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她莞尔下楼,“梁太太别故作矜持了,同为女人,嫉妒是本性,何必假惺惺呢。我不会趋炎附势奉承你,有夫之妇抢男人,你犯了我的忌讳。”

我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严昭的女人,可笑是严昭既非我名义的丈夫,更非我承认的情夫,他像我馋嘴的一夜露水,我解了干涸,他的露水却密集成瓢泼大雨。这一幕不免荒谬,我半倚半卧偎在沙发,“方小姐争风吃醋,捡错对象了。”

她慢悠悠托举古董架的瓷瓶,观赏着瓶底稍褪色的漆釉,“梁太太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你丈夫蒙在鼓里。他对你红杏出墙一无所知,他只当你是贤惠良善的结发之妻,爱若珍宝。你恃宠而骄,背地里戴了一顶帽子。”

她指腹流连印章的锈迹,“梁太太,严昭的几名大马仔,在单子挂上号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火中取栗是必败无疑的。男人的奸情有一线生机,女人损坏了丈夫的信任,弥合的破镜,重圆得了吗。”

我的瞳仁最初有一星半点涟漪,到最后死寂如灰,我竭力保持镇静,一个官太太应该具备的气定神闲,“方小姐,严昭是什么男人,你比我懂分寸,多余我不讲。他的下属还没这胆量吃里爬外,背弃主子。”

方小姐撂下瓷瓶,她目光灼灼,“梁太太,严先生是欢场中的人,情爱是他的束缚,他来去自如,才成就了今时今日的严昭。你是做正室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真情难得可贵,但在壮志枭雄的心中,不值一提。他对你是玩一玩,我有几斤几两,我何尝不一清二楚。没必要自降身价,和我争一席之地,在石破天惊之前,悬崖勒马吧。”

通透,干练,有严昭马子的霸气。我眯眼瞅着她,装聋作哑,“方小姐伶牙俐齿,是严先生教的吗。”我抻平裙摆,“一巴掌拍不响,我有家庭,我当然迫不及待脱身了,是乱世枭雄不罢休,我吃了他一两肉,他强卖我一吨。方小姐的苦衷我很同情。”

我慢条斯理朝台阶走,她拔高调子,“同情比一文钱还廉价!养尊处优的梁夫人怎会理解背景贫苦无依无靠的底层奴隶,渴望抓一根稻草跃上金字塔尖的视死如归呢。在你的认知里像一场人情冷暖的杂耍,你倚仗丈夫是梁局,据为己有严先生,我要拼尽力气才能收获你唾手可得又满不在乎的那点悲悯回报。”

倚仗丈夫是梁局。

我纳罕,“你说什么。”

她冷笑,“在梁太太的脸上,我没看到一丝一毫你想撇清的模样。你立了贞节牌坊,享受着游戏,你侥幸它终会石沉大海,你告诫自己明天,明天就一刀两断,可明日复明日,直到坍塌。”

我定格她的面容,一言不发甩门。

我走出维港酒店,打了辆出租泊在医院的后门,我没敢选择妇产科医院,这座城市认识我的不在少数,特别是搞仕途的,大房偏房络绎不绝,保不齐撞个正着,传梁钧时的耳朵里,我可遭殃了。

我找了外科诊室杨丽的小姑子,塞了她一笔钱,委托她打点关系安排颇有私交的妇科主任,做临时的子宫检查,她搁在显示灯下端详化验单,“意外流产?”

我攥着拳,“是。”

“多久呢。”

“三小时前。”

她点头,“有不适吗。”

“现在好多了。”

“一月?”

我琢磨了下,“最多一月。”

她恍然大悟,“房事剧烈,导致流产是吗。”

我没吭声,她填了一张药单,“不需要清宫治疗,子宫没残留,月份太小。接受吃药调理吗。”

我长舒口气,匆匆起身,“不用。”

我焦急迈了两步,又想到什么,“我体质还能怀孕吗。”

她审视着报告单,“困难些,但有可能。”

她划掉姓名栏,“我嫂子说,你是梁太太。单据我会替你销毁,并守口如瓶,从未见你。”

我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多谢。开两副药吧。”

我回家途经别墅区的长街时,蛰伏在松柏林后的奥迪吸引了我注意,这车的型号车牌我在红楼雅间闫东的女伴嘴里耳闻过,我咯噔一颤,试探着靠近,司机不露声色摇下车窗,昏暗中是男人缓缓分明的轮廓,果然后厢是林焉迟,他托腮闭目假寐,食指竖在唇瓣,我和他近在咫尺,他的震慑感吞噬了我。

他嗓音喑哑慵懒,“梁太太,我要的结果呢。”

我东张西望,踮脚抵住轮胎,“蔡斌过河拆桥的戏码可真会玩,他邀功也有个度,我千方百计绸缪的一招棋,严昭决定收归麾下了,林先生讨要交待,这天衣无缝的配合不是我的功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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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迟摩挲着腕表的表盘,“蔡斌得逞了吗。”

我反问他没得逞吗。

他漫不经心掀眼睑,不阴不阳的腔,“梁太太慧眼识珠,我猜他倒戈了。”

我扮作的嚣张跋扈一刹愕然。

我是妄图招安,但严昭先下手为强了,那出三堂会审我记忆犹新,蔡斌是他的人,是他反间计棋局的重要棋子,怎毫无征兆的扣在我头上了。

我将信将疑,“你猜的?”

林焉迟麻木换了姿势,“自然有事实依据。我监听他的通话,他和梁太太这一脉…”他戛然而止卖关子,“梁局的老毛病一点没改,先发制人掐时机,谁也不匹敌做他的对手。”

“钧时?”

我险些脱口而出这事钧时不了解,又恍惚察觉林焉迟故意诈我,战争培育了他厮杀的血性,博弈中他的嗅觉敏捷,没把握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他在验证而已。那么不言不语审时度势的梁钧时,会在严昭眼皮底下挖他的间谍吗。我开出的价码,是他能兑现的最大限度了,他是两袖清风的官员,不着边际的庞大筹码他有心无力,蔡斌斩钉截铁效忠严昭出卖我,他投诚的概率微乎其微。

严昭和林焉迟互相不清楚蔡斌的底细,那梁钧时哪来的内幕,简直是炸。

我面不改色,“钧时敬佩林先生舍生忘死维和,你有干系的人,他死活想不到是下三滥的地痞流氓。”

他嗤笑,“梁太太拐弯抹角骂我。”

林焉迟神态有隐约醉意,他松了松颈间的灰蓝色领带,我忍不住问他,“谁胡说八道的。”

他勾手指,“好奇吗。”

我舔嘴唇。

他愈发开心,逗婴儿似的,“那我小声告诉你,不给别人听。”

我踌躇不决拉开门,他蓦地用力一拖,我跌在他膝盖,他不容我反应,摁住我后脑勺,以别扭至极的高难度匍匐,仿佛猎食的凤凰,啃咬着它觊觎了漫长光阴的猎物,囚禁我,鞭笞我,融化我,他寻觅着慰藉的水源,他来自沙漠深处,来自无垠荒芜的戈壁滩,他饥渴了几万年,濒临灰飞烟灭时,他捧起一掬泉水。

他桎梏着几乎窒息的我,我被他强势控制,退无可退,他是力量型的男人,我惊讶他的特殊,梁钧时是孔武有力的,刚中带柔,拘谨自抑,我盼着他疯狂,盼着他的刚是暴,是蛮,是嘶吼。他更多让我感受到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