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1)

后排听戏的女人摘掉头上戴着的红色礼帽说不对吧,严先生对薛小姐还是很深情的,许多人都说他们婚后美满恩爱,还亲眼目睹过严先生陪伴薛小姐逛街吃饭,什么喜欢都买,毫不犹豫,而且她的婚戒可是十克拉的粉钻,价值数千万。

夫人不屑一顾冷笑,翻着白眼抚了抚自己盘立的发髻,“见识浅薄啊。钱对严先生不就是一堆纸吗,南郊他砸了那么多钱,都以为要血本无归,可你看,人家现在还没开盘呢,就已经不知道收回了几倍的成本,他赚钱和呼吸一样简单。针对这样的男人,不要看他拿出多少钱哄女人,而是要看他给予多少精力陪女人,你说让薛小姐自己选择,她是要那个大钻戒,还是为他生个孩子,让他陪个几天几夜?心里惦记着,脑子里想着。”

拿着帽子的女人说,“可你们看,这样的场合妻子才是台面上的,而不管男人多么疼爱养在外面的女人,都要顾忌着彼此的颜面,家族的势力,和世俗的眼光,不能一意孤行意气用事,薛小姐在资本上也足够和任小姐势均力敌,都年轻漂亮精明剔透,家世还略胜一筹。我们又怎么知道严先生心里两个女人的分量呢?他娶了谁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至少表面看,薛小姐的身份谁也取代不了,豪门里握住了主动权比什么都重要,感情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女人来说刚开始很了不起,可越到后面越凉薄时,就知道名分的可贵了。”

“你也说是家世了,她没有父亲撑台,你以为她真能打败任小姐吗?那是把秦五爷都俘虏过的女人,我听说严先生岳父还亲自把她接到宅子养胎,看这情形也是微妙,如此手段薛小姐恐怕还毛儿嫩,如果不出下作的招数,她得意不了多久。任小姐有了女儿做筹码,再使点手段,严先生还能比秦五爷见识过的女人多吗?这不妥妥的裙下之臣。”

她回眸看了看脸色凝重的女人,“咱们私生活检点不滥交,没什么生不出孩子的,天生有病的万里挑一,有钱还怕治不好?所以怀孕这事儿啊男人心里有数,你看他们结婚小半年了,薛小姐肚子有动静吗?光看任小姐怀了生。”

拿帽子的女人不再吭声,夫人旁边站立的先生伸出手按住她的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自惹麻烦。薛朝瑰眼睛不动声色掠过那几名认错泼脏她的人脸上,她朝严汝筠说手指有些黏,想去洗一洗。

他不着痕迹扫向那边人群,心里很清楚她要做什么,并没有阻拦和戳破,市委几名领导正在角落处虎视眈眈等他过去打招呼,想看他脱离仕途这么久还懂不懂曾经的规矩会不会失礼,一旦他不懂,那么南郊后续的麻烦会接踵而至,严汝筠很清楚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他在市局任职这么多年,那些人的本性他看得一清二楚,两袖清风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严汝筠走到为首的男人跟前,男人见他奔自己过来,端着架子的同时示意身后随从递上一杯酒,严汝筠笑着说,“马市长百忙之中抽身捧场崇尔,蓬荜生辉。”

男人伸手指了指他,一脸气愤他见外的表情,“小严,这么说可让我不痛快了。你二十岁做刑侦,二十二岁上调市局,我亲自签署你担任卧底的军令状,二十六岁你破例越级被提拔为副局长,二十八岁荣膺正局,这些都是经过我手审批上报,在我心里是看着你长大,如果不是官场忌讳太多,我当初为自己女儿考虑也是很属意你。”

马市长身后的男人笑着推开他,“老马这是要和薛家抢女婿了?”

“抢什么,我难不成还抢你这老家伙?”

他们哈哈大笑,后开口的男人和严汝筠碰了一杯酒,喝下去后感慨良多说,“小严啊,当初我最看好你,你该知道咱们老政委对你是力排众议保驾护航,两次破格提拔都是他提出的,甚至拍板撂下话,你不升任他就衣锦还乡,他可是咱市政厅的老功臣,你辞职后厅长职位旁落,政委气得在会上就脱了警服,吓得我差点给他跪下求他不要走,为了你他是轰轰烈烈的得罪了沈厅长,你该知道,人家沈厅长今非昔比,现在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

“领导对我的器重,我心里都有数。”

“沈厅长刷新了咱们省内最年轻厅长记录,小严,刑侦领域不好做,一步步往上爬难如登天,干咱们这行的都清楚,轮不到缉毒一线根本立不下功,抓个杀人犯也不过是小案子,秦彪这种规模的犯罪团伙百年遇不到一个,你可是活生生错过在官场飞黄腾达的良机啊。如果你没有辞职。”

男人压下身体扎在他耳畔说,“恐怕不出三年咱们省还留不住你,你能北调。”

严汝筠沉吟两秒,喉咙内发出一声轻笑,“商人更适合我,总之不辜负组织栽培,我就问心无愧。”

男人叹息,“一旦北调就不是你我能想象的位置了,小严,实在可惜啊!”

