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他不了解我。

直到这一刻,这荒唐可笑的一刻,我才明白,我无意骗了梁钧时五年。

我痴痴望着他,这张脸,这副英姿挺拔的身躯,这在枪林弹雨世事无常中波澜不惊的神情,这般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平和敦厚的模样。

我一度执念,梁钧时会在原谅的渡口等我,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绝口不提过去,将我的耻辱葬身鱼腹。可悲剧早在最初种下了因果,或许千帆过尽,等待我的仍是赎罪与偿孽。

我跨出办公室的同时,转身看向窗前伫立的梁钧时。人心不古,风月情恨,泼了一片污浊的墨,注定在报应轮回中面目全非,你不断犯下新的过错,来弥补掩盖旧的,周而复始。

世人总是贪婪又侥幸,我更是如此。

断舍离,是这波诡云谲的社会最难的三个字。

052(下)

我离开龙达,是李秘书安排司机送我,阿荣把我撂在公司后便风风火火赶去码头处理后续,我乘车上高速公路时得到来自安插在隆城的间谍的消息,阿华周四凌晨出现在芙蕖公寓,手机显示日期今天是周五,意味着我居住曾公馆时,阿华联络了方婧。

方婧的存在是一种无形威胁,争抢严昭的宠爱情分对我而言无所谓,我根本没把这个男人搁在心上,可她聪慧狡诈,又对严昭忠贞讨好,保不齐坏了我的大事。因此我解决了隆城的公务,便连夜匆匆回奎城,我抵达曾公馆临近子夜,西厢的院子里泊着一辆香槟色的宝马,被微醺的路灯照射出朦胧的橘色。车顶罩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显然停驻的时间不短,起码有一天。

我盯着半晌,恭迎我的保镖言辞闪烁,“许小姐,您舟车劳顿,我请示林先生吩咐佣人给您解解乏?”

我冷飕飕问是谁。

他支支吾吾,“严先生与曾爷和解,正商议赔偿,具体割据奎城还是码头,始终僵持不下,林先生向严先生示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把方小姐接来了。”

她倒麻利,我才出奎城边境,她便迫不及待登堂入室了,“是严昭的要求吗。”

保镖低头不语。

我扒拉开碍事的他,他战战兢兢阻拦我,“许小姐,您消消气,方小姐跟他多年,严先生需要女人伺候,这不算了不得的。”

我阴恻恻眯眼,他瞬间闭了嘴。

我分秒不耽搁直接破门而入,床帐是敞开的,榻上枕被整齐,墙角的屏风后却雾霭缭绕,乳白色的水汽弥漫在蜿蜒的横梁,驱之不散。我踹塌了屏风,视线里方婧蹲在木桶边缘,替严昭清洗着背部,泡沫浸湿了她身上的睡衣,喷薄的水珠飞溅在大理石砖的墙壁,剩余的几滴吞没在男人饱满幽邃的线条纹路里。

方婧小声询问他舒服吗。

他淡淡嗯,不加掩饰泄露着这具对女人充满了引诱的、原始性欲的肉体。

我深呼吸,拍着巴掌笑,“好一出鸳鸯戏水。”

严昭按住木桶的十指蜷缩着,他未作出反应,倒是方婧按捺不住扭头望向我,她抱怨的语气说,“许小姐,严先生受伤了。曾爷的蒙汗药剂量很猛,严先生喝第一口就发觉了,但做饵要付出代价,他喝光后,趁人不备在桌下割破了自己的手臂保持清醒。”

她托住他左臂,果然横亘在他胳膊肘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短粗却极其深刻的刀疤,我仔细观摩,他避开了要命的经脉,是用匕首尖扎的,比刀刃的切割面窄,危害程度小,到底是刀山火海闯荡过一遭的,下手的分寸拿捏超乎常理的好。

我抓了一把蒲扇,横卧在贵妃榻,扇风纳凉驱逐燥热,“严昭。”

我唤他名字,他这才睁开眼,精准无误定格在我脸颊,我刁蛮至极甩了两只高跟鞋,力气之大震得四肢都发颤,连同袜子剐着他肩膀从天而降,砸在浴盆底的一块木板,发出噗通的重响,水花形成柱状直插天花板,天女散花似的迸射出,劈头盖脸浇灌在方婧的头顶,她拧毛巾的动作一滞。

我不疾不徐换了个姿势,扇子遮面,漏出一双清澈含笑的杏眼,“戏水不奏乐哪有情趣?”

