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天?谕见状噌的一下从金蝎的怀里跳起?来,尽欢和葛曦的比试哪有枪仙狂鹤与三只手单娥打架有意思。
冯争戳了下应无双的胳膊,应无双低声道:“单娥是峨眉派掌门人?,江湖十大高手之一,人?称三只手,她的第三只手就是那个拂尘。单娥在成为峨眉派掌门之前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杀人?如芥,有人?道‘宁可见阎婆,不肯遇单娥’,死在她手里的冤魂不知几何?。江湖传言单娥为了峨眉派掌门之位金盆洗手,立誓自己今后绝不会?再滥杀无辜,不知是真是假。”
“单某有三只手,洗了两只也?还剩一只。”单娥声如寒霜,周遭空气似乎都被其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冻凝。
话音一落,她手中那柄拂尘上柔顺垂落、随风轻舞的白毛,仿若被一股无形且凌厉的劲道贯注,刹那间,根根直立宛如尖刺。
即便金盆洗手、洗去染血的“两只手”,可她还剩下“一只手”那藏于拂尘中的凌厉杀招,依旧能在谈笑间取人?性命。
单娥的威慑之意尽显,让在场小辈脊背发凉、噤若寒蝉。
武林大会(十一) 尽欢,尽欢……
比武台旁点燃的香即将燃尽, 狂鹤失落地收回目光,拿走了冯争的平沙枪:“借你的平沙枪一用。”
狂鹤与单娥之间免不了一战,但她们?不能在演武场里打, 这场武林大会是小辈们?崭露头角的地方,不能叫她们?抢了风头。
敲鼓的人敲下最后一声,喊道:“请狂鹤英雌帖持有?者尽欢上台。”
仍旧没人应答,燃尽的香只?剩下一点带着火星的灰烬。葛曦拂袖离去, 明?笑天正欲宣布尽欢认输, 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抱歉, 我来迟了!”
人未至,声先到。少年仿若利剑的声音穿透喧嚣, 率先传入众人耳中。
与此同时空中划过一道银光, 一杆红色长枪破空而来,在最后的火星熄灭之前从天而降稳稳插在比武台上, 枪身震颤,红缨烈烈如火,似在宣泄着主人一路奔袭的焦急。
身着鹅黄色翻领窄袖袍, 头戴金色抹额的少年犹如一条金龙飞身过来。只?见她额头上挂着细密汗珠, 衣衫上满是褶皱,应是一路风尘仆仆狂奔而来。她来不及喘息片刻,一个箭步跃上比武台,正好挡在即将下台的葛曦面前。
她气喘吁吁地朝着葛曦拱手致歉:“在下是狂鹤英雌帖持有?者杨尽欢,劳烦少侠等我许久,实在对?不住。”
葛曦微微皱眉, 看着杨尽欢充满歉意的双眸,手中长剑一横,沉声道:“我等了你一炷香, 便不会再?给你留歇息的时间了。”
“多谢。”杨尽欢松了口?气,她没能及时赶到,已经让对?方等了她这么?久,岂能让对?方再?给她留时间休息。
她拔出红枪,走到比武台的另一侧,和葛曦互相抱拳行礼。
明?笑天看两人已做好准备,说道:“既然都已到场,比试开?始。”
铮!
利器相撞,散客看台上的小辈们?耳朵嗡鸣,她们?捂住耳朵看向已经过了两三招的单娥和狂鹤。
“我们?出去打。”狂鹤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当下手中平沙枪一横,挡住单娥的攻击。
枪身受力弯曲,恰似蓄力的长弓,旋即借力转身,脚步生?风,如离弦之箭奔出演武场。
单娥拂尘一甩,追了上去。
冯争有?点担心自己刚相认不久的姨母:“三只?手和枪仙谁更厉害?”
“单娥在武林中乱杀的时候,狂鹤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金蝎辈分极高,演武场中没有?一个人活得比她长,她说的这句话已经回答了冯争的问题。
“别担心,单娥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出事的。”紫衣客走过来。
九死生?也凑过来看热闹,她和紫衣客四目相对?,两人无需言语,心有?灵犀地一起?追着单娥离开?了。
梁丘天谕嬉笑一声,也跟着她们?离开?了演武场,那模样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百花谢对?着冯争说:“梁丘天谕就爱挑事,没事找事,小事化大。有?她在,肯定会火上浇油,到那时会不会出事就说不清了。”
冯争略一思忖,心中虽不担忧梁丘天谕惹出大祸,毕竟有?紫衣客和九死生?两位前辈镇场。可想着观摩高手对?决,定能学?到些东西,况且金台比试已然落幕,接下来没她什么?事。
当下说道:“我跟过去看看。”
说罢,身形一闪,没入人群。
安排给江湖散客的看台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应无双和燕淼继续观看木台上的比试。
迟来的杨尽欢,显然一路奔波、疲惫不堪,体?力几近枯竭。此刻出枪,手腕轻颤,枪尖晃动,失了几分准头与劲道。葛曦手持峨眉剑,不愿趁人之危,而是等杨尽欢的状态稍微好了点之后才正式动手。
峨眉剑出剑时行似燕飞,剑落如风停,有?四两拨千斤之势。杨尽欢见招拆招,将梨花枪使到了极致。
比试渐入佳境,杨尽欢沉浸其中,周遭喧嚣好似隔世之音,渐不可闻。视线所?及,唯余手中红枪与对?面敌手,仿若天地间唯此一战,心无旁骛。
枪上红缨从眼前闪过,这红缨是母亲用马鬃毛亲手做的,她的思绪不禁飘回前日。
前日是她的及笄礼,母亲为了给她准备及笄礼四处求亲访友,低声下气借钱,只?为能给女儿置办一身体?面穿戴。
及笄礼的前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手中紧握着鹤掌柜托人送来的英雌帖,她已将帖子看了几千遍,每看一次都忍不住幻想武林大会有?多精彩热闹,令她心潮澎湃。
正出神间,房门忽被叩响,她连忙坐起?身,母亲推开门说道:“我见你屋内烛火未灭,就知道你还没睡。”
母亲手上还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她轻轻地合上门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娘。”杨尽欢把英雌帖藏在被子里,低声唤道。
杨时祯刚从屋外过来,身上还裹挟着深夜的凉意,她搓了搓手,待掌心温热,才握住女儿双手。
目光温柔似水,轻声道:“一眨眼,你都这般大了。娘还记得你刚出生?时,浑身皱巴巴,瘦小得像只?猫崽,眼睛都还没睁开?,丑丑的,却?惹人疼惜。”
杨尽欢有?些疑惑,两年前她刚被接回府的时候,母亲也曾这般言语,一字不差。好像岁月倒流,重?演往事。
“你在乡下庄子里待了十三年,定是吃了不少苦。都怪娘没本事,不能将你留在身边。你回府后的这两年,娘总想多补偿你些,教你琴棋书画,盼着你能习得大家闺秀的风范,莫要?被人嘲笑是乡下来的野孩子,不懂规矩。”
杨时祯说着,目光落在女儿的双手上,那双手,掌心有?茧,手背粗糙,布满劳作痕迹,还不如她这个当娘的手看着白皙柔嫩。
在世家贵族眼中,这便是出身卑贱、整日做粗活的仆役之手,初时,她亦这般认为,因此满心怜惜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