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再定睛一看,那满脸愠色的女子竟跟当年的程姨娘像了个十成十,更是大惊失色,“公子,她?……她?……”

“嗯。”韩桢先将程娇塞进了马车,嘴角浮笑?,“我找到她?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马车滴滴答答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着, 马车内,程娇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只见头顶乌云密布、大风呼啸, 像是将有?大雨。她沉着脸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罢, 我还急着回?家呢。”

韩桢的手?指捻住衣袖,叹道:“娇娇, 我没?有?娶怡和郡主, 也没?有?娶旁的任何人。”

程娇默了默,“我知道,我娘同我说过了。”

韩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当年娶郡主的是韩棣,如今他们已诞下了一双孩儿。除了你以外,我从?未想过要娶旁人。”

程娇愕然, 她嘴巴微微张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韩桢, 艰难道:“当年……娶郡主的人是韩棣?”

怎么可能?他不是已有?正妻黄婉君吗?他怎么娶郡主呢?

“确是如此。”韩桢点了下头,“当年将……将消息透漏给你的人正是出自?黄婉君的指使,我严审之下,又查出她许多事。原来黄氏一直在同她的表哥张城私通,在逸云观时她以为你撞破了他俩的丑事, 这才撺掇韩棣意图玷污你。此计不成, 她又令张城勾结水匪,欲取你我性命。”

“此等毒妇, 家里自?然容不下她,恰好?当时理国公有?事相求父亲, 父亲便趁机将黄氏送去?庄子里,教她病逝了。当然, 对外只说其实黄氏病逝已久,只是因着太岁相冲,大师说需要密不发丧,这才一直掩盖此事。”

“如此一来,韩棣失了正妻,顺理成章地娶了怡和郡主。”韩桢道。

程娇想起当日自?己失魂落魄地坐在茶楼中,一遍遍地问店小二,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他一遍遍说“是尚书府的韩公子,要娶郑国大长公主家的怡和郡主”。

原来那韩公子指的竟是韩棣?难道自?己当初所受流离之苦,这许多年来的伤心难受,都仅仅是因为一句误会吗?

见程娇茫然呆坐,韩桢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手?,恳切道:“娇娇,我当真从?未生过二心,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程娇眼神动了动,转头定定地看着他,“黄婉君先命人递了你要娶亲的消息给我,等我一走?了之她才东窗事发,韩棣才娶的怡和郡主。也就是说,一开始郡主要嫁的人就是你,只因我走?了,你后悔了,这才换了新郎官,是不是这样?”

眼见韩桢哑口无言,程娇冷笑一声,把自?己的手?从?韩桢的掌心抽回?。韩桢一急,又牢牢捉住她的手?,辩解道:“可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娶她!父亲为了接管郑国大长公主手?中的权势,强逼我娶郡主,我心知硬顶不住,只好?先服软,又连同皇城司的裴裕暗中搜集大长公主贪赃枉法的罪证,想反逼父亲放弃接亲的念头。此事危险,我怕陷你于?险境,才将你送去?别院,并非是想背着你另娶的意思!”

“所以呢?”程娇举起手?,当着韩桢的面将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终究没?有?做到,不是吗?”

韩桢哀声道:“我差一点就做到了,真的,真的只差那么一点!是父亲他从?背后打了我的闷棍,又将我绑起来不许我外出,我求了母亲许久才得出门,我去?别院找你了,可你……可你……”看着程娇眼中的冷漠,韩桢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可你已经走?了。”

他苦苦寻找了眼前人六年,如今终于?找到了,她就坐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可韩桢却觉得她仿佛置身天边一般。他抓住她的肩膀,想凑近了看她,可眼中涌出水色,将视线模糊。韩桢哽咽着,额头缓缓抵在程娇的肩头,“娇娇,你怎么能走?得那么快,那么决绝,连一句辩解也不肯听我说……”

韩桢眼角滚落的泪珠缓缓洇湿程娇的上襦,她低头看着他的眼泪,心头恍惚。

她以为韩桢是为了娶郡主,才瞒着自?己将自?己困在别院里,她不知原来他也曾竭力抗争过,经年的怨恨松动,又转为难言的惆怅。

若此事的源头是一场误会,她所受颠沛流离之苦、当日锥心之痛,又该怪到谁的头上呢?