严昭若有所思勾起漂浮在池面的袜子,“梁夫人奏的是什么乐曲。”

我一截踝骨搭在藤木的扶手,下摆似露未露的卷起,扇子一摇,香风袭袭,“烽火戏诸侯。”

他面无表情挥手,方婧百般不情愿,也只能默不作声退出房间。

他闷笑,“醋坛。”

“你多虑了,我这辈子只吃过梁钧时的醋,严先生溺毙在花丛,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不喜欢在我先入为主的屋子,有人堂而皇之鸠占鹊巢,扫我的兴。”

我千娇百媚的风骚相挠得严昭心痒难耐,他将我的袜子放在鼻下嗅了嗅,“梁夫人的魅力,无穷无尽,一旦激发出,便是这天下最诱人的少妇,何止梁钧时对你余情未了,铁石心肠的我,也开出一朵花来。”

我扔了扇子,赤脚踩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滑而凉,我伏在桶边,伸手一捞,水像喷泉扑面而去,他微阖着眼睑,我一把掐住他手腕,附耳呵气如兰,“你这刀疤,至多是早晨我离走后刚扎的,糊弄曾公馆的人罢了,怎连我一起糊弄了?”

他扬眉,缄默和我对视。

“阿荣是你的左膀右臂,他耳濡目染了你的弑杀残暴,你的一票马仔见他如见你,曾纪文一清二楚利害性,你要他陪我返隆城,码头悬而未决,曾纪文能高枕无忧就放行吗?所以你借口不小心受伤,主动提出接你的马子方婧,你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女人,自然分量不比阿荣轻,曾纪文打消了疑窦,又跳进你的陷阱,放虎归山了。”

严昭擒住我下颔,他眉间是不可思议的兴致与趣味,“是谁悄悄指点了梁夫人吗。”

我媚笑着退后半尺,“就不许是我一眼识破吗。”

他毫无征兆发力,我整个人跌入一米高的桶里,落在严昭赤裸的臂弯,他拆着我的裙衫吊带,我挣扎不肯,奈何拗不赢他,他完全不吃力就把我剥得精光,我也耗怠了体力,娇喘着驯服他,一簇青丝铺陈在他膝上,他从背后拥着我,沾了沐浴乳的手指流连在每一寸鲜嫩绵软的皮肤,他亦是不逊色我的干净无暇。

曾以为梁钧时与林焉迟那样深沉而发锈的皮囊匹配肌肤胜雪的玉璧,是何等活色生香妖孽激情的冲击,遇到严昭后,我才晓得白皙的男人多么蛊惑,他风流一笑,令世间男儿黯然失色,他阴谋迭起,将王权富贵收归囊中。性感的男人一定潇洒倜傥,有胆识气度,擅恣意谈笑,严昭刚好都具备,他玩权谋之术得心应手,设虚伪陷阱步步为营,他是风花雪月的浪子,是名利场戎马将军的天敌。

忽明忽暗的光影投在泛滥的涟漪中央,他抚摸着我丰腴滑腻的臀部,“情爱里最厉害的角色,知道是什么吗。”

我惬意观赏着窗外的园景,任由他调戏着,“当然是善于攻心,无论男女,拿下对方活蹦乱跳的心脏,便决定了七分胜负。”

严昭指尖碾磨着我腿间稀疏的绒毛,“回一趟隆城,重逢阔别的前夫,这里安分吗。”

我屈膝夹紧他,用力一吸,吞噬了他半根指节,他不由自主抵在最里面,无法抗拒我强劲吸附的操控,“严先生自顾不暇了,还管这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中途是否门禁大开吗。”

他垂眸打量那嗞嗞溢出水沫的穴口,“和谁学的。”

我犹如一条破茧的妖娆的蛇蝎,盘桓在他上半身,“男欢女爱食髓知味,初来乍到练得不娴熟。”

他意味深长,“我看梁夫人左右逢源娴熟得很。”

他忽然吻住我的唇,强韧的舌从下颔蔓延到脖颈,他辗转在那一处,有吮吸和舔舐的声响,我目光中是他精硕隆起的胸脯和淹没在水里壁垒分明的腹肌,他压制着我,水流倾轧而出,淅淅沥沥泻在他矫健蓬勃的沟壑,像锦绣江河的万里荆棘。

我杂乱无章的摸索他,纠缠他,探入深不见底的漩涡,他伟岸野蛮的三角区域在我掌中幻化为炙热的烈焰,焚了丘陵,烧了山海,熄了浪涛,灰烬丛生。

木桶的水从滚烫到冷却,从满溢到干涸,他无休无止的侵蚀着我,在杀机四伏的曾公馆,别有一重滋味。

次日我醒来时,房中空空荡荡,我独自躺在床上,可何时躺的,怎样躺的,我一无所知,支离破碎的记忆停在昨夜那销魂蚀骨的一幕,我头昏脑胀,揉着后脑勺招呼阿荣,许久无人回应,我拽下架子的衣裳披了一件,东张西望走向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