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他是刷子,刷过久违的颤动的肺腑,炙烤多情,他是沙暴,席卷了和平的绿洲,跌宕起伏,他开始时熙熙攘攘,尾声时惊涛骇浪,他不声不响,便改写一名女人的史书。

我发着呆,他清朗的嗓音交待阿荣,“梁钧时以低价给当地国企输出船舶的油料、船舵器材和金属板,龙达在盛安打压下,这些原材料是仓库的积存,本就无处销售,龙达生产部自营的质量没问题,但竞争力不敌盛安的德国进口,国企采购吃回扣的现象频繁,因此预算有限,以龙达在船舶业鼎盛时期的定价,国企资金三分之一的原材料都拿不下。他肯赔本赠人情是向上面示好,无权无势的梁钧时有政府保驾护航,龙达在一至两年内,会反制盛安。你将这批卖给国企的同型号材料从仓库挑选出,不赚不赔兜售给荣鑫集团,他有澳洲的销路,荣鑫全神贯注挤华泽下马,已经弹尽粮绝,他会感激我的雪中送炭,彻底和龙达撕破脸。我要给梁钧时添堵,顺势树敌。”

“荣鑫有价值吗。”

严昭摩挲着烟灰缸的边缘,“商场最怕的是耗殆,钱,资源,机遇,禁不起耗。”

阿荣交给他一摞报表,“梁钧时在和国企接触的同时,他以超同行三倍的价码联络了一家五百强的私企合作南方的橡胶,橡胶咱的厂子屯了十吨,严先生,您有先见之明,算准梁钧时要打橡胶的主意。”

严昭端起茶杯,“我出两倍。”他话音未落,飞溅了两三滴,阿荣抽出纸巾拧干茶几的水渍,严昭用杯盖掸了掸漂浮的茶叶末,“水满则溢,月圆则亏。曾纪文有林焉迟助力,他沉浸在乘风破浪的大势中沾沾自喜,他会坑我入瓮的,告诫阿华不必动手。”

严昭带着阿荣进入书房,我回卧室洗了澡,我在梳发的时候,有一双手臂从背后揽住我,囚禁在怀里,我吓了一哆嗦,险些喊错钧时,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奎城要停留几日吗。”

严昭吻着我耳蜗,“是。不喜欢这里吗。”

我摇头,“喜欢,但有点累。”

他淡淡嗯,“我会速战速决。”

他牙齿咬开我包裹的浴巾,略有挑逗意味舔舐过我颈后的皮肤,徘徊最敏感的部位,我一刹溶蚀为一滩春水。

他在我脊骨落了一串缠绵灼热的吻,他喑哑唤我名字,不是梁夫人,他叫许安。

他探入腿间的缝隙,撑开到最大限度侵占了我。

我剧烈战栗,身体的欢愉反而微不足道,是精神的刺激,是漫无边际的来自灵魂的快感,它促使我在他赤裸的胸膛绽放,呻吟,瘫软,又堕落。

我望着镜子,镜子里是严昭雾气缭绕的脸,是我苍白丰腴的肉体。

我在他意乱情迷的抚摸中浑然忘我,他匍匐的上半身倾轧了我,无休无止的攻伐。

我觉得可耻又悲哀,我始终没放弃我的念头,我幻想重新拥有丈夫的世界,我依赖那场婚姻、眷恋他的温柔敦厚,他浓郁的眉如十五的弦月,他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宽阔的脊背是我遮风挡雨的港湾,或许那五年的厮守根本不算厮守,我们屈指可数的相见,仅是寂寞的妻子的执念,我认为总有一日会改变。

梁钧时会抱着我,会为我夹菜,会擦拭我濡湿的长发,会在大雪吞噬了城池的清晨,在温暖的鹅绒被里握住我的脚,问我冷不冷。

那样的时光很短暂,很稀缺,但它存在过。

它比严昭赠予我的轰轰烈烈的一切,更锥心刺骨,也更荒唐。

似乎我从没真正得到过。确切说我痴迷那样宁静安稳的生活,而我和严昭的爱恨情仇,像一簇熊熊火焰,毫无指望的,毫无未来的,毫无分量的燃烧着。

045着迷(下)

仿佛灰烬坠入深海,不甘又不得不甘。

第二天早晨,我在睡梦中被抽屉里的手机惊醒,来显是我的司机,我瞥了一眼屏幕,十一点钟。

我从床铺爬起,光着身子招呼保镖,“严先生呢。”

保镖隔着一堵门,“去远洋了。”

我松了口气,手忙脚乱穿衣,躲到阳台的窗帘后,“什么事。”

“查出林焉迟的底细了。”

我按捺心底的情绪,“吻合我的猜测吗。”

司机说有出入。

“我不确定其中侨城的林瑾殊,是否和林焉迟有关联。另外,林焉迟没有保护伞。他和官场几乎没来往。”

“林瑾殊?”

司机回答这个人有很精彩的背景,“具体的我发布龙达您的企业邮箱,您看完务必清除。”

我说好。

我在半小时后接到了司机发来的邮件,林瑾殊的简介资料是模糊而且陈旧的,有的内容被岁月啃噬,无法衔接,断断续续的拼凑,令我大吃一惊。

我克制着乍起的波澜,有条不紊点删除,发了短讯给电话薄中靠后的号码,迅速换了衣裳出门。

我在十字路口拦了一辆出租,报出岳阳楼的地址,车疾驰在拱形的半圆桥梁,我降下车窗,任由午后的江海倒灌成一缕飘渺的风声,掠过我面颊。奎城的金水桥横亘在隆城的上游,航线一小时四十分钟,融入南港码头西海岸,严昭无异于借助水运垄断了半副奎城,铲严昭、诛曾爷,在隆城是难如登天的,相较下他们的势力在奎城孱弱许多,蛇打七寸,诱敌在最势单力薄的地方,静候佳音是梁钧时一贯的策略。只是筹谋这么大一盘棋,一年半载是瓦解不了的。

我撩开额前的发,凝视着静谧的桥底,如同奎城掩埋的秘密,深不可测,暗流澎湃。

我抵达岳阳楼直奔预定的包厢,吩咐侍者打开暖片和地炉,他一怔,“太太,四月了,虽然咱茶楼建在半山腰,气候是比市区低,但不至于待不住人。”

我将坤包挂在衣架,慢条斯理坐在绵软的蒲团上,“我偏要烘得干柴烈火,大汗淋漓才高兴。”我甩了一沓钞票,“少废话,还能欠你的钱吗。”

他乐呵呵揣在衣兜,“得嘞,我给您开旺了。”

我耐着性子烹茶,在屋子越来越发闷的工夫,楼下传来汽车鸣笛的提示。

我手一抖,勺子跌在脚下,我只要想起稍后碰面的男人,便不由自主心惊胆颤,我竭力平复,他破门而入时,我也恰巧煮好了一壶茶。

林焉迟刚站定片刻,便皱眉解着西装纽扣,他仓促脱下搭在臂弯内,目光梭巡墙根,伸手要关掉按钮,我阻拦他,“林先生,我畏凉。”

他动作戛然而止,半信半疑俯视茶桌后盘坐的我,街道下了一场雨,他唇瓣拢着一团稀薄的呵气,手背也泛着清明时节料峭春寒的红霜,他索性不理会燥热的室温,在我对面落座,“梁太太有事,怎么昨晚不说。”

我莞尔笑,“今天说迟了吗。”

他笑意戏谑,“平白无故周旋一趟,不值得而已。”

我递上一杯茶,他接过嗅了嗅香味,“女儿红。”

我继续加注清水,“林先生胡诌的本事和谁学的,茶水有女儿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