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偷笑了?两声,又道:“那我陪姨娘去取。”
程娇却道:“不必了?,既去了?书?房,我便?打算留下看会儿书?,你自个儿回院里歇下罢,不必等?我。”
梅君虽有些犹疑,可大?公子的书?房一向?是?不许她们这些外人擅入的,再?者程娇这些日子夜间时常独自在书?房看书?,已成寻常,梅君便?也没有多想,将手里的圆灯交给程娇,两人就此分?道。
程娇提了?灯独自来到韩桢的书?房,今夜不知怎的似是?格外冷些,她抱着胳膊轻轻撞开房门,又背身关上,将圆灯里的蜡烛取出?,把书?房里十余个烛台一一点?亮,看到满室通明,这才搓着胳膊舒了?口气。
那枚她亲手制成的靛蓝色绣松树的荷包果然静静躺在书?桌上,程娇拿起来对着烛火细细欣赏了?一番,觉得细枝末节都满意极了?,正要将荷包放进衣襟内,身后?的房门忽然传来轻轻“吱呀”一声。
门开了?。
程娇并未在意,只当又是?花月来探望自己,笑道:“你来了??今儿个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然而没有回应,身后?静悄悄的,仿佛没那么个人进来,可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却重重撞上了?程娇的脊背。
她忽然觉得后?颈发凉,猛回头间,尖叫被一只大?手强行堵回口中,韩棣捂住她的嘴,趁势将程娇压在了?墙壁上。
韩棣眼中的暗光汹涌,他自上而下俯视着程娇,目光轻佻、淫邪而又充斥着怨恨,他的身躯因兴奋而发热,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他像一条巨大?的蛞蝓,紧紧粘在程娇身上。
“小娘皮,”韩棣粗重地喘息着,他笑起来,“当日你仗了我大哥的势狐假虎威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程娇“呜呜”两声,似是?有话要说。韩棣当然不会蠢到松开手和?她对坐聊天起来,这里是?他大?哥的地盘,附近都是?他大?哥的人手,也是?幸亏他大?哥不在东京,心腹们也都一同随他去了?朔州,这才教?他觑了?缝,钻到程娇这小娘皮的身子上来。
他夫人说得对,此事唯怕夜长梦多,只求速战速决。一旦他顺利得了?程娇的身子,这往日里伶牙俐齿、嚣张刁蛮的女人,自然而然就会对他痴缠不休,任他凌辱驱使……
纵使程娇偏是?那个例外,也无妨这不家里还有老太太在么?只消他和?夫人向?老太太开口,老太太必然应允将程娇转赐给自己。届时木已成舟,他大?哥就算懊悔痛心,也再?没用啦!
韩棣喉结上下滚动,与之同时,他的手也开始胡乱而莽撞地撕扯起程娇的衣物。只听“哧啦”一声,夏日衣衫轻薄,褙子连同上襦被扯破了?一个豁口,露出?内里雪白?的肩膀。
程娇此时心跳如鼓,头脑却迅速冷静下来,她眼见韩棣双目赤红、亢奋异常,心知不知对手,一面作势挣扎着,一面却悄悄拔下发髻间的一根簪子,对准了?韩棣的后?颈正要用力?刺下,手腕却蓦地被一股大?力?钳住,随即便?是?钻心的疼痛袭来,只听一声清脆的“当啷”声,程娇手中的金簪蓦然落地。
韩棣“呼哧呼哧”喘着气,另一手却死死捏住了?程娇纤细的手腕,他眼中凶光显露无余,“好啊,你个臭娘们!你是?想弄死二爷我啊!”
程娇忽然下死力?气咬了?口韩棣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趁他吃痛松手间高声大?喊:“快来人!救命啊!”
韩棣心里“咯噔”一声,也顾不得手上冒血的伤口,一把薅住正欲逃跑的程娇的头发,将人猛力?掼倒在书?桌上。
“咚”的一声闷响,程娇的后?脑勺磕到了?韩桢惯用的紫檀木书?桌上,她亟欲起身逃跑,脑中却止不住地天旋地转起来。一片模糊眩晕的视野中,韩棣靠了?过来,不慌不忙伸长了?胳膊左右开弓,两记巨力?如马车般撞到程娇脸上,她嘴角当即流下血丝,人也一头栽倒在了?书?桌上。
“韩二爷的敬酒你不吃,非得吃罚酒。”韩棣轻蔑地用两根手指捏起程娇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这娇嫩的小脸被爷打开花了?,这可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着,又嗤笑一声,“罢了?罢了?,我先上了?再?说。啧,这还是?大?哥的书?房,在大?哥的书?桌上呢……待会儿可有你爽的。”
他施施然解下自己的腰带丢到一旁,伏在程娇身上,正要扯开她的裙带,后?脑却突兀一痛。
他反应不及,迟钝地扭头,顺着程娇身侧不知何时高抬的左臂看去,目光定在她左手握着的那只砚台上,“你……”
程娇咬牙,又狠狠砸下一记。
韩棣顿时惨叫一声,滚落在地,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翻来扭去。
程娇一手撑着桌面,一手举着砚台缓缓坐起,她跳下书?桌,摇摇晃晃地向?韩棣走去,再?度高高举起了?手里这台四斤重的铜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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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安和?韩卓是?被大?公子留下来看守书?房的,只是?大?公子年纪虽轻,在府里却积威甚重,寻常人等?哪里敢进他的书?房偷鸡摸狗?也就只有程姨娘,每夜都会去里头坐上许久。
但程姨娘是?经过大?公子特许的,韩安和?韩卓自不会阻拦,可她是?女眷,又是?大?公子妾室,他们两个守在外头总是?不合适,因此每日一旦程姨娘来了?,他们二人就退开坐远些,只等?着程姨娘熄灯回去,才过来守门。
今夜亦不例外,韩安远远见程姨娘提着灯来了?,便?招呼着韩卓早早避开,两人坐在树下石凳上,一人各攥了?把瓜子嗑得起劲儿。
韩卓耳朵尖,正嗑得好好的,忽然停直了?腰板直棱着耳朵听着什么。韩安忙问:“怎么了??”
