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问是林先生挪用的吗。
“是他,不是自家人,这么大的数字,我能藏着掖着不告诉您吗。”
周管家讳莫如深扭头,瞟了一眼花厅,“带我去,核实前先瞒着曾爷。”
他们马不停蹄走后,我蹲着溜到窗柩下,里面鸦雀无声良久,严昭抛出一句我要南港口,便戛然而止。
林焉迟置之度外,慢条斯理的煮酒、斟酒、饮酒,怡然自得。
三分之一的马仔全军覆没,已是割肉巨痛,严昭狮子大开口索南港的经营权,几乎活劈了曾纪文在隆城风雨一生的根基,他哪里舍得,“严老板,我可没动真格的,你与梁太太毫发未损,你要我半条命,我一票兄弟饿死吗?”
050梁太太真骚(下)
“曾爷,你没必要哭穷。码头运输琐碎,盛安事务我亲力亲为,疏忽了奎城这块肥沃的宝地,如今大街小巷你的人脉爪牙过江之鲫,你先下一城,我回天乏术,总要讲个公平。”
曾纪文冷笑,“严老板,好一招将计就计。你觊觎我的南港口时日不短了吧。”
严昭神色风平浪静,他端着浸泡在热水里的陶瓷杯,“醉翁之意不在酒,曾爷给我可趁之机,我能辜负你一番美意吗。我严昭混迹道上,从不异想天开,多大的胃口,多大的饭量,吃多了撑,吃少了饿,不多不少是明智之举。曾爷先不仁不义,一锅歼灭我的地盘,别冤枉我不懂规矩了。”
曾纪文绑架严昭下药迷晕,弑杀的念头昭然若揭,他万分的理亏,和严昭撕破脸杠得你死我活,他暂时不具备这份气魄,确切说,林焉迟刚站稳脚跟,拿什么反抗大势所趋的严昭,除非殊死搏斗,结果也是曾亡严伤,不可能同归于尽,战役无价值可言。
他一言不发,这场各怀鬼胎的拉锯战无比压抑,林焉迟如同局外的恩客,津津有味的旁观着,只字不吭。
好半晌曾纪文缴械投降,“严老板,急功近利的事,不止我,江湖中大头目小蛇头,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人人居安思危。我是不地道了,邓三的港口是你使诈,我不过是发泄恶气。成王败寇,我愿切割奎城四分之一的场子做我议和的诚意。”
严昭漫不经心摇晃着酒盏,他轻蔑反问,“曾爷的四分之一,入得了我的眼吗。”
“我有百余家的铺子,严老板是做大生意成大事的人,这其中的利润,你有一杆尺。”
严昭动作一滞,“曾氏的产业,悄无声息的发展如此庞大吗。”
曾纪文摩挲着拐杖的龙头,“乾坤是现成的,不逆转,它不会变。严老板在隆城恨不得将我赶尽杀绝,我不转移阵地,坐以待毙吗。我一辈子风光啊,老了翻船,我不甘。”
他偏头望着林焉迟,“焉迟,我苦心孤诣的江山,我撒手人寰都是你继承。”
他掏出手绢,垫在鼻下咳着,“我需要休息。严老板,改日吧。”
我屏住呼吸,有条不紊遮蔽在一簇茂密的荆棘杂草里,曾纪文起身跨出花厅,林焉迟一饮而尽了杯中的新茶,他对严昭颔首,“告辞。”
我朝四面八方梭巡着,他们装作互不相识,显然是规避着什么人,我明目张胆的窃听,倒是出丑了。
我匆匆逃窜出廊檐,我并未回屋,而是在花园溜达了一圈,耗了半小时,在曾纪文豢养的那只西班牙斗鹰回巢时,敏捷闪进一扇敞开的门。
我东张西望,临窗的檀木桌放了一摞陈旧的古书,扉页用白虎镇纸压住,露出繁复婀娜的素描画,我走过去三米,拾起书才发现是春宫图,姿势大胆淫糜放浪形骸,似乎栩栩如生上演着,不逊色小摊贩卖的情色杂志,以谦谦君子形象自居的林焉迟竟然观赏这些下流污秽的东西,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正读得愣神,一侧的小门嘎吱被推开,男人的衣袂溢出一截银灰色的燕尾领,他用方帕擦拭着手指的水珠,若无其事靠近桌子,“好看吗。”
我仓皇撂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他眉目含笑,“比梁太太珍藏的报纸和碟片如何。”
被揭穿私密的我火冒三丈,“你放屁。”
他重新捡起我没读完的那本书,“你买的时候,我无意撞见了。”他顿了一秒,“叔嫂幽会,我也喜欢这一章。”
我脸色骤变,“你骗我。”
他从第二十七页往后翻阅着,“梅江路的报亭,在法制时报那一栏,专卖老顾客的,红唇、丽人、轶闻,梁太太是他的首席贵宾。”
他笑出声,学着我轻声细语的腔调,“三月二期的我有了,四期的呢。”
我五雷轰顶傻在原地,他记得的一幕幕,我全然无所知,我回忆起印象里的初遇,他乘破晚的月色而来,黄昏瑰丽的霞淹没在天际,他洁白如雪的毛衣纤尘不染,他捂住偷听败露的我,圆润的指甲拂过我下颔,姿朗倜傥,玉璧无瑕,一股与世无争的仙风道骨之气。
而林焉迟在我对他不认识时,掌握了我全部不堪启齿的历史。梁钧时不晓得,严昭亦不晓得,他一清二楚。
我怒极反笑,“你这变态。”
他合住春宫图,塞进抽屉里,“偶尔变态,是有乐趣。”
我咄咄逼人,“你跟踪了我多久。”
他若有所思,“你嫁给钧时多久。”
我身子险些软了,“五年。”
他拉长尾音哦,我竭力控制着,“你也跟踪了五年?”
林焉迟蓦地正色,“逗你。”
他系着西装的纽扣,我伸手摁住,娇憨的春情浮现在面颊,“有约?”
他垂眸审视一反常态的我,“勘察店铺。”
我撕扯着他才抻平的衣襟,“有堂主保镖,何必你忙。”
他戏谑而略有冷漠的打量我,我莫名火烧火燎,“是躲我吗?”
他眉梢眼角玩味十足,“为何躲你。”
我伶牙俐齿讥讽他,“林局长担忧我生吞活剥了你呀。”
他无所顾忌大笑,“你大可试一试。”
我灵巧钻进他的扣眼,“战场枪林弹雨,你面不改色,有些男人生来血性,不畏生死,可床笫的欢爱蜜糖,才是销魂蚀骨的慢性毒药。你唯恐自己折损在这上面,所以”
我扒着他无一丝褶皱的西装,当我连他的衬衫也解开后,他意识到我的企图,微错愕制止了我,“梁太太什么意思。”
我踮着脚,“林局长猜我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