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1)

严昭说,“都有。他防止我黑吃黑,试一试我的动作。”

“那货呢。”

严昭目光炯炯盯着9号弄堂,“他们始终围拢着a院缠斗。西北方向背对路灯的石窗玻璃完整,灰尘污土布在木框,并挂了一层蜘蛛网。”

阿荣循着他的指示张望过去,“是。”

严昭接过司机递来的望远镜,他看了好半晌,“土是新糊的,如果是年常日久的自然风霜,应该结咖,侨城多雨,多沙尘暴,松散的泥土在玻璃上积存不了。”

阿荣一头雾水,“您猜测的意图是什么。”

“阿吉畏惧梁钧时杀伐果断,他缉拿策略滴水不漏,货物携带随时有颠覆的概率,届时人赃并获,泰国籍贯是无法替他脱险的。与其人财两空,不如赌注一把,危险的交易场所同样是最安全的。广发大厦接头之前,他就将至少三分之一的货藏在了花玛胡同,梁钧时的手下一旦露面,剩下的三分之二他会立刻销毁。”

阿荣大惊失色,他作势要下车,“严先生,那还等什么,阿吉这批货,是百分之九十五纯度,在市场上绝迹了,捞到三分之一也赚大发。”

保镖趁阿荣推门时,眼疾手快上了锁,他额头青筋凸起,嘶吼着说,“荣哥你找死吗?禁毒大队最厉害的人物都在外面,走夜路,玩战术,梁钧时亲自栽培的,你讨得到便宜?”

保镖扭过头,“严先生,得靠您了。”

我诧异的是,严昭口口声声说s院,可他的关注却徘徊在连一抹人影都未曾显露在上面的死寂的b院。

我趴在他腿间,留意到了这诡异的一点,我摸索着手机,试图开机,并没抱多大希望,然而事实令我大喜过望,我有如天助,手机还残余了一格信号,又匿在厚实的棉垫里,屏幕的光亮溢散不出,只模糊的虚无,车内的三人全神贯注凝视着战况,谁也没发觉我在做什么。

我编辑了一条短讯,按了发送键,我度秒如年等待着接收的提示,提示没等到,我头顶冲锋般的蛮力,车紧随其后被撼动得颠簸起来,阿吉的党羽颇有几分破釜沉舟,陈副官部下眼瞅着是接连吃瘪,二王也体力不支,有一败涂地的苗头,保镖幸灾乐祸说,“梁钧时的肱骨之臣顶得吃力了,恐怕要栽。早该挫他的锐气,姓梁的太狂了,华哥都被他坑得够呛。”

059(下)

我删除了终于发送成功的短讯,关闭手机,攥住插在椅背的枪械,阿荣从后视镜看到我的举动,他不解问,“嫂子,您干什么。”

“陈副官不能栽,以我对队里的了解,新任的短期内休想取代梁钧时的演习作风,他擅长环环相扣,持久战消磨敌人的耐力,看似陈副官领队是全部的押宝,我笃定,他遵从老上司的习惯,一定有后招。他倘若垮在花玛胡同,阿吉豁得出,他会大开杀戒,栽赃给当地的龙头,就是你严昭。你的车在几处十字路口都纳入了摄像头,到时你难辞其咎,阿吉绝对会拉你下水共担风险,这节骨眼,何必祸害一桩麻烦。”

阿荣和保镖不约而同看向严昭。

后者一言不发,有一道惊心动魄的抛物线掠过我眉眼,我呼吸一滞,弄堂里的男人龇出雪白牙齿,片刻而已,尖锐的哀嚎从冗长的深巷传来,我一激灵,忙不迭提醒他,“严昭,你击中的是阿吉的人!”

保镖也懵了,“严先生,阿吉的爪牙认得您打火机,您惹了这帮外国佬,咱后续捅娄子。咱先撤,损失些不妨事,择出这趟浑水最重要,阿吉这锅咱泡不起。”

严昭默不作声,又摘下无名指的黑玉钻戒,他故技重施沿着刚才凿出的洞眼飞驰出,这次的战利品是一只断臂,从胳膊肘斩落,起先是脱臼,黑玉石添了一股煞,那煞气抽在筋脉,像钢鞭刀刃,锋利得所向披靡,严昭在江湖底层混迹数年,凭借身手城府摸爬滚打,一朝登顶万丈豪情,是真正的枭雄,他最强悍的并非枪法,而是训练了半辈子的腕力,不夸张讲可谓削铁如泥,能大气不喘掀翻百余斤的重物,他躲在车厢占尽偷袭的天时地利,想给敌人放血剐点彩儿,简直易如反掌,可他的杀伤力这么出神入化,超乎了我意料,我只觉耳畔嗖嗖嗖三连发,分不清是哪群人发现了暗处的攻击,继而冲向了这辆蛰伏的宾利,子弹将挡风玻璃捣得四分五裂,犹如贴上了几朵硕大的雪花。

