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保镖说风平浪静。

阿荣固定好蓝牙耳机,迅速拉开后厢,侍奉严昭上车,他故意在花园兜了两分钟,才驾驶着桑塔纳从医院荒僻的西门驶出,尼桑紧随其后,维持着五六米的间距,横穿菜市场直奔国道。

我趁驻守的保镖也护送他的工夫,飞奔到护士站,借用电话拨出一串号码,男人接听后,我直截了当说,“盛安在做假账,税务有问题。”

男人询问数额,我迟疑了下,“一亿多。”

他不可思议,“就这么多?”

我斩钉截铁,“是,不超两亿。”

“您确定吗?”

我紧张得满头大汗,“你质疑我吗?阿荣是他的心腹,对话时我在场。严昭当机立断要整改账务,倘若是假的,他慌什么。”

他长吁口气,“梁局的估算,在五到七个亿,梁太太,您是否情报有误。”

我拉扯着电话线,“没误差。告诉钧时,严昭要收买他昔年的党羽,盛安还动不得,他税务上的漏洞和龙达相差很少,钧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严昭这边没什么动作,有消息我会想办法联络你。”

男人半信半疑,“我会转述梁局的,夫人保重。”

我挂断电话,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我抚着胸口平复了几分钟,才心不在焉折返病房。

傍晚我去水房打水,保镖在廊檐下等我,他毕恭毕敬鞠躬,“许小姐,严先生出院了。”

我一怔,“什么时候。”

“华哥下午办理的,您不在三楼。”

下午两点钟我在移动营业厅购买了sim卡,又在私人店铺预备了三张黑卡,确实有半小时是失踪状态,听保镖口气他没疑窦我的下落,毕竟这几日我经常在花园消遣,铺垫很稳,偶尔百密一疏,也能搪塞。

反而严昭的每个举动都出乎我意料,“他才休养了八天,出院能吃得消吗。”

“事关紧急,需要严先生立刻处理。耽误不得了。”

我恍然大悟,“他在哪。”

“楼下。”

我收拾了浣洗衣物,将行李箱交给保镖,跟着他乘电梯来到路灯下的喷泉,在霓虹水柱旁,停着严昭泊在公寓车库的宾利,他早晨走时不是这辆,由此可见他独自出行那趟有不可告人的安排,绝非能正大光明出现的场所,时间推算,他消失了七个小时,侨城奎城往返不超三小时,大概率是远洋商场的公务,小概率是回隆城解决盛安的账目,他疑心重,很多事都要亲自经手,总之,梁钧时这盘局来势汹汹,他先下一城,严昭得想法设法扳回一局,就算扳不了,他得抵御。严昭忌惮被监视,因此一改昔日众星捧月的阵仗,虚晃一枪蒙混过暗处的耳目,偷偷离开医院,而眼下大张旗鼓的排场是放风给死咬他的仇敌,他无恙了。

严昭中毒在手术台九死一生,风声原本是能封锁的,他想隐瞒什么是易如反掌,可内幕不胫而走,显然是他准许泄露的,从手术到出院整九天,他为什么给死对头布下天罗地网逆转乾坤的空隙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穿着牛仔夹克衫的阿华倚着车头吸烟,他朝我颔首,我不露声色瞟后座,严昭膝上搁着一摞文件,正聚精会神阅览,我仗着胆子绕了一圈,途经阿华身边时,他揣在口袋的手腕麻利一翻,塞了一张纸条给我,我攥住面不改色坐进车厢。

严昭一言不发批改着外省运送入境的八百公斤原材料码数,由一公斤八十五元锐减到四十五元,阿华掐了烟头上车,他调整后视镜看了一眼合约,“严先生,这数谈不下来。龙达和荣鑫闹得很僵,许小姐在股东大会都没能力挽狂澜,荣鑫如今只攀附您一棵大树,他的财源枯竭了,您不喂饱他,他势必狡兔三窟,梁钧时现阶段乐得其所他的投诚。盛安与荣鑫明面的合作是去年曝光,暗中合作有三四年,是荣鑫和龙达也合作的交汇时期,荣鑫是至关重要的一节,我不相信独揽大权的周副董对龙达内部一无所知。留下荣鑫,商业机密互通有无,逼上绝路他反咬一口,咱当下腹背受敌,上级部署调查盛安,咱的保护伞正在其中,保护伞明哲保身,我们别节外生枝了。”

我一头雾水,“保护伞抽身了吗。”

阿华说差不多,在有意无意回避。

我意味深长说,“周副董在名利场是狗皮膏药,得罪了他,他无能赶尽杀绝,也会招致血雨腥风让你头昏脑胀。他的姘头是荣鑫董事长,她以寡妇身份和他通奸十余年,公司被他近乎搬空。而这位大名鼎鼎自取灭亡的女强人,曾经和仕途极其交好。她有不少的重磅轶闻,假设盛安击垮了荣鑫,为那些仕途巨鳄摆平随时会爆炸的心腹大患。自然能得到感激和垂青,严先生深入仕途,只邀约和钧时共事过的同僚,明眼人都晓得他的图谋不轨,想一击即中,得施恩于人,没理由驳回你的合作。”

