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霍子戚从马车上跳下,进了客栈。听松则把马绳解下,遛着马去饮水喂饲料去了。

霍子戚上楼路过叶锦书的客房,在门前顿了顿,不打一声招呼就推门入室。

迎面黄绿杨柳翠鸟屏风展开,屏风对面烟雾袅袅,氤氲缭绕,团团拢在屋顶,一柄烛火透过屏风上云影纱的遮筛更显昏黄暗淡,衬得上头两只翠鸟栩栩如生。

霍子戚登时想起梦中场景,快步绕过屏风,热气扑面而来,洋溢着淡淡的皂荚气味。

一只浴盆映入眼帘,浴盆围边靠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正背对着他。

“叶锦书?”他轻声试探他是否还活着。

叶锦书缓缓睁开双眼,轻慢地斜了他一眼,缓声道:“现在看人洗澡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霍子戚稍稍放下了心,笑着走近,趴在他盆边,促狭地盯着他被清水涟漪撩拨着的雪白胸口。

他半片手掌浸入水面,疏忽朝着叶锦书被氤氲热气烘得粉红的脸颊抛去一片小小的水花。

水滴四溅,叶锦书不由得闪躲,微微侧头紧闭上了一只眼。

霍子戚抿唇,眼神紧盯着水珠在他脸颊,脖颈,锁骨一一滚过的痕迹,不由得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丹田发烫。

“看够了吗?”叶锦书蓦然开口,打破了这缱绻缠绵的好时光。

霍子戚也不羞恼,只扬着唇角絮絮说起:“你不知道,适才我做了个极可怕的梦。我梦见我把你丢进了油锅里给煮了,吓得我这身冷汗呐。”

叶锦书神色微微一变,但极快恢复正常。他淡淡的「哦」了一声:“这就是你跑进来看我洗澡准备的借口?”

霍子戚微微一展浓眉,游刃有余地与他周旋,他漫声道:“怎么?不好吗?我觉得很合理啊?”

叶锦书从热水中托出手来,信手轻柔地摩挲了一会儿对方光洁的下巴,留下一指朝着他的喉结滑去。

下巴与脖颈上的点点水珠由温暖逐渐变得冰凉,在温热的皮肤上滚过鲜明的冷痕。

霍子戚气息一促,巨掌攥住他湿漉漉的手,悬在半空。他脸上挂着危险又暧昧的笑容,在他烧红的耳尖上吐气道:“我不管你究竟是好是坏,但若你再敢接近我哥哥分毫,我不介意让那个梦成为现实。”

叶锦书嘴角轻勾,兴味十足地打量他:“只是单纯为了你哥哥的安危着想吗?”

说着,另一只手也出浴伸向他的鼻尖,轻点了一下后才缓缓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吃醋了。”

霍子戚瞬间一怔,但飞速回神。他不慌不忙地抓住那只手腕,将他的双手齐齐抓牢,好像一副枷锁一般将他桎梏住,而后淡定笑说:“叶锦书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松开他一只手,背手抚过他湿漉漉的脸颊,一路滑下,经过心脏,缓缓游向水面下的腹部,在他小小的肚脐周围慢慢地研磨。

直到附近的水温增高,霍子戚垂眸见到波澜之下耸立的对象才摆出一副胜利者的笑容,将手从水中抽出后又轻挑地碰了他通红的脸颊。他讥讽笑说:“这样看来,貌似是你比较喜欢我。”

这几日一路上马不停蹄,临至济州一带时,天降鹅毛,路面积了厚厚一层霰雪。

为了加紧赶路,还是依照原定计划走了华山山道,却不想山路陡峭,车轱辘陷在山麓冰雪中,难以前行。

众人纷纷下马下车推行,唯独叶锦书站立一旁。众人施力无果。

郭沛怒上心头,指着一旁拨弄积雪的叶锦书斥责道:“大家都在帮忙,凭什么独你袖手旁观。你当你是什么金贵的人物,让我们给你鞍前马后。不过贱婢所出,你也配!”

他话说的实在难听,在场之人纷纷露出不悦的神色。郭沛仍不以为然,拔高了音调:“我说错了吗?事实本来就是如此,真不知道如他这样生性下贱之人,为什么要带回京州。”

叶庭秋忍不住了,极力呵斥道:“郭沛!锦书与我乃亲生兄弟,你说他生性下贱便也是说我生性下贱。”

郭沛闻言有些畏缩了,低低地回答:“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出生即人品。您的母亲可是太师之女,何其尊贵。他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霍子戚也觉得这话不大顺耳,故而也忍不住呛他一句:“哥哥与我不过草民出生,如若以郭校尉所言,那哥哥也是生性贫贱咯?”

郭沛闻言连忙改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向霍濂跪下请罪:“属下失言,属下知罪。”

霍濂拧着一双剑眉,神色并不和善,也没有如之前一般替他求情说话,只沉沉发言:“郭沛,罚你抵达京州之前不许再说话。”

郭沛连忙把嘴给闭上了,只能由得一股气堵在口中,撑得双腮鼓起,鼻翼不断张阖。但双目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皆朝着叶锦书放去。

叶锦书低头一心清理轮前积雪,待到他们骂战结束,他也理得差不多了。此时众人再推,一下就攀上山道了。

叶锦书自顾自爬上马车,扭头看见郭沛正瞧着他。他故意挑他不能说话之时,对他轻启双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莽夫。

郭沛气得肺都要炸了,却又不能开口回骂,最后憋得一张脸赤红,不情不愿地跳上了马,握着马鞭狠狠抽了抽马屁股,一骑绝尘离队而去。

霍濂在后只无奈摇头,叶庭秋则眉头深锁。

霍子戚与叶锦书坐在马车里,看着叶锦书默默地脱下靴子,倒出里头混进的冰雪,又褪下湿了大半的袜子,露出一双白嫩的脚放在炭盆暖炉旁烘烤。

只是炭盆滚烫得很,他一边吃力地悬空着双足,一边还得小心炭盆迸出来的火星子。

霍子戚看他身躯绷得紧张,累得慌,索性将他一把拉过,让他背对着坐在自己的双腿上。

自己又贡献出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他的后膝,自下而上抬起至合适的高度。

叶锦书是不费力地烤火了,但是这个姿势着实让人难以言喻,跟小孩儿把尿似的,饶是他也有些受不了,直拍着霍子戚的手臂,让他放自己下来。

帘外听松正在剥橘子,想着不知道后头车里的少爷们吃不吃,遂扭头想问一问,还未张口,就听得里头传来一阵嬉闹。

“霍子戚,你赶紧放开我!”

“你别乱动。别蹭,我握不住了。”

听松心生好奇,悄摸儿拉开帘子一瞧,见着两人体位,惊得手中的橘子骨碌碌全滚在了地上。

叶锦书暗暗在霍子戚手臂上拧了一下,霍子戚吃痛,松了手。叶锦书身子骤然一歪,脚往下一踏,踩到了炭盆边缘……

只听得马车中传来一阵乒哩乓啷后,就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叶锦书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漫天玉花犹如一群翩翩白蝶在冬日里作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