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1 / 1)

我这才满意,化成软绵绵的一滩水匍匐在他胸膛,吮吸着他颈间残留未干的濡湿,他大抵感到舒服,抱着我的臂弯越来越紧,像蛇身,汲干我体内的氧气。我快要喘不过气时,便挣扎着要脱离他,范助理毫无声响地从门外探入上半身,门缝开得极小,不足半尺宽,他刻意挡住围拢在过道的零零星星的高层视线,扫了一眼黏在沈怀南身上的我,“沈董,黄董事和蒋董事来公司了。”

沈怀南摁住我头,将我的唇烙印在他皮肤,他不耐烦侧过脸,“今天是高层会议,股东来干什么。”

范助理欲言又止,“荣辉旗下的风云人物专栏,刊登了您和林小姐在Vesa会所幽会的相片,内容是间隔八分钟从同一包厢里一前一后离开,密会两小时,以及林小姐在您的私人住所海檀公寓彻夜未出的新闻,也描述得有板有眼,荣辉是干媒体起家,全省行业的大拿,项昆这次和公司里记者下达了指标,一夜内将新闻炒热,关于林小姐与许柏承的新闻,务必被这桩新闻压住。”

我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舔舐他青紫色的血管,闻言噗嗤笑。

沈怀南面无表情看向我,我故作惊讶,“你招惹项昆了?他为何针对你。”

范助理汇报完进展,便不再多言,只冷眼旁观着。

沈怀南卷起湿淋淋的袖绾,露出自己浸了水的腕表,他摘下,漫不经心放在桌角,砰地一声闷响,在空旷的会议室爆发,十分阴森骇人,“人尽皆知项昆是许柏承的狗腿,项昆所做的事百分百是许柏承本人授意,或是许柏承这艘船很有分量的人授意。”

我不置可否,“然后呢?”

他冷笑,“许柏承默许你用这具身体勾引我,许太太当真没白白付出,紧要关头也有制衡我的底牌了。”

我也冷笑,“我警告过你,你敢曝,我就敢紧随其后,我不仅有本事拉你下地狱,我还有本事在逆势中翻盘,是沈律师太自负,小觑我玉石俱焚的魄力。”

“是吗,许太太好大的本事。”沈怀南忽然钳住我下巴,用力一抬,我被迫同他对视着,生硬的刺疼感从骨骼里钻出,像乍起的火海席卷燎原,风起云涌,那股又涩又麻的剧痛很快遍布我整张脸,我忍住不吭声,不求饶。

“业内不少人恐怕会传言许太太人尽可夫了。你的玉石俱焚,伤害的是你自己,一个情史这般糜烂混乱的女人,配得上天之骄子许柏承吗。即便他使出偷梁换柱、瞒天过海、替罪羔羊无数种道行洗脱你,即便他散尽半副身家,他也做不到为自暴自弃的许太太力挽狂澜,何苦呢。拿自己的半条命,换取他洗净满身的污水。”

沈怀南沉寂的眼神里翻滚着惊涛骇浪,我跌进他瞳孔的一双眼眸也倔强张狂,“沈律师恼羞成怒吗。我播放你的激情视频给下属观赏,你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杂志上曝光区区几张相片你却怒不可遏,难道因为下属臣服于你的淫威,你能遏制他们开口,而外界的议论你无能为力镇压,是不是。”

我抚摸着他脸,这张充满光泽,如透明玉石的脸,悄然浮现一丝阴郁,我视若无睹,“沈律师有顾忌,我没有啊。我不介意自己臭名昭著,做不成贞洁烈妇,便做红颜祸水,能择出许柏承,就值得。”

我从没见过如此消沉又平静的沈怀南,他一贯温和柔润,也一贯平静,可他的平静很直白,很正常,唯独这一刻,他平静到像扎入根底的死寂。

“林姝。”他唤我名字,“你觉得我怕吗?”

我俏皮反问,“哦?沈律师不怕呀。那拭目以待吧。”我凑近他耳廓,像情浓厮磨时那样的亲昵痴缠,“盛文和宋氏即将到来的大地震,希望沈律师逃过一劫。”

我亮出自己手机,“下午报社就印好了报纸,到达盛文前,我亲口告诉项昆,一小时内我没联络他,就依照计划发行,曝光我们偷情的新闻。喏”我在他眼前晃了晃屏幕,“我还特意编辑短讯,当沈律师表现出不会收手的态度时,我按下发送键,让项昆不必担忧我临阵反悔,准点发行。荣辉的速度很不赖,你瞧,才半小时,就传播得铺天盖地。”

我脑袋猛地一撇,从沈怀南的掌下挣脱,我微微后仰,更清晰和他四目相视,“沈律师的三十二年,霁月光风,洁身自好,女人爱慕你,爱慕你风度,爱慕你皮相,爱慕你功成名就,男人妒忌你,妒忌你轻而易举夺取女人芳心,你在世人眼中,多么的无可挑剔。”