严昭闻言在四十五的基础上又压了五元,他从容不迫合住扉页,“多年合作荣鑫没有回馈我任何有利的信息,梁钧时不追缴1.3亿,我压根不知晓龙达背负的这笔无头之债,荣鑫是骑驴找马,两不招惹,周志强愚蠢浅薄,这样的盟友我只好不间断填他败家的无底洞,我撤资荣鑫早晚气数耗尽,我会惹火烧身。既然是一粒废子,我操纵他搅弄龙达计划落空,他没了价值,我饲养废物的成本太高,一脚踢开他,及时保本。”

阿华说,“许小姐认为合适吗。我记得您在股东大会,力争龙达与荣鑫继续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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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嗤笑,“我不据理力争,表现出偏袒情夫,对我颇有微辞的股东高层会觉得我居心叵测吗?不揣度我的用心不良,荣鑫会和龙达切割得这般干脆果决吗?荣鑫硬着头皮死磕唯一不撤手的盛安,盛安卸磨杀驴,荣鑫瞬间一无所有,我舌战群儒的真正目标是剥夺荣鑫在失去盛安的依靠后苟延残喘的退路,为严先生树立从荣鑫董事长手里脱险的仕途人士的恩德,我一早未卜先知他和钧时有此恶战,会急需大量的官场人脉。不然我和周太太来往什么。”

阿华神色诡辩莫测,他对我的伶牙俐齿未雨绸缪有些惊愕,“许小姐好手段。”

严昭凝视我良久,试图分辨出我的真情或假意,他身后一方澄净的玻璃倒映着初夏的细雨蒙蒙,车驶过郊区的一栋红房子,大理石被络绎不绝的车轴和脚步磨得细碎混沌,砖瓦墙坑坑洼洼斜在一抹夕阳下,半山腰低矮的寺庙有古钟声溢出,铃铛窸窸窣窣,搀杂着和尚念经。我此前从未来过,陌生沧桑的它激发了我崭新的汹涌的欲望,我勾着严昭脖子,是黄昏的晚霞太妖冶,我的脸蛋也红润多情,“吻我。”我流连在他胸膛,“用力吻我。”

他视线里我一反常态的娇憨,严昭忽然笑出声,打量着四周地势,将我抱在怀里,远洋竣工后,奎城风波乍起,严昭谨慎许多,车内的挡板换成了防弹款式,包裹咖啡色的天鹅绒,从外观看完全无所察觉,但刀枪不入,妄图伤他毫厘无异于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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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降下挡板,遮掩我们两人身体,捧住我面颊舌尖深吻而入,他口腔是清冽的薄荷糖味和一丝若隐若现的烟草气息,我动情吮吸着他,我越是情难自抑,他舌头越是急促,舌根几乎钻进我喉咙,将我占有窒息。我忘乎所以和他厮磨,却保持着高度的清醒,胳膊越过他肩膀打开阿华的纸条,上面是一幅铅笔素描,寥寥草图,勾勒出地下赌场的四扇门,两两相对,东、西是焊死的,南北是出口和入口,而东、西各自标注了红符,阿华写了两字机关。

地下机关无外乎是镂空墙壁,地道,以及能在顷刻轰塌方圆二十里的石灰炸药,不殃祸人命,把证据灰飞烟灭。

我牢记下结构,用指甲绞烂了纸张,竭力压制着声响,拨开窗子朝空中一抛,熙熙攘攘的碎片被穿堂风刮回,有一枚撞在严昭后脑勺,我顿时一激灵。

他睁开眼,我在他捡起纸片前,先发制人摁住他腰肢,比他吻得更如痴如醉,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撕扯他衬衫,严昭整齐的领带松松垮垮坠在颈间,场面愈发失控,车身似有若无颠簸起来,他捏着我下颔,隔开了一尺距离,眼底是一层欲念澎湃的猩红。

他端详了我半晌,不疾不徐从西装袂角取下了粘住的纸条,他托在掌心,而那一角恰好是完整的机关字迹。

虽然单凭这些猜测有内鬼太偏激,严昭是很理智的男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疑窦丛生,但我仍止不住面如土色,所幸并他未说什么,将纸团攒成小阄,放在棉垫下,犹如没发生,搂着我假寐养神,而我的心跳因为那张纸的浮出水面险些凝滞。

车开入外环线毗邻郊外的荒僻院子里,我仰头,硕大的匾额镌刻着宏达宾馆。

阿华熄了火,“阿吉非常警惕,179国道他的人马全军覆没,就开始躲藏,剩下的几百斤货直销下家太招摇,他选择零售,小型赌场,酒吧,窑子,足疗店,一批三五斤,是咱一半的价钱,他就赚点辛苦费,打一枪换一窝,侨城的散户,大多数联络他要烟丝。”

严昭转动着大拇指的黑玉扳指,“阿吉做过十年的商贩,他是散户发家,他擅长这条销路。”

他降下车窗,眼神梭巡着三楼有灯光亮起的地方,“有把握吗。”

阿华说百分百。

严昭迈下马路牙子,我们也一前一后跨入,他站定把玩帽檐,毫无征兆问阿华,“赌场生意怎样。”

“利润丰厚。林焉迟目前不注重赌场窑子,他看重码头贸易,曾纪文一贯是最难搞的对手,他退居二线,我们的财路源源不断。”

“我问远洋。”严昭偏头目光定格在阿华脸上,“远洋地下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