韩卓道:“不好!书?房那头有动静!”
两人当即抛开满手的瓜子壳,撒丫子跑向?大?公子的书?房,却见二夫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也气势汹汹地朝着头走来。
两边人撞到一处,韩安点?头哈腰地问:“敢问二夫人怎么深夜来此?”
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吟风怒叱:“大?胆!夫人的行踪也是?你配过问的!”
韩安仍旧面不改色地笑道:“夫人的行踪小人哪里敢管,只是?这里究竟是?大?公子的书?房,他老人家临走前叮嘱了?不让旁人进他书?房,小人既为大?公子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程姨娘也在里头,若二夫人真有要事,不妨问她?”
黄婉君勾唇冷笑一声,“我找的就是?她!”说罢,并不同韩安韩卓多费唇舌,她只一抬手,几个蛮横的婆子便?冲上去,硬是?撞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门霎时豁然洞开,紧接便?传来打头那几个婆子的惊声尖叫。黄婉君兴奋异常,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吟风、弄月立即替她拨开人群,黄婉君提了?裙摆忙不迭地冲上前一看,口中亦是?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呼“夫君!”
只见那书?房内血色飞溅,韩棣如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程娇衣衫不整,两颊红肿,她双目无神,面目怔忪而迟钝,仿佛全然没察觉突兀涌来的这一大?帮子人似的,仍旧执拗地举高手里的砚台,眼见就要再?度砸下。
吟风见状立即冲撞上前,一把握住了?程娇的手腕,用力?将那沾了?韩棣斑斑血迹的铜砚掷于一旁,扭头大?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快把二公子抬回去!”
“对……对!”黄婉君恍然回神,“把二公子抬回房间,立即禀明长辈,去请太医!”她深深喘息了?两下,抬起头怒不可遏地指着程娇,“还有,把这贱妇押入柴房,等?候老太太发落!”
吟风、弄月一人一边掰过程娇的肩膀,硬是?将人押了?下去。韩卓见状伸手欲拦,却见韩安暗暗摇了?摇头,韩卓强忍下动作,待花满堂一干人等?闹哄哄地下去了?,才急问:“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动手?方才那场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二公子意欲欺凌程姨娘,咱们是?大?公子麾下,岂能眼睁睁看着程姨娘被二房的人带走?”
韩安却道:“今日之事,摆明了?二房早有准备,二公子受伤,二夫人亲至,咱们不过是?下人,岂能拦得住?不若尽快把事情递到澜月阁里头,请大?夫人出?面才是?上策。”
韩卓忙不迭点?头,“说的也是?,我即刻去着人禀报!”
原本沉郁凝固的静夜被突兀打破,韩府各房各院都亮起灯火,一时间此方天地竟恍如白?昼。
乔文心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一把抓住红岫的胳膊,“你说什么?娇娇被人发现在韩桢书?房行凶,将韩棣砸成了?重伤?!”
红岫道:“据大?公子的小厮韩安、韩卓来报,他们原是?在书?房守门的,只因程姨娘在内,他们不便?靠近,便?远远地守着。谁知书?房那头忽有异响,他们忙赶过去一看,竟是?二夫人带着吟风、弄月并一大?帮婆子撞开了?书?房门,在场众人都瞧见二公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程姨娘她……她衣衫不整,手里还举着染血的砚台,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
“什么抵赖不得!”乔文心匆忙下床,一面扯下衣架上的外衫胡乱往身上裹着,一面破口大?骂:“我一听便?知道定是?韩棣那狗贼对娇娇心怀不轨,趁她孤身一人,意图用强,谁知反被娇娇打伤!如若自保也算是?一桩罪过,那提刑衙门竟全都不用开了?,任恶人泛滥猖獗便?是?!”
红岫道:“可二夫人也在当场,她口口声声说是?程姨娘蓄意勾引二公子不成,一时恼羞成怒,这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