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本正经逗弄我,“女儿泡的茶,就是女儿红。”
他扯开衬衫的领结,深邃漆黑的瞳仁闪烁着饿狼般的幽光,“我来见梁太太之前,特意里里外外清洗了两遍。”
“哦?”我明知故问,“洗什么。”
他越过桌子逼近我,“当然是洗你们女人着迷的武器。”
我哈哈笑,“林先生打算在哪掏出你的武器。”
他敲击桌沿,“我随梁太太的嗜好,所有场地我都游刃有余。”
“林先生以为,我邀你喝茶是要图谋不轨吗。”
他含笑反问,“不然呢。不谈风月,谈孙子兵法吗。”
我起身迎上他,蹲在他咫尺之遥的位置,攥住他手肘,摆出交杯的姿势,他极其受用我此刻的万种风情,他启唇咬杯口,眸光渐深细细的品尝着。
“好喝吗。”
他说还可以,不知泡茶的人,滋味比茶如何。
我将他的空杯捏在掌中,意味深长托腮,“林局长,冷却的茶没味道了,我再沏一壶烫口的吗。”
046无法抗拒(上)
男人脸孔的笑容倏而一僵,与我环绕的手肘也缓缓收回,他从容不迫的神情透着隐约的阴鸷,“梁太太称呼我什么。”
我莞尔,既风骚又纯情,“林局长,你自己的职务,你不记得了?”
我媚态横生戳他心脏,“你好健忘呀。”
他无动于衷眯眼,死守着最后的底线,“只有一介布衣,哪有林局长。”
我不疾不徐转动着酒杯,一字不漏的复述着邮件里的内容,“林瑾殊,男,满族人,三十七岁,93年从警校毕业任职椿城重案二组刑侦员,94年椿城北仓百年一遇的爆炸案,火灾延续了一天两夜,焚毁一栋百货大楼,凶犯劫持人质十九名,捆在金水桥的吊梁上,组里仓促调集几乎全部警力,而与此同时,椿城通往省外的国道发生偷渡案,林瑾殊临危受命,率仅仅六名刑侦员以少胜多,歼灭卖淫团伙头目解救七十余个少女立二等功,四海闻名。年底破格提拔重案组队长,97年晋升副衔,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至此椿城所有的棘手案件都少不了林瑾殊,坊间绰号鬼见愁。他卓越的侦查才能,强悍的身手,敏锐的头脑为上级所器重,99年派遣边境执行缉拿任务时,牺牲在前线,追封正衔,葬在椿城烈士陵园三列二号墓碑。”
林焉迟原本还尚存的笑意,顷刻敛去得一丝不剩,他面无表情倚着檀木桌,袅袅熏香弥漫在茶室,平添一层诡谲和神秘。
他语气波澜不惊,“这代表什么。”
我用茶匙搅拌着水壶,“林瑾殊是名震警界的人物,多少惊世骇俗的漩涡他平安无恙,他会轻易牺牲吗。谁有这本事将他克死在陷阱呢。”
林焉迟拾起茶盏,“万事无绝对。是人必有软肋,不可能刀枪不入。”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毫无征兆的,来势汹汹揪住了他衣领,他不明我的企图,本能推开我,奈何我像八爪鱼牢牢地黏附住他,“你腋下有当年冰窟逃生冻烂的淤斑,肋骨有缝合的七厘米疤痕,距离左肺叶半寸有一颗枪洞,是德国勃朗宁的锥形弹射子弹。”
我奋力一扯,脱下他的遮盖,果不其然,那三处部位正是伤痕累累,我如愿以偿拆穿了他,索性倒释然松开,“我排查了林先生的维和记录,你曾在欧洲与东南亚反恐,你是队长,又经验丰富,国际战争固然危险重重,有各国维和警的辅佐,你全身而退算不得难事,怎会让这身躯满目疮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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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迟从我掌中抽离了桎梏,“所以呢。”
我观赏着新做的美甲,“隆城境况变幻莫测,曾纪文心狠手辣,他控制隆城下三滥的生意、南港码头三十年间无恶不作,他逍遥叱咤半世纪,被梁钧时费尽心思整垮金盆洗手后,严昭却崛地冒头,他的阴毒奸诈更胜曾纪文的时代,旗下的买卖五毒俱全,他非常清楚独大老牌枭雄败北的症结,独大江湖,在梁钧时步步紧逼的关头都无党羽和盾牌,他栽培邓三,成为码头的定时炸弹,一旦他自己的东、西港口穷途末路,邓三能撑一阵子,他迅速转移或销毁,他损失的无非是再花时间扶持第二个邓三,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倒是钧时,他损兵折将的后果不可估量。严昭培养阿华做赌场法人,阿荣处理那些不听话的马仔,不管哪出了问题,他择得干干净净,他披着商人的胚子,做正经的贸易,他的间谍遍地开花,插在白道的内部,稍有风吹草动保镖倾囊而出,可以在瞬间风卷残云,洗刷得不留痕迹。倘若曾纪文是光杆司令不足为惧,严昭桃李满天下,肯替他死的比比皆是,严昭正值壮年,钧时年过四十,有接班钧时能力的人并不存在,三载五载他还扛得住,十年二十年呢。隆城,侨城,还有宁日吗。
