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1)

“暂时不能,还在育婴室里照顾,我也没有抱过呢。”

男人非常感慨,“想不到你这个年纪终于开窍,一辈子做苦行僧,为你的一双儿女和亡妻恪守原则,最终不仅有了娇妻在侧,还得上苍眷顾老来得女,我真是打心底羡慕你的好福气啊。”

女人伸手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任小姐还在一旁,嘴巴没把门,你当这是和荣耀在酒桌上呢。”

男人说原本就这样,老来得女是喜事,喜事还不许道贺吗。

我蹙眉看向薛荣耀,他不曾否认,只是笑着握了握我的手,我注视着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那不是我喜欢的温度,也不是我喜欢的感觉,可还是猝不及防令我心口砰砰跳动了两下,为了那样不可思议的安全感,为了那样我始终寻找又不曾得到过的踏实。

他说他会把这孩子视如己出,可以给我想要的姓氏、名分、地位和保护,他什么都可以给,只要我开口。

我盯着他粗糙宽厚的大掌许久没有回神,直到那名夫人喊了我好几声,薛荣耀戳了戳我的脸颊,他笑得无奈又温柔,“怎么,成了小聋子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仓皇看向夫人问她有事吗,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非常精致澄黄的金锁,走过来放在床头,“喜事太突然,直到你生了他才说,所以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我女儿出生时戴了这把金锁,一直戴到一百天才摘下,就收在匣子里没有拿出来过,来之前忽然想起就带了过来,希望任小姐不要嫌弃是旧物。”

金子不算很值钱,但锁心镶嵌的一块璞玉却非常昂贵,我伸手要去拿起来推辞回去,可薛荣耀拉着我我勾不到,我说什么都不缺,孩子的东西都准备了。

“知道荣耀疼惜小女儿,可这是我和先生一点心意,金锁富贵,保孩子平安。我送出去你还回来,不是把孩子的福气送丢了吗。”

我看着那块锁犹豫了几秒,小声说那多谢夫人。

她颇为感慨注视着薛荣耀早已不见半点白发全然黑亮的头顶,“荣耀这次真的让我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他到了这个年纪,恐怕没有找个伴侣的心思,也不愿再将自己一辈子清修的生活打破,可现实让我不得不相信,什么年纪都会坠入感情中,朝瑰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我咧开嘴笑了笑,男人伸出手指了指薛荣耀,“瞧你,怎么还越活越年轻,我昨天在机场看见你,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是止文来了。”

薛荣耀哈哈大笑,“我有没有年轻我不知道,可你嘴巴倒是真的毒。”

我低下头有几分呆滞,眼睛落在他缠住我的手指上,以往他这样握着我,握了这么久,我早就不自在抽出自己的手,可这一次我踌躇半响,最终也没有将自己从他掌心脱离开。

章节目录 147 跟我走

南省入了十月后,总是有非常多的商业应酬和官场酒席,而且一多半没有办法推辞掉的,要么位高权重,手握通天的砝码,要么合作过多次,总不能驳这点面子,以致于那几天薛朝瑰陪同严汝筠在各大名流宴会出尽风头,几乎一夜之间整个南省都认识了他这位美貌娇妻,甚至不少人误以为严汝筠的女儿也是这位薛小姐所生,而将任小姐忘得一干二净。

上流男权社会换女人如同换衣服,有些荒唐的公子哥一天能换两三个,只要超过几天不露面就会被认为失势,严汝筠和薛朝瑰的世纪婚礼将她推到了所有人瞩目的位置,这个孩子生下后我没有出现过,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都没有流出,而严汝筠带着薛朝瑰频繁合体,自然会被理所应当看作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我痛恨误解,可我无能为力。

我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我敢打他一巴掌,我敢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我敢堂而皇之欺瞒他住进薛宅,过我潇洒的生活,在他面前得意炫耀放肆气他,但我没有胆量昭告天下这孩子是我生的,薛朝瑰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我不能突破严汝筠的底线,因为他能控制我,而我不能控制他。

我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势单力薄,像一只困兽,在铁笼之内渴望挣脱,但没有那样的力量撕咬开绳索,或者我贪图在笼内被人丢下鲜肉的生活,不需要自己觅食,不需要面临被捕杀的风险就可以过得吃喝不愁,我深爱着自己的主人,爱他黄昏下喂食我的温柔,爱他宠我时细致的抚摸。

当我发现身边忽然多出另外一只兽,它没有被捆绑和关押,可以来去自如去它想要去的地方,它也一样有肉吃有水喝,有主人看顾,甚至连我生下的幼兽都能随时揽入怀中,而我望着近在咫尺的骨肉却没有能力拥抱和哺乳。

因为隔着一层铁笼,那是无法穿越的屏障。

这样的差距令我愤懑,令我厌倦这样的生活。

我有能力改变,但改变它我将失去现在的一切,从头开始一段生活,我承认我到底还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我贪恋着那一丝温存。

秦彪时代我是他那么多情妇中唯一完好活下来的,如果没有严汝筠我或许也在深深的牢狱之中,像柳小姐那样,什么时候长出了皱纹,什么时候多出了白发,曾经纸醉金迷的生活犹如一场梦,生了锈,做了旧。

甚至我已经死在地牢里,连尸骨都没有。

生产后第九天傍晚我回到薛宅,薛荣耀为心恕布置的婴儿房就在对面,朝南阳光充裕,而且更方便我照顾她,房间是原来薛朝瑰的卧室,她搬到了楼下客房,她不想和我挨得近,我也不愿意看见她。

我顾忌她陷害我,她担忧我反咬她,各自忌惮又防备,索性心照不宣远离彼此,隔着一层楼她照样监视我,还能独善其身,她到底是聪明女人。

心恕原本要在医院住到满九个月,薛荣耀知道我舍不得,特意在香港聘请了非常专业的育儿专家到薛宅照料,这是我第一次抱她,她很小很轻,在我怀中几乎没有一丝重量,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鱼缸沉。

我想起严汝筠还没有抱过她,她躺在他掌心大约刚刚好,他蜷一蜷手指就能将她完整包裹住。

那应该是非常美好温馨的一幕。

薛止文入夜拎着一个保温壶从天台溜进我房间,我刚换了睡裙要躺下,猛地瞧见对面墙壁多出一道人影,我以为是严汝筠,可闻到香浓的鸡汤味就知道是他,我没有回头,只是问他怎么送汤还偷偷摸摸,他说不想让人知道。

我笑着抖了抖毛毯,“怎么,怕闹误会。”

“当然不是,我是男人我怕什么,只是不想你不高兴。”

他把壶放在椅子上,从袖口里摸出一只碗,他用手指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污渍,倒出一碗让我过去趁热喝。

我笑眯眯捧着碗底嗅了嗅,“煲汤是新学的吗?”

他淡淡嗯了声,“好喝吗。”

我说好喝,和你画画一样好。

他咧开嘴笑,又很快收敛,“是不是真的。”

“你猜呢。”

他手指在保温壶的边缘轻轻摩挲,修剪得整齐干净的指甲被溢出的白雾吞噬,“我猜是真的,你不会骗我。”

我愣了愣,“为什么觉得我不会骗你。”

他说因为你是好女人。

我喉咙忽然像哽住了什么,酸酸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我试探着重复问他,“你觉得我是好女人?”

他毫不犹豫说是。

我张开嘴喝了口汤,唇角粘住一枚细细的葱丝,“我是不是好女人不重要,但你是好男人,好男人还是不要和我接触太多,会变坏的。”

薛止文手指的动作僵了僵,他沉默背对我,像一樽没有生命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