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体的缘故而从小就极度自卑不安的男人,似乎并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天性中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存在……某种既怯懦又张扬、既纯情又露骨的矛盾气质,情色的气质。
花儿盛放的时候,理所当然地会渴望来自旁观者的欣赏与夸赞吧?招摇着,舞动着风情万种的花枝,隐隐浮动的暗香,甜美诱人的果实……可是绝对不允许触碰,一瞬的寂寞招展之后又胆怯地掩住身形,恐惧着被人把玩、揉碎,而后凋零坠地,碾转成泥。
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性感诱惑,对于此刻的姜望澜来说还只是影影绰绰、雾里看花一般的朦胧存在,说不上来由,也无处寻觅踪迹,他只是觉得烦躁,心中像是点着了一丛小火苗,火势漫无边际地四处蔓延,小腹涌过阵阵热流,犹如被羽毛轻拂过般不时发痒。
最近,他总是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自从那个寂静的深夜之后。
可那并不是后来才产生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终于推开了某扇本就不甚严密的门,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个秘密,他们的秘密。
而现在也是他的秘密了。
“坐下。”少年冷静地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用命令的口吻吩咐,“不要动,再画一副。”
林殊一听就明白,小澜这是想叫自己当模特呢。他毫无身为年长者的自矜,就算被一个小孩子这样颐指气使地命令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马上就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因为过于紧张,动作也显得有几分僵硬:“这样吗?”
“不对,”姜望澜纠正他,“往后躺,腿分开,手放在靠背上。”
林殊一概顺从地照做。
只是,当他整个人几乎都躺到沙发上,双腿自然岔开的同时,心中却忽然想到,今天出来得着急,随便找了条裤子就穿上了,到车上才发现那条裤子是他本来不打算再穿的,尺寸太小,裆部也太短了,勒得他那里有些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别动。”
林殊身体一僵,也不敢再乱动,只好暗暗吸气,希望收紧的腹部能多给下半身一点空间。
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回响在昏暗宽阔的空间里。
姜望澜低头画一阵就要抬头看看他,神情认真而严肃,林殊害怕打扰到他,就算躺得身子发酸也不敢乱动。
但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昨晚又被姜先生按着玩了好几个高难度体位,后腰现在都还是酸麻的,这样半躺不躺的委实难受。
林殊坚持了约摸小半个钟头,实在撑不住了,姜望澜眼皮刚抬起来,他就苦着脸连声告饶:“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不等姜望澜说话,他就松懈地彻底躺倒在沙发上,身体蜷缩成一个舒适的姿势,呻吟般喘了口气:“累死我了……小澜,要不咱们先回家去,回家再画也一样的,司机在外面等好久了。”
姜望澜不搭腔,自顾自提笔作画。林殊歇了一会儿,缓过来之后心里也好奇,凑过去想看看小澜把自己画成什么样了:“我看看,这回要涂颜色吗?有颜色的更好看”
余下的话音倏地一顿,他尚且闪动着雀跃之色的目光也愣愣地凝在了少年身前那副未完成的画作上。
画上的男人同样是仰面半躺在沙发上,乌黑的短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露出一双微微下垂、似乎是因为畏怯紧张而不敢与人对视的黑色眸子,余光却若有若无地瞥向画面的焦点;男人的衣着略显老土,毫无款式可言的T恤衬得那丰满挺翘的肥臀宛如熟透的蜜桃一般诱人,似乎只要轻拍一掌便会颤颤抖动起来,那若隐若现的臀下沟壑更是如同某种无言的邀请……
整幅画并没有半分露骨的描绘,却不知怎么让他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勾人的、肉欲横流的媚态,恐怕就算是那些专门做皮肉生意的流莺野鸡见了也要暗愧不如。
这就是,小澜画里的他?小澜心里就是这么想他的,他在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心里也是这种不要脸的形象……
林殊呆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脸颊慢慢发起热烫,像是当众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无比鲜明的羞耻感一瞬间充斥了他的胸腔,满闷而坠胀,堵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某种沉闷低落、叫他打不起精神的复杂情绪从心底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眼眶都隐隐泛起酸意。
生就这样一幅怪异畸形的身体,难道就注定了必须要背负那可悲可怕的命运吗?他难道天生就是该给那些满脑子下流念头的男人玩弄摧残的不成?
不,不会的,他已经想法设法逃出来了,他明明已经在好心的姑娘们的帮助下摆脱了那个束缚了自己将近三十年的诅咒……
一只柔嫩白皙的手掌摸上他发烫的脸颊,指腹碰到那轻微的湿润时一顿,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猫瞳睁得大大的,仿佛是疑惑般盯住了他:“我画得不好?为什么哭?”
“我没哭,”林殊回答的声音里带上了点不明显的鼻音,他埋怨地瞅了这个小始作俑者一眼,心里老大不高兴,虽然知道不能对着孩子发脾气,但话说出口之时到底还是稍带出几分不忿,“我哪有你画得那么……不像样?我……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快走吧,耽误好久了。”
“哪里不像?”
林殊刚发完牢骚就扭头替小孩收拾起画具,根本没留意到对方后来的追问,自然也没能作答。
姜望澜安安静静地坐在小画凳上看着林殊收拾,等林殊把他的画笔颜料等一堆东西都装好收进书包之后,才又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林殊这回听清了,但却赌气似的嘟囔了一句,他心里毕竟还是有气的。
姜望澜说:“撒谎。”
“我没有撒谎,就是不像。”
毫无营养的几句口水仗之后,林殊刚要起身,少年却忽然先他一步站起来,冷不丁推了他一把,他一时不防,还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踉跄着跌扑在刚才的沙发上,膝盖也随之磕上了冷硬的地板,疼得他猛抽了一口气:“小澜?你干什么啊……怎么突然”
抱怨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从背后贴上的一具娇小柔软的躯体截断了。
“撒谎。”仿佛是打算借此压制住胆敢跟自己斗嘴的男人,少年两条纤细的手臂艰难地缠上了对方过于高大丰满的身体,他原本板正无波的语气中也明显地多了几分急躁,“很像,一模一样……哪里不像?”
“小、小澜……”林殊结结巴巴喊了他一句,心中不知怎么咯噔一声响,后悔不迭,“好好,是我撒谎……别闹我了,你快起来!”
他当然不至于挣脱不开一个半大孩子,可是,万一伤到了小澜……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功夫,不久前几乎已经陷入刻板行为的少年忽然又冷静下来,呼吸声渐渐回复成平稳规律的状态,温热的吐息一下一下地打在他颈窝,使得那一小片皮肤都下意识绷紧了。
怎、怎么……
“扑簌”一声轻响,刚才被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画轻飘飘地落到了林殊面前。他稀里糊涂,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已经不得不跟画中那个媚意横生、放荡不堪的“自己”对视了。
“一模一样。”少年轻声说道,随后,那双如新生的玫瑰花瓣一般娇嫩红艳的薄唇再度轻启,吐出了一个稍显生涩、对于林殊来说却如当头一棒的低俗词汇,“骚货……跟你一样。”
不,不对,那本来就是他……他本来就是骚货,爸爸的骚货……
马上也要变成自己的骚货了。
平行世界的桃源村 小保姆14(看预警)
其实姜望澜一开始并不喜欢玩这种游戏。
那总会让他想起当初那个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