林瑾殊的另一身份就应运而生了。”
林焉迟沉默饮茶,他接连喝了三四杯,气定神闲的表象下,萌生微不可察的皲裂,“梁太太想说什么。”
“在上面的眼中,曾纪文这艘船是万人坑,严昭是无底洞。洞用坑填,才能保全自己人。严昭为人处事狡猾利落,无懈可击,钧时多次交锋,划出了现场照样是一无所获,只能另辟蹊径,等他自顾不暇时乱了阵脚,林瑾殊绸缪利用曾纪文意难平的仇恨,引发他和后生晚辈的自相残杀,可谓绝妙的一招棋。严昭的势力远超曾纪文,必定能铲除他根基,曾纪文在 钧时眼皮底下苟活到今天,他擅长拉锯战,他能耗死意气风发的严昭。林瑾殊要一箭双雕。”
林焉迟大笑,他拍手鼓掌,瞳仁闪过烁烁亮光,“钧时的夫人原来深藏不露,我以为你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其实是扮猪吃虎,有一套道行。”
我意兴阑珊托腮,“丈夫是高不可攀的显贵,我是平民出身的女人,不平等的失衡婚姻,一方忍气吞声百依百顺,是很正常的,他陪伴我的时候少之又少,我高兴来不及,何必与丈夫斗智斗勇呢。林先生要明白,权贵之妻,绝没稀里糊涂的蠢货,倒有许多其貌不扬的猎人。”
林焉迟耐人寻味打量我良久,他搓磨着眉骨,捻出绯红的晕团,“可惜我不是梁太太口中的林瑾殊,否则我为何与同僚为敌呢,我可从未帮衬过钧时。”
我软绵绵没骨头似的靠拢他,“你不但不放水,还会设置障碍,不然你能蒙骗越老越精明的曾纪文吗?严昭会允许图谋不轨的你,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吗。而且钧时对你一无所知,捏造的十三年维和档案,桩桩件件以假乱真。不止他,谁也不晓得。林焉迟确有其人,他98年被不法分子射杀在缅甸,你李代桃僵,曾纪文需要筹码,他要东山再起,要报复钧时,你是仕途的人,你投奔他他自然欢喜接纳。他理智又不信你,我窥伺到严昭不少,顶级头目策反鹰钩要经历残酷非人类的考验,卧薪尝胆十几年的大有人在。林先生用短短数年博取他的半壁江山,真是与生俱来的卧底天赋呢。”
林焉迟似乎放弃了他的瞒天过海,他一言不发整理着被我糟蹋凌乱的衬衫,“我很好奇,严昭和梁钧时都不疑窦的,梁太太为什么察觉。”
我三分发自肺腑七分逢场作戏,“因为林先生迷人呀,寂寞干涸的少妇受尽丈夫冷落,肉体枯竭,如何不关注你呢。”
我朝他耳蜗吹气儿,左手犹如一条蛇,吐着长长的,带毒的信子,流连过他每一寸炙热的皮囊,我不满足只隔着衣裳抚摸他,他精硕性感的胸膛实在太蛊惑,火热的感受极佳,像一丸举世无双的春药,一触即发,我无孔不入钻进纽扣之间窄窄的缝隙,指尖一剥,光滑的银色绸缎悄无声息敞开,露出大片赤裸的麦色肌肤,我沿着他饱满贲张的沟壑一厘厘侵略,肆虐,化为我的奴隶,我的俘虏。
“林瑾殊,比林焉迟好听。像你这个人,令异性无法抗拒。”
他分明被我撩拨得沸腾起欲火,却抑制着,我骑跨在他健美的体魄,将他压倒在地毯,居高临下的囚困他,“温泉池是你收买了侍者引路设计的。你当我饥不择食,什么来历的男人都敢吃吗。我有心,素昧平生也没勇气呀。”
046无法抗拒(下)
我低下头,含住他的唇,舌头是妖娆的蚯蚓,蜿蜒曲折,滑来滑去,偶尔看不入流的报纸电影是益处的,派上用场时青涩生疏也好过一窍不通,林焉迟的口腔没烟味,他吸烟的次数寥寥无几,烟酒美色是瓦解男人意志、欲望膨胀的源头,能按捺的是厉害角色。
我吮吸着他颈间跳动的经脉,发出嗞嗞的声响,他忽然搂着我天旋地转,我反应时和他颠倒了体位,我双腿夹在他耳畔,他掀开裙摆,整个头颅沉没在其中,我意识到他牙齿撕开了边角,由快到慢的耸动着,我佝偻脚趾情难自禁哼叫,我抓着他乌黑的发茬,呜咽说,“林瑾殊,承认吧,你是卧底。”
他发狠一咬,突如其来的潮水迫使我声嘶力竭抽搐,视线里的林焉迟,轮廓从浅至深愈加朦胧,“梁太太认错了。”
我还要说什么,他竖起一根手指捂住我唇瓣,埋在我肩胛的嗓音发闷,包裹着浓重的鼻腔,“在这里吗。”
我细碎的呻吟销魂蚀骨,熬过了一场巅峰之乐,我此时余韵散尽后的目光半点不迷蒙、不沉沦,恢复了镇静,我无比清醒凝视着海浪般起伏的天花板,“都一样。”
他问什么一样。
“林局没胆量玩。”
他一刹哑了。
我脚后跟高高举起,自下而上摩挲着他的脊椎,酥酥痒痒的电流流窜他的全身,他匍匐的四肢紧绷,胯部骤然的凸起不加掩饰抵在我肚脐。
林焉迟翻身而起霎那,干脆合拢了衣襟,右臂搭在茶几边缘,眉目慵懒至极,“玩是要玩的,我得先扫清秋后算账的人。或者确定了梁太太不会反咬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