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1 / 1)

黄延祥的律师驳斥,“尹正梧是此案受害者,而对方律师始终死咬尹正梧绑架林姝女士,据我所知两案没有并案处理,显然有故意混淆案情的企图,尹正梧指证被告偷渡绑架,是人证,而录像是坐实人证口供的物证,我认为被告辩无可辩。”

审判长对忐忑不安的艾坎说,“证人,是原告使用特殊手段强迫尹正梧录制视频吗。我们会查明你的证词实属与否,如有虚假,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艾坎战栗着,“我...我不在场。”

审判长说,“原告什么时间收买你的。”

艾坎咽了口唾沫,“我...应该是3月初。”

审判长问,“尹正梧对你提过被告吗。”

他摇头,“没有。只说麻烦我出镜说明一下。”

审判席交换着双方提交的物料,局势暂时以三比二的比率倾向黄延祥胜诉。

沈怀南眯着眼,我在旁听席也脸色发白。一旦定罪,许柏承面临起码十年的监禁,而胜出的黄延祥料理了许柏承之后,会大举进攻一度成为自己绊脚石的沈怀南,尤其金方盛很阴险,他暗中出手,恐怕许柏承在牢里会吃大苦头。

审判长停止组内的沟通,敲击法槌,“休庭半小时。”

我起身,视线追随着沈怀南,他没有多余的反应,无喜无怒离席,与黄延祥及原告律师一前一后进入后面的休息室。而许柏承在庭上由警察看押未动。

我横跨台阶,从后门出来,直奔回廊,在弯弯绕绕的廊檐下,我嗅到一阵浓郁的烟味,烟味很熟悉,夹杂着薄荷草的味道,只沈怀南会吸食这种香烟。

我蹑手蹑脚靠近。

他正在低声打电话,“王检,许多勾当挑明就没意思了,你难堪,我更显得不懂事,您说呢?”

那端厉声呵斥,“沈董,你这话未免太囫囵。”

沈怀南单手衔着烟蒂,脊背倚墙,“囫囵是给王检留颜面。要是王检无所谓,咱们有另行清算的方式。”

那端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沈怀南漫不经心看腕表,“我已经很讲情面,特意在下半场开庭之前来打招呼,后续怎样做,您是老江湖了,我等您好消息。”

那端泄了气,“好,沈怀南,没想到我眼皮底下,有你这样耳听八方的人,把我深藏的底细都摸透了。”

沈怀南含笑,“是王检您高抬贵手,让我风风光光结案。”

那端犹豫良久,“我很好奇,沈董,你愁女人吗,以你的资本,什么女人不是你囊中之物,你为区区一个许夫人,你不要太平了?”

沈怀南把烟头碾灭在垃圾箱上方的水槽,“这是我的私事。”

他不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立刻挂断。

我紧贴在墙缝和一扇半开的木门里,沈怀南从对面的岔口折返2号厅,我无力沿着墙壁跌落下去,像跋山涉水了几千里,筋疲力尽。

我蹲着平复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

庭审结果最终以原告败诉,控诉被告罪名的证据不足而落下帷幕。

黄延祥本来不服判决,当庭提起上诉,可他的律师接到一通电话,朝他耳语了一会儿,他顷刻间变了脸,“撤手?”

律师神色讳莫如深,“对,输了撤手,别上诉。”

黄延祥急红了眼睛,“他干预了是不是?难怪会败诉!”

律师否认,“败诉是正经流程败的,沈怀南的道行高,他指出我们的证据纰漏,很不易觉察的纰漏,我都没注意到,审判组采纳了。”

黄延祥反手一扫,桌上的文件被他扫落在地。

沈怀南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场景,他笑容越来越深。

黄延祥气势汹汹走向他,“沈匡,有你的。”

沈怀南伸手,“黄伯父,同喜,这一桩案子胜了,我以无可超越的成绩退出律政界,您功在千秋,我会找时机报答您的,不会坐以待毙您报答我。”

黄延祥没理会他伸出的手,“同喜什么。”

沈怀南收拾整理着敞开的案卷,“王晟是您的后台,对吗。”

黄延祥突如其来的一僵。

沈怀南自顾自说,“王晟是什么来头,黄伯父心知肚明,卸磨杀驴自古是高门权贵自保的棋路,案子不结,我绝不退,他们在幕后如坐针毡,替罪是您仅剩的道路。我救了黄伯父一命,不该向您贺喜吗?”

他撂下这番说辞,从黄延祥身边扬长而去,在到达出庭口,他又止步,“黄延祥,我警告你,不要动她的念头,不然我和你不死不休。”

黄延祥在原地没动。

我吃力捧着隆起的肚子飞奔,追上两步,情不自禁喊他名字,“沈匡!”

寂静走廊回荡着我声音,也回荡着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沈怀南驻足。

我一时无言,只长长地哽咽着。

“开心吗。”

他问了我这句。

我默不作声流泪。

他前面楼梯的拐弯处,在这时走来一拨人马,大笑对沈怀南拱手,“沈律师,风采不减当年啊,恭喜大获全胜。”

沈怀南迅速收敛自己的情绪,遮住隐匿在一团暗影里的我。他离开的一刻,忽然转过身,目光准确无误定格在我面孔。

我们隔空相望,世间的悲喜,爱恨,风月时光,纠葛,阴谋,那一切的好,一切的坏,一切的复杂与吞噬,都静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