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脑袋直往他脖颈处钻,粗重地在他耳边喘气,滚烫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耳际,有股淡淡的酒香。他飘忽地在他耳边沉吟:“访仙,访仙。”

颜幼清一惊:“宫……宫少爷?”

宫岚岫似乎沉浸在一场由自己编织的绮梦中,只忘我的叫着颜幼清的名字。

颜幼清拒绝地将他向外推去,期间不断提醒他:“宫少爷,您喝醉了,云儿在对面呢。您去找他吧。”

宫岚岫忽然支起身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近乎痴缠地道:“访仙,我难受,你帮帮我。”说罢便吻住了他的双唇,吞没了他的答案。

颜幼清大睁着双眼,脑中的某根弦忽然就断了,只有宫岚岫在他口中扫荡时激烈又畅快的感受。

体内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让他无力反抗,腰肢一软便让那夜袭的入侵者得逞了。

梁上风铃滴沥婉转,呤叮清脆,在宁静的夏日奏响了一曲怦然心动的夜曲,悠悠闲闲,清清澈澈地飘入人心。

“访仙……叫我的名字……”

“渊黛……渊黛……”

数日后……

霍子戚神色匆匆地拎着食盒闯进昙花庵,抓着正在做刺绣作业的叶锦书就说:“你还记得那天宫岚岫在万仪楼动手打人的事儿吗?不知怎得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我听叶大哥说今日早朝文官群嘲定国公教子不善。”

叶锦书轩轩眉,不以为意:“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是谁,当时在场的除了我们二人还有谁?”

霍子戚脸色一变,后知后觉地道:“也对,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总不是宫岚岫自己告自己吧。”他耸肩好笑一声。

叶锦书哼哼两声并不多留意,只关心那香气四溢的食盒内究竟又藏了些什么好吃的。

霍子戚发觉了他炙热的视线,主动替他掀开盖子,端出一盏盈着汩汩寒气的冰雪荔枝膏,一罐雪泡梅花酒,一碟油糖杏仁酥,又取来一柄银制小勺递给他。

忽想到他奇怪的规矩,遂不等他接下便转手先挖了一勺荔枝膏尝了一口。

琉璃盏中荔枝膏洁净清凉,七枚荔枝果肉雪白鲜嫩,泛着可口的光泽,摆得极好,贸贸然被人挖走了一块,一个巨大的窟窿眼出现其中,十分突兀违和。

霍子戚刚吐出荔枝核来,肩上便被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只见叶锦书气鼓鼓地骂道:“谁让你先吃的!”

霍子戚无辜道:“你不是一向都让我先吃的嘛。”

叶锦书又不讲理地瞪了他一眼。伸出一臂,将美食悉数护进自己怀中,背对着他独自享用。

霍子戚看他那护食儿的模样,不禁气消了。晚间没拦住,让叶锦书偷偷把那罐雪泡梅花酒就着下酒菜全给喝了。

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晕得七荤八素,醉得东倒西歪了。这回可不单单是上脸,已经上头了。

霍子戚只得扶着他去榻上歇息,可是叶锦书不乐意,坏心眼儿地悄悄摸到他腰间将他那把手铳给摘走了。

忽觉腰上一轻,霍子戚后脑勺麻了一刹。他忙上手去夺,生怕他擦枪走火,引起火灾无意烧了这小筑。

叶锦书却异常灵巧地躲过他的争抢,稳稳地握住了手柄,举起,抵住了他的胸口。

霍子戚扭动的身躯登时僵住,而后以极轻微的移动速度恢复到面朝前方正常舒适的姿态。

眼前这人这会儿神智不清,六亲不认,万一一个恼火开枪把他崩了那就是飞来横祸了。

他颇为忐忑,嘴角尽力扬起一些弧度,勉强安抚道:“你冷静些,先把武器放下。”

叶锦书置若罔闻。他眼神飘忽,思绪回到了过去,恍若隔世。

他敛眸打量着眼前那熟悉模糊的面孔,陡然红了眼,滚下两行热泪来,嗓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你说我恶心,你又高尚到了哪里去。你遑论英勇盖世,最终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一个也没保住。”

霍子戚第一次见到他落泪的模样,一时怔在了原地,也不管他迷乱地说着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只呆呆地凝望着他脸颊上连续不断的泪痕。

叶锦书不满意他的默默不语,手上使了些劲儿,坚硬的枪口透过薄衫直抵跳动的心脏。

他痛心又愤恨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便是厌恶我到这个地步,都这个时候了你都不愿与我多说几句话吗?”

他抹了把泪,吸了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叶庭秋的死因吗?我今日就告诉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若非你执迷不悟,我也不会设计让你非娶叶蓁蓁不可。”

他骤然笑出了声,怆然地看向屋外那一轮圆满的月,凄凉笑道:“那晚,你拉着叶庭秋的手,对他剖白,说你永远只爱他一个。但你可知你那才过门的妻子却在假山后偷偷看着你们。

她深爱的男人居然一心系在自己哥哥身上,你说她得有多伤心呐。

可是你心里眼里只有叶庭秋,何曾关心过你那新妇日益消瘦疲弱的身心。

终有一日她再也受不了,跳湖自尽了。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叶庭秋。

我告诉他,是他害死了他的亲妹妹,他这一辈子都对不起他疼爱多年的叶蓁蓁!

叶庭秋是何等重情重义之人,知晓此事之后怎可能无动于衷地与你再续前缘。他羞愧难当,内疚不已,在你出征前一晚,他选择自刎而亡。”

霍子戚听完这话目瞪口呆。他内心狂震,仿若跌入冰窖,冰冷刺骨的寒气直直刺入骨血。

理智告诉他叶锦书现在只是神思错乱,胡言乱语。可他迸发的情感如此真切,引人入胜,他的叙述亦是穷形尽相,仿若画面就在眼前,让人不由自主地去臆想他所说的一切。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相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他们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他狰狞冷笑声声一如阴间鬼魅,目光又恨又悔,又怒又悲,令人触之生畏。

可瞬间他的神色又缓和下来。他遽然甩了手铳,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对面的人,言语间竟有一丝卑微与祈求:“霍濂,这么些年了,你还不明白嘛。因为我一直爱着你啊。”

霍子戚怔在了那儿,耳际嗡嗡作响,胸中有什么在狠狠地抽痛。

一颗火热的心好似一块烧红的炭猛地被人丢进了冰水中,登时滋滋作响,生出一股直挺挺通往半空的白雾。

红烛恰好燃毕,屋中唯一的光线来源断绝,陷入一片漆黑寂静之中。

趴在胸前的人身躯倏地一抖,失去了意识,绵软无力地倒在他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