严汝筠根本不觉得可惜,他如果真的留下与沈烛尘竞争,结果只会非常糟糕,让他处于腹背受敌的局面。他察觉到沈烛尘对他的留意和追踪,上级担心他功高震主,可唯独不曾想过他在秦彪身边十三年,是否这颗心还如当初那般简单纯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又能否控制住自己,黑帮组织的卧底绝不可能独善其身,人命,毒品,肮脏都要一一沾染,很多卧底即使活着出来,也逃不过上级亲自给予的一枪子。

有些案件是不可以留活口的。

严汝筠弃官从商根本之处就是想保住自己,免遭仕途潜规则的迫害。

刚才认错了薛朝瑰的几个人见她忽然走来,都有些茫然不知该怎样打这个招呼,她非常平和以女主人姿态向他们表达对先生事业的支持和维护,并且每人都敬了一杯酒,虽然斟得不满,但这样的气度令人非常讶异。

很多太太们极其扭捏娇贵,应酬场上经常敬一个人抿一小口,一圈下来不过半杯酒,而薛朝瑰上来就是几连灌,照样谈笑风生毫不口软,他们纷纷赞叹不愧是大家闺秀,这样的风度哪里是小家碧玉能比得了。

薛朝瑰晃动着杯中暗红色的酒,“听说诸位中有些人还不十分认识我,有这回事吗。”

她等了片刻见没人出声,将视线投递在那个把自己错认的男人脸上,“我长得很像别人吗?”

男人立刻尴尬讪笑说怎么会,严夫人这样出众,当然认不错,认错也是有眼无珠。

薛朝瑰哦了声,“汝筠最近喜事多,可什么喜事都不如崇尔八周年更重要,这样的重要场合我陪同他见了各位一面,以后接触的日子还长,早晚都会熟悉,对吗。”

他们立刻听懂她暗示的意思,连连点头说当然,严夫人身为妻子,隆重场合一定常见,不愁没有熟悉的一天。

薛朝瑰皮笑肉不笑举了举酒杯,将剩下的一点一饮而尽,“诸位吃好喝好,咱们年年有今朝。”

薛朝瑰转身脸上的笑容顷刻荡然无存,她是恶心透了这群趋炎附势却又看不透情势的人,想要巴结,不知道巴结谁,让她刚才好大难堪,她不敢说得太过,为自己保留一分余地,只能勉强撒半口恶气,涨一涨自己的威风见好就收,她丢掉空杯子从人群中找到严汝筠,一把拉住他袖绾撒娇说你差点让我找不到了。

严汝筠低下头非常温柔说你这不是找到了吗。

正和他聊天的中年男人看到如此温存一幕,立刻赞不绝口说,“当初还想严老板这样的青年俊杰,该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匹配,果然您就做了薛家的女婿,薛小姐才貌双全,和您真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薛朝瑰非常开心在一旁甜笑,侍者将酒盘送到她跟前,她方才喝了太多,现在有些头昏脑胀,她不敢再逞强,端起一杯浓度略低的葡萄酒和男人碰了碰杯,男士受宠若惊,“还是第一次和严夫人饮酒。”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自然也会有下一次。”

他听到薛朝瑰许诺下一次喝酒,立刻笑不拢嘴,“如果真有下一次,我愿意倾家荡产请严夫人吃满汉全席。”

薛朝瑰说瞧您说的,能被汝筠邀请过来谁不是万贯家财,满汉全席就吃得您倾家荡产,我可不敢去了呢。

严汝筠手指在她唇上点了点,朝对面男人无奈说,“内人就是这样,很小孩脾气,但不失可爱,见笑。”

“哎!这才是闺房情趣,这样娇媚的妻子,才让男人心驰荡漾啊。”

严汝筠笑而不语,男人用手挡住自己唇,“严老板年轻力壮,可也要及早保养,免得到了五十岁面对女人力不从心,那种滋味可实在挫男人锐气,不瞒严老板,我家中有珍藏的鹿茸牛鞭酒,上好的药材泡制,大补男人亏虚,如果严老板不嫌弃…”

男人欲言又止,严汝筠挑了挑眉梢,颇感兴趣问,“哦?这酒喝了什么说道。”

男人将手褪到袖绾之内,比划一个六,“数量高,质量也不错。”

严汝筠笑着偏头问薛朝瑰,“怎样,我试一试吗?”

薛朝瑰红着脸打他胸口,“试什么,你要折腾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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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尔庆典结束严汝筠和薛朝瑰回了新房休息,并没有赶回医院,我在一名护士搀扶下到育婴室看了心恕,几天过去她五官好像长开了不少,能隐约看出严汝筠的几分样子,可惜没有他更好看。

护士告诉我这里照料着七八名早产儿,唯独心恕的哭声最亮,襁褓中就脱颖而出,想必长大一定很有出息。

我觉得好笑,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她恰好眼睛看向外面,和我四目相视,软绵绵的小手在床栏边动了动,我看着她心里暖得几乎溢出水来。

这是我的女儿,她投生给我,不论怎样艰难我都要为她挣得最好的前程。

林妈第二天一早拎着早餐进病房看我正拿报纸愣神,她一眼发现那是崇尔昨晚庆典筵席的报道,头版头条硕大一张相片是薛朝瑰挽着严汝筠手臂笑靥如花接受祝福的样子,那样的气度和风采,一看就是稳坐正室的得意,她在向所有人宣告,即使我生了孩子又怎样,她并不受丝毫影响,也没有动摇任何,她依旧是最体面稳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我没有吵闹,也没有质问,只是一脸平静,将那些字读了不知多少遍,看记者一次次称呼她严夫人,觉得刺眼,又觉得麻木。

林妈知道我刚生了孩子情绪不稳,许多产妇染上抑郁症都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吓得脸色一变,放下水壶冲过来要夺走报纸,我眼疾手快换了个角度,避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