲下身抱住闵旭,“陈义是多行不义、自寻死路,并不是旭儿?的错,也不是你娘亲的错。干娘一定会把你阿娘救出来的。”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小苑,“小苑,叫上六子和老八,再?带上三千两银票和我这些?年写的那本关?于珍珠养殖的册子,我们去越州会会那位知府相公。”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正午的日?头打在程娇的头顶, 原本?粉白的皮肤被晒得涨红,额前不停地冒出汗珠。

小苑打着?伞带着?水囊急急忙忙地赶来,将伞撑在程娇头顶, 眼看程娇仰头吃力地喝水, 她不由得忿忿道:“这?越州府的人怎么这?样?,自己叫我们过来, 又将掌柜的挡在门外不见?, 只说有事有事,那知府相公就是再忙,难道两个时辰了都抽不出空见?掌柜的一面吗?!”

程娇片刻就将一整个水囊里的水喝了个精光,拿衣袖擦了擦嘴,“既是我们有求于人,人家要耍下马威便也只能生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