程娇自?嘲地笑了两声,伸手?抹掉眼中泪水,又把韩桢慢慢推开。

“韩相公。”程娇漠然道:“你的解释,我听完了,可以送我回?家了吗?我家中还有?事。”

韩桢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娇娇,我从?未变心过,当年之事确是一场误会,当初我答应过你会外放江南,如今我已做到,我父亲他再不能阻拦你我了,你……”

“我都听懂了!”程娇打断他,道:“可是事情的结局,早在你选择把我送去?别院,而不是告诉我实情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韩桢急道:“当初乔娘子就训斥过我,说你是个聪慧灵秀的姑娘,说你能抵挡得住风雨,我应当和你一起面对,而非自以为是地瞒着你。”

听到韩桢转述乔文心的话?,程娇心中又是一恸,闭上眼睛无声地流泪。

见她似有?所动,韩桢有些无措地拥住她,小心翼翼地道:“当初错都在我,我已经明白,也愿改过,娇娇,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头来过,这次我绝不会再犯错了!”

“太迟了,韩桢。”程娇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恢复平静,她注视着韩桢,目光甚至称得上温和,道:“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更改。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韩桢,我们回?不去?了。”

韩桢咬紧了牙关,硬是忍住眼中泪水,一瞬不瞬地看着程娇,执拗道:“纵使回?不到过去?,我们也可以有?未来。”

“何必呢非要如此呢?”程娇无奈叹道:“我如今过得不错,你也过得很好?不是吗?我往日对你有?怨,只是恨你背弃誓言,恨你想要另娶,可如今听你说起当日之事,我知道你也有?苦衷,我可以不再恨你,我们从?此各自?安好?,这样不好?吗?”

“不好?!!”韩桢一声大喝,他喘息地看着抿紧了嘴唇的程娇,“我这些年,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想你,吃饭想你,睡觉想你,办公时想你,就连梦中也全都是你。那你呢?”韩桢忽然凑近,他的唇畔几乎贴在程娇的唇边,他开阖嘴唇,问:“你说你过得很好?,是怎么个好?法?是因为有?那个常鹤卿在吗?”

韩桢素来冷静自?持,少有?说情话?、诉衷肠的时候,他此刻几乎贴着自?己嘴唇,呼吸交融间,缓缓倾诉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程娇一时臊得面红耳赤,不免挣扎起来,“你别胡说!我同常鹤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挣扎,韩桢便压制,两人一番较劲儿,终是韩桢捉了程娇两手?手?腕按在马车车榻上,马车一阵剧烈摇晃,程娇抬脚去?踹他,“你作什么?!”

韩桢一个翻身,干脆将程娇两条腿也压住,微喘着道:“那常鹤卿一听你来,欢喜得什么都忘了,他看你的眼神,看我们两个站在一起的眼神那分明是对你有?意,你当我看不出来?”

程娇干脆道:“对!他同我表白过,他说他心悦我,甚至愿意入赘于?我!可那又如何,你我分开六年,自?然可以各自?婚嫁,我就是想与他有?些什么,那也同你毫无干系!”

韩桢沉声道:“可你别忘了!我还没?给你放妾书,你如今还是我的人!”

程娇怔了怔,她勾唇冷笑了笑,“我是你的什么人?你的小妾是吗?韩相公请放心,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段经历。”

韩桢自?知失言,慌忙松开手?,又小心翼翼地将程娇搀起,撇开头,半晌才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娇整理着衣襟,冷冷道:“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如何理解、如何发展,并非全然由你掌控,一如当年,一如方才。”

韩桢哑然间,却听程娇唤他,茫然抬起头,迎面硬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被打得偏过头,一时耳中嗡嗡作响,程娇道:“这一巴掌打你六年前欺我瞒我。”

说罢,她又是一耳光扇在韩桢另一侧脸上,“这一巴掌,打你方才行为鲁莽、信口胡言。”

程娇在珠池劳作数年,早不是当初手?不能提的娇娇儿了,她这两巴掌下去?,打得韩桢两颊红肿,清晰地印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连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韩桢只觉头晕耳鸣,脸颊生疼,程娇的声音却在耳边清晰地响起,“经你这一提醒,我倒忘了你当初承诺过两年后会予我放妾书,如今两年之期早过,还请你遵守诺言,将放妾书送到我手?中。”

程娇只是如此一说,看韩桢这副执拗的模样,想来他也不肯答应。

但那也无妨,如今她早不是当初的程娇,再不会为所谓妾室的名?头困住了。

她正欲叫停车,韩桢却慢吞吞道:“我会亲自?把放妾书送过去?。”

对上程娇愕然的眼神,韩桢一字一顿道:“娇娇,我从?未把你当成妾室看待。当初带你去?东京时,我当你是阿芷的挚友,韩家的掌柜和管家。后来我心悦你,纵未纳彩成亲,你在我心中也是我的妻子。方才是我气急失言,请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