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爸爸,愿意跟爸爸分享喜爱的零食与玩具。可是爸爸太过分、太自私了,爸爸把他最喜欢的林殊全部抢走了。

时钟的指针再一次指向了九点。林殊刚站起身,姜望澜就一抬手,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棋子顿时呼啦啦滚了一地。

“不走。”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秀致的眉眼间积聚起云霭般的淡淡阴翳,“今天陪我玩新游戏。”

“小澜,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玩吧?”林殊没当一回事,小澜总是爱耍这种小孩子脾气,他今天已经累极了,可姜先生早就说过自己晚上会过去找他,叫他记得留门……林殊拾捡棋子的动作一顿,一种沉闷窒息的心情再度涌上心头,他的动作愈发慢了下来,到最后已经无心再把棋子一个个摆放整齐,只是胡乱往收纳袋里一堆,打算等明天早上再收拾。

“小澜乖,快睡吧,我明天早早就过来陪你吃早饭。”

姜望澜扯住他的衣角,扬起一张猫儿似的巴掌小脸,琥珀色的圆形眼睛紧紧盯着林殊,流露出一种打量、质疑的神色。

“不陪我,”林殊听见少年清亮的嗓音慢吞吞地说,“陪爸爸……?”

林殊很少……不,几乎从来没有听过姜望澜用疑问的语气说话,这孩子本质上对一切都相当淡漠,情感仿佛被稀释了数十倍,正常人常见的类似惊讶、好奇的情绪更是淡得只不过像是一抹影子,至少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如此。林殊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窘迫,他脸上微微发热,掩饰似的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顶,就像在为一只坏脾气的猫咪顺毛:“睡吧,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没有否认。姜望澜绷紧嘴角,更加不高兴地攥住了手掌。

他已经吃了药,洗了澡,换了睡衣,在林殊的催促与鼓励声中自己爬上床,乖乖地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可他并没有睡着。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了……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他也不清楚,但当他下床,

他独自一人走在静谧的黑暗之中,走在通往爸爸与林殊……那两个人抛弃他而自私享乐的秘密乐园的途中。

三楼的走廊十分安静,姜望澜又往深处走近几步,才隐隐约约能听见一点声响,哭声,很低很弱的啜泣声,夹在一种奇怪的、又沉又钝的水声中,越发显得模糊而含混。

他停在了林殊的房间外,一种游荡并渐渐充斥整个心房的激烈情绪越来越明显。

“呜呜……不、姜……姜先生……我不行了……”

“我累……说好、呜说好马上就能睡觉的……不要……别、别来了……啊!”

饱含着浓重的一声沙哑尖叫以后,男人更加伤心羞耻地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并不算大,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一样,呜呜咽咽的,另一种十分响亮的、滴滴答答的密集水声渐渐压过了他的抽泣。片刻过后,爸爸那兴奋中掺杂了几分粗喘的熟悉嗓音也响了起来,语气含笑,仿佛十分满意的模样:

“哭什么?又没尿到床上……宝贝,你最近怎么总是憋不住尿啊?真被老公肏坏了?小尿眼儿一碰就喷得停不下来……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再来最后一回,宝贝自己骑上来……想怎么轻就怎么轻……”

“呜你、你又骗我……我不来了!我那儿都肿了,疼死了……”

“不哭不哭,让大鸡巴替你揉揉就不疼了……”

“你……怎么这样!呜呜……又欺负我……”

……

门外穿着睡衣的少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白净俏丽的小脸渐渐被黑暗淹没。

平行世界的桃源村 小保姆13(剧情)

小澜这些天不知道又在闹什么脾气,居然开始不愿意去学校了。

林殊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

小澜是个安静性子,不愿意也不作天作地地折腾,只坐在客厅沙发上不肯动弹,任凭林殊急得额头冒汗也丝毫不为所动,书包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鸦翅般的浓密长睫轻轻搭下来,抿着唇,脸蛋紧绷,俨然是一副静坐抗议的模样。

林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这么抗拒去上学,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不,应该不会,自从决定把儿子送去那所康复学校之后,姜先生差不多收购了该校百分之

林殊做小伏低哄了半天,才弄明白是自己最近陪小澜的时间太少了,小孩不乐意,觉得自己上学是被蓄意打发出门,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跟爸爸腾空。

“小、小澜……”

林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也清楚这事说出去不好听,自己明明是靠着给人家照顾小孩的名头进来的,结果后来全成了“伺候”大人。可这又不是他自己情愿的,都是姜先生不肯松手……

他心中悒郁,也有些委屈,但到底不愿意跟小孩子计较,他也顾不得自己的情绪,好说歹说才哄得小澜答应去上学,但以后每天上下学都得他陪同接送。

姜望澜情况特殊,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去学校的,有时只在学校待半晌就要回家,接送并不麻烦,林殊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这天,姜先生在

小澜似乎还没出来,校门口负责送出学生的老师一见姜校董家的车就格外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是姜望澜同学的家长吧?他现在还在画室没出来,您先进来等吧。”

林殊有些不好意思,他只不过是姜家的保姆,哪里算是什么家长?不过见对方好像也没留意到自己话中歧义的模样,他又觉得要是一板一眼地纠正倒显得自己多想了,于是也不再在意,笑着随着对方进了康复训练楼。

画室在顶楼。姜望澜从小就展现出了极为出色的艺术才能,不管是音乐还是绘画都十分擅是派人将整整一层楼重新翻修设计,专门为儿子建成了一间各类设施齐全的综合型活动室。

刚走到画室门口,林殊还没来得及敲门,里边就传来一道清泠泠的少年嗓音:“进来。”

林殊依言推门而入,刚踏进去就被浓稠的黑暗包裹住了大半。他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啊?”

画室的窗外皆悬挂着厚厚的黑色天鹅绒窗帘,此刻拉得死死的,半点天光都透不进来;其实室内还是有一盏台灯的,只是太小,位置又深,光线并不能传到门口。

听见他发问,坐在黑暗深处的姜望澜没说话,却按动了几下台灯开关,灯光顿时莹莹地亮了不少。

“还是暗,再亮一点就好了。”林殊嘀咕了一句。

他小时候得过夜盲症,镇上卫生所的大夫给开了几瓶维生素,后来似乎是治好了,不再天一黑就成了睁眼瞎,但仍有点看不大清东西。借着这点昏暗的灯光,他慢慢摸索着走到姜望澜身边,“好啦,明天再画吧,咱们先回家……咦?你画的这是……我?”

画布上那个傻乎乎微笑的男人有着跟林殊极为相似的面容,并不是以往那些色彩斑斓的油画,只是几笔浅浅的素描,却准确地捕捉到了男人脸上那抹略带着局促不安的淳朴神色,画得极为生动传神。

“小澜画得真好!将来准能当个大画家!”

林殊高兴地连夸了姜望澜好几句。他其实挺喜欢照相的,只是不好意思去照相馆,小澜画得那么像,要是有颜色可能比照片还像照片呢!

他喜滋滋地端详着这幅素描画,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一时都没想起自己来画室到底是干嘛来的,忍不住商量着问姜望澜:“这幅画能送给我吗?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姜望澜侧过头,瞟了他一眼。而男人只是回以毫无心计的憨厚笑脸,完全没意识到这种向着比自己小了一轮多的少年讨要一副练手之作的行为中多少透露着幼稚,不过这股幼稚放在这张脸上的话,又仿佛恰到好处,傻也傻得有限、可爱。

见少年慢慢点头表示同意,他就更加开心地盘算起来:“那等回去了我就把它装进画框,摆在桌子上……”

姜望澜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