我神情高深,不加掩饰这份毒辣,“在你毁掉我的同时,我也毁掉你,我们一并毁灭,沈律师塑造的自己清清白白,伸张正义,法律的代言人,自带美好的光环,你凭借你的虚伪一步步爬上名利巅峰,当你的虚伪被揭穿,当曾经爱慕你的,妒忌你的,发现自己被你欺骗,你会什么结局,阶下囚,丧家犬。只要宋幼卿再清醒,沈匡,你还剩什么起死回生的筹码。”

沈怀南倏而笑出声,“许太太有底牌,我没有其他底牌吗?别忘了,许崇文的死亡,要带起舆论易如反掌。”

“是啊。”我眉开眼笑,“我丈夫的死讯,梅尔今晚就发布讣告。荣辉也在印刷了,沈律师准备用这件事釜底抽薪吗,你迟了,许柏承审时度势的眼力,不是吃素的。他会给你留反扑的余地吗。”

“林姝。”他又一次唤我。

我预感不同寻常,我看着他。

他捏起烟灰缸边缘搭着的半支烟,掸了掸烟灰,他本想继续抽,可在最后,他碾灭了烟头,任由跳跃的火苗像石沉大海,从他的眼底无踪,从这个世界死去。

沈怀南仿佛覆没的轮船,撞击着深海,他沉默,寂静,忧郁更荒芜。世间没有不向往黎明的海域,他不向往,他就沉沦在黑暗,最悲惨颠沛的,最孤独的黑暗。他用黑暗的苦来警示自己,不被人间的欢愉和甜所腐蚀吞噬,他没资格浮出海底,也无惧毁于一旦,只要他能颠覆另一艘轮船,与他共同埋葬,焚毁,消亡,他就甘心。

有些情感,像烧着的锦被,从棉花里燃烧,无声无息,无光,没有明火,唯有裹在被子里的那个人,才明白被烤焦时的灼痛。

是活生生的皮肉在炼狱中浮沉。

沈怀南是经历过最疯狂最灰暗的男人,他又冒死开启了一段最惊心动魄的情感。

他弃了烟,又伸进我衣裙里,李秘书在一旁等了许久,沈怀南并无离场的征兆,他只得再度提醒,“沈董,黄董和蒋董在恭候您。”

沈怀南的手未从我裙摆下掏出,他恣意流连着,“反正纸包不住火,与许太太暗通款曲我百口莫辩,也辩无可辩,索性由着他们骂,他们吵。”他脸挨近我,在我耳垂处吻着,“很久没和许太太尽兴了,不知道有没有更甜。”

我抵御着他的进攻,“和别的女人尽兴过,就别来求欢了。”

他埋在我清香的发间,“别的女人,谁。”

我了无涟漪睥睨着他,在一一缕缕交缠的青丝下,是他光洁白皙的额头,折射着天花板吊灯的光晕,闪烁出珍珠色泽,“你娶了谁啊。”

他恍然,“那是有过。”

我撑住他肩膀,“许柏承这方面,比沈律师可干净。”

沈怀南似笑非笑,“许太太这方面不干不净,你要求倒高。”

他话音才落,我也抽离了他的怀抱,我站着他坐着,我居高临下俯瞰他,“我是当武器,沈律师当买卖。你比我下作。”

沈怀南唇角的笑只增不减,“心理学上,”

他说罢起身,顺手取下椅背挂着的西装,一边穿一边走向回廊,李秘书递上一份文件,快速轻声讲解着,他们都未曾管我的去留。

我环顾了一圈办公桌,六个抽屉,五个锁着的,没锁的我也没动,有价值的机密他不会大意不锁,碰了也多此一举。

我从会议室出来,加班的员工三五成群在走廊来来回回,看见我便飞快地躲开,我完全不计较,只一心要找一个关键性人物。

然而我在盛文闹了一出轰轰烈烈的大戏,在场的人员都对我讳莫如深,我询问谁也白搭,他们不会解答我问题,我拨通阿季的号码,电话里问他,“陈岩的办公室在几楼。”

阿季说,“在五楼,门牌写着总监办。”

我挂断通话,进入电梯,在五层停止,正好五层没人走动,我迈出电梯门,直奔陈岩办公室。

会议结束后,与会高层都纷纷下班,陈岩负责各部门的提案统筹,他还在整理资料,我敲门,“陈总。”

陈岩一抬头,看到我在门口,面带微笑和他打招呼,“方便聊聊吗?”

他诧异我无缘无故找上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麻利迎接我,“许夫人,您快请进。”

我二话不说走进房间,直逼他办公桌,从坤包内取出一沓事先备好的相片,扔在他脚下,派头十足,毫不客气,陈岩被我的气势唬得一动不动,迟疑究竟是捡是不捡,“许夫人,我听过您大名。”他不解,“可您踩着盛文的地盘,该收敛几分,砸了会议室的场子,又给我下马威,您何意呢。”

我笑眯眯自讽,“您所听过的大名,是我的花边艳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