我胆颤心惊闭眼,阿荣见状只能拧开车灯,刺目的光束一闪而过,晃得来势汹汹的鹰钩儿猝不及防,整个人步履踉跄,他扬手遮挡的一刹,严昭摆了一剂一百八十度的花式旋转,他嘬了一半的雪茄竟也被赋予了生死时速,车窗倏而降落,在掷出的五米距离内,烟蒂的辐射弧线瞬息万变,受制于穿堂风的阻力,它由低到高拂起,顶端的烟丝在火苗的焚烧下灰飞烟灭,褪化为凌厉的锥形,重量减轻的同时,保镖错觉以为是石子,他举臂搏击,袖绾攘起的浮力刺激了烟蒂,它失重坠下,不偏不倚射入了膝盖,男人趔趄跪倒,血注喷薄溅在包裹我的垫子,那嗞嗞的声响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本能大喊严昭,他搂住我,将我从垫子的夹层里扯出,抱在怀中,他牢牢地护我在胸膛,即使车陷入刀光剑影的四面楚歌,我仍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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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愣注视着严昭,我不可置信拥有一副这样的皮囊,这样温和英俊、干净到近乎斯文苍白的他,能在不露声色间将每一下碰撞每一秒误差都计算得恰到好处,他的从容镇静,他的意气风发,像一柄经热血与风月洗礼的银剑,深深扎在我心脏。

突如其来的,惊世骇俗的,在我心底生根发芽。

夹缝内施展功夫是无比困难的,一星半点的失控和手软,都会造成仇者快,但严昭明显是以阿吉这艘船为目标,他极其不留情,能派上用场的物件百发百中搅得腹背受敌的泰国佬鸡犬不宁,陈副官完全坐收渔利,他的随从只站在原地,便轻而易举大获全胜。

视线中轰然倒塌的身躯皆来自阿吉的队伍,其中最精明的男人艰难爬向钉在车头的车牌号,他咬牙切齿,“是严昭!”

躺在血泊中腹部受伤的保镖啐了口痰,“告诉吉爷,咱中计了。”

男人的口哨没来得及吹响,阿荣迈下副驾驶位,一枚烟灰缸正中他太阳穴,掸得男人七荤八素,直勾勾抽搐着。阿荣立在昏黄泛滥的黯淡波光里,睥睨着打量这辆车神情莫测的陈副官,“陈队,不下令收网吗?严先生扶持您一臂之力,他是生意人,正儿八经的做买卖,结仇的事,他不愿招惹,您体谅他的为难,等贩子的救援来了,咱严先生难免兜不住。”

陈副官没吭声,大王口袋里的手机忽明忽暗闪着,他端详屏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其实声音不算大,可惜在万籁俱寂的胡同里却清晰可闻,“陈队,五分钟前的情报,是货源。”

大王感觉语调拔得太高,他蓦地住了口。

我不由自主一抖。

严昭无声无息瞥了我一眼。

060严昭,你真可怕(上)

060严昭,你真可怕

严昭高深莫测的眼神徘徊在我身上,像洞悉了什么,在死寂的黑暗中如此触目惊心,我汗毛倒竖,攥拳窝在椅背,麻木挺直着腰板,生怕他发觉我心虚,一旦前功尽弃,我连演戏的必要都没,等待我的只会是残酷的识破和折磨。

这世上不存在不畏惧他的人,严昭非善类,他是视性命为儿戏草芥的魔鬼,我曾憎恨过梁钧时,他明知这龙潭虎穴,依然义无反顾将我丢了进来,那个倾注全部呵护我珍爱我的丈夫在对我的懊恼与失望中变得面目全非,我清楚沦落到有家不可归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我救赎,我挽回,我豁出我能给予的无论是肉体抑或是青春、安危、自由和尊严,我幻想着疯狂过堕落过也迷途知返的许安,三十岁的许安,甚至三十五岁的许安,终有一日从沙漠与风雨中洗掉满身罪孽,我一次次冒险,一次次游走在刀尖,撑住我的正是重圆支离破碎的婚姻。

保镖格外警惕叠好望远镜,他疑惑自言自语,“短讯?严先生,别是计中诈吧。”

严昭翘着二郎腿,食指骨节若有所思戳点膝盖,无一丝褶皱的西裤泛着银灰色的犹如水浪的斑斓,他斩钉截铁,“没诈,陈援朝有勇无谋,他的道行不足为患。”

保镖莫名其妙,“那他收到的什么线报。”

我屏息静气,严昭极其温和握住我汗涔涔的右手,“凉吗。”

他越是风平浪静,我越是胆颤心惊,我若无其事莞尔,“我很好的。”

他淡淡嗯,“你先回家,我让大英送你。”

我摇头,挽得他更紧,“我陪着你。”

他撩眼睑,狭长的桃花弧七分英朗漾着风流过盛的三分妖孽,“担忧我吗。”

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