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有些气恼,一把推开他的拥抱,自顾自将笔墨纸砚收回案上。
宫岚岫跟着他站了起来,伸手将他从后搂抱住,额头抵在他窄弱的肩膀上,粲然讨好道:“我人虽不常在,可心却是牵挂着你的。”
颜幼清因他这直白之语悸动不已,一张俏脸红如渥丹。他今夜确实不一样,一改往日霸道冷漠,底蕴里透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甚是迷人。
颜幼清咬着唇,转过身来,抬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静静道:“你还记我们初次相见的情景吗?”
宫岚岫反应极快:“医馆门前?”
颜幼清摇了摇头,异常郑重地道:“是冬临书院后面的那条暗巷。”
宫岚岫脸色闪过一丝错愕。
颜幼清祖籍杭州,为了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投奔身在京州的舅舅舅母。
那时他已中解元,乃举人之身。舅舅舅母并非大户人家,却也不是短见之辈,见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绩,将来难保不成大器。
如若他真高中状元,总也不会忘了此刻他们对他的协助,故而对他十分照顾。
只是舅舅一家清贫,承担他的衣食住行已是勉强,如何能供他继续进学,是而托人找了关系,送进了冬临书院做了名监学。一来勤工俭学,二来又能得沈老亲自教授,两全其美。
颜幼清听从了舅舅舅母的安排,去了冬临书院。只是他并未料想到这书院氛围与他预想的毫不相同。
他们书也不读,文也不作,满脑子只想着骄奢淫逸之事。他相貌本就出挑,自小受到不少追捧,只不过发乎情,止乎礼仪,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哪里想到这京州学子个个胆大妄为,日日都有人明里暗里地调戏他。
甚至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将他堵在墙边要摸他的屁股。他虽看着文弱,却也非逆来顺受之人,总也是严词拒绝。
他毕竟是举人,旁人垂涎之余碍于他身份也不敢太过霸道。
一日,工部员外郎之子慕名而来,强势要求他委身于他。颜幼清见他来势汹汹,背景又颇为强大,并没有当即拒绝,只叫他翌日丑时在冬临书院后门口与他蒙面相会。
员外郎之子兴奋抚掌,暂且回了。颜幼清又找到冬临书院内一名时常调戏他的登徒浪子,故意引诱,也叫他同一时间蒙面去暗巷幽会,登徒子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佳人的心,激动不已,从当天入夜起便在暗巷守候。
到了丑时,两人深夜相逢,情到深处。不由分说,抱着就啃了起来,左摇右摆,场面异常激烈。
情到深处,两人纷纷除却了外衣,褪下了裤子,却发现双方都有主导之意,这才惊觉不对。
那登徒子还暗戳戳与员外郎家的少爷商量,由他先来,事后再换他也可。
员外郎之子听他说话这才知道自己被颜幼清给戏耍了。他勃然大怒,将方才还抱在心口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喊着的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颜幼清在远处偷偷听着他们对殴的动静,笑得不能自已。只是那员外郎家的少爷不是个省油的灯,很快便上门讨伐,将他堵在暗巷暴躁地准备霸王硬上弓。
颜幼清搬出自己举人的身份也不好使了。就在这时,一把折扇直直飞来,掷中了员外郎之子的脑门。
不待他反应过来,已被不速之客踹倒在地。还不等折扇落下便被稳稳地接住,挥开,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颜幼清依靠在墙边,清楚地看见扇上题了半阕《钗头凤》。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员外郎之子跌倒在地,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痛苦地指着对方,刚要破口大骂,见到来者相貌登时噎住了所有脏话,连灰尘都来不及掸去,连滚带爬地就逃走了。
之后,那人一言不发,从始至终折扇掩面,默默跟在颜幼清身后,将他护送回了家。
“彼时你虽折扇掩面,可后来医馆门前相遇我还是一下就认出了你。”
颜幼清搂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渊黛,我想你对我是有情的。即便我知晓云儿是你心头最爱,我也时常为此伤心。可只要能见到你,只要你不弃我,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他嗓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如同游丝一般。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宫岚岫不由分说,猛地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烛火的光亮恰好只打到他鼻梁,双眼没入浅薄的暗影中,看不清他的目色。他犹豫许久,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颜幼清感觉到了对方身体某处发出的信号。他满脸通红,咬唇问道:“今天要留下吗?”
宫岚岫二话没说,打横抱抄起他轻盈的身子走向了床榻。
49、梦尘
与初次相比,他的动作已变得异常轻柔。他吻着他的眉眼,及时安抚他波动的情绪。
他的手指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有轻有重。他知道他每一个着重点,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高兴,那是这半年来他们养成的默契。
才到宫家时,几乎是颜幼清病得最重的时候。整日里缠绵病榻,精神不济。
那时宫岚岫不常来看他,不过是遇上了顺嘴问一句他的病情,偶尔会给他送去几本解乏的书。
大多时间他都与云儿同进同出。直到入冬,他想着来年会试在即,心系学业,病情稍有起色便又下床读书去了。
此后宫岚岫来得稍勤了些,只是来了总也不说话,只静静瞧着他读书写字。有时也会顺势在他那儿小憩一会儿,却从不留宿。
颜幼清此前作为冬临书院的学生自然是知道宫岚岫染病一事的。
只是坊间传闻他性情大变后暴躁易怒,放荡不羁。可宫岚岫并未在他面前展现过这所谓暴躁易怒的一面,只是寻常待他,甚至还为他问药求学,不仅请大夫替他治病,还将冬临书院的沈老先生邀上门来为他一人教学。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可宫岚岫身世成谜,谣言缠身,给人感觉过于危险。
他想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远离才是上上之策。只是这想法萌生的第二晚,便遭了变故。
那一晚,他照常苦读至子时。入睡时见对面厢房内还亮着光,依稀可见两枚一高一低的身影对坐着,许是还在促膝夜谈。
他未想太多便铺被睡下了。谁知半夜他被一阵细小的声响吵醒,睁眼一瞧,身上正压着一个人,而自己已是全身赤裸。
他惊恐万分,强烈抗拒起来,慌乱中失手打了那人一个巴掌。
那人不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抓住了他扇人的手扣在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