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播放仪,插入接线头,视频立即生动而鲜活的跃然在上面。
是Vesa会所里我们在飘荡的五色绸带下欢好的场面。
在场每个人神色都无比尴尬,放映到最精彩环节时,我俯下身,对准距离我最近的财务主管的耳朵,“小腹的一撮毛,你看清晰吗。肤色白皙的男人毛发都稀疏,你上司这算很茂密了。”
财务主管的上半身僵硬着,面孔也形容不出的死板。
我直起腰,从右侧换到左侧,指着屏幕,“看上去斯文单薄,脱衣这么野性十足,出乎意料吗。”
男人耳根泛红,搁置在膝盖的手也轻颤。
视频被剪辑过,要紧处打码了,我的容貌也模糊了半张,看不真切全貌,但隐隐看得出是我,沈怀南身体所做的剪辑更简单,脸部清清楚楚直面镜头,他在情潮涌动之时情不自禁喘息,俊美的皮囊在巅峰中沉沦而渗出的狰狞纹路,他的放肆,与素日的矜贵克制截然相反的模样,统统暴露得彻底。
我视若无睹他们的尴尬,又转向另一个高管,“平时衣冠楚楚,这副样子在你们眼中很稀有,对吗。”
“林姝。”从播放一刻便沉默的沈怀南,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他眉间阴郁至极,“闹完了吗。”
我与他四目相视,“我放完了,你手里那份,你再播一遍。”
我扫视着鸦雀无声的会议桌,“你们沈董手里的视频着重拍我,但我的反应取决于沈董,沈董激情四射,才能调动我的热情。”
两排相对而坐的下属低着头,犹如一潭死水。
我环顾玻璃上折射出的这栋办公楼的轮廓,“盛文与宋氏联姻是喜事,谁又能保证喜事不会变成丑事。一个企业领导者贪得无厌的下场,大多殃及自己的员工,陪葬在看似前途光明的公司里自食恶果。沈董急于对付梅尔,我劝你先想清楚宋董事长看到短片的后果吧。”
沈怀南忍无可忍,他站起一把拽住我,我被他拉扯个踉跄,扑入他怀中,他禁锢住我的手臂,折叠在我急促隆起的胸口,他也顾不上我们这一幕有多么逾矩,他触碰着我,从未像现在,女性的绵软和男人的拇指毫无遮掩的缠绕着。
“今天的事,谁也不能泄露半个字。”
高层们异口同声,“是,沈董。”
当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我们两人,沈怀南推开我,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叼在嘴角,令自己高度紧绷的躁动冷静下来,他的情绪在刚才也达到前所未有的轰炸点,他万万没算计到我会自毁名声自曝,为许柏承能翻盘,脸面,荣辱,隐患,什么都豁出了,我宁可搅起腥风血雨,拉沈怀南一起煎熬,也绝不让他好过,决不允许他清清白白的在岸上放饵钓鱼,毫发无损。我非要死咬着他,让大家两败俱伤。
沈怀南接连吸食好几口烟,“许太太好大狗胆,高层会议你也闯。”
“沈律师才胆大包天,我哪比得过你。”我脚后跟顶住门框,使劲一蹬,砰地重响,合拢得严严实实,“沈怀南,你还真敢。”
他衔着烟蒂,望向窗外参差绵延的楼厦,“没什么不敢。这一天早在计划中,是时候了。他压着我太久,不该失意一次吗?”
我一步步靠近他,忽然笑得风情万种,分开腿骑在他腿上,“你认为你能毁掉谁,他,还是我?”
沈怀南看了一眼我们面对面厮磨的姿势,脸上没有一丝戏谑,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我从没想毁掉你,我提醒过你别太执着于他这个人,及时抽身,我会用另外的手段拉开报复的序幕,而不是牵扯你。”
“那我呢?”我笑里藏刀,食指抵住他咽喉,水漫过脖颈,他的银蓝色衬衫紧贴身廓,在空气中的皮肤也潮湿,“我养尊处优五年,尽管我爱的男人我想要的姻缘迟迟求而不得,可日子很舒服,拥有尊严,体面,应有尽有的物质,我抽身离开他,离开许家这座金窝,我依靠谁啊?”
他表情耐人寻味,“你说呢。”
我笑了,“你啊?”
他也笑了,“你愿意,当然可以。”
我盯着他唇,在雾气缭绕间阖动的薄唇,“沈律师不喊我许太太了?”
沈怀南直截了戳破我的局面,“现阶段许太太的名衔带给你的不再是尊荣和风光,而是丑陋。”他吞吐一大口烟雾,“也许沈董的情人反而能为你解除困局,许太太方才不是自己主动承认了这点吗?”
我扼住他脖子的五指倏而用力,“沈匡,你果然下三滥,要我投怀送抱,你做梦。”
107 小傻子
沈怀南揽在我腰间的手臂像一柄世上最危险的凶器,它物色的猎物,它要弑杀的目标,都无处遁逃,无处自救,他有一万种办法折磨,压迫,囚禁。
我一直以为,许柏承是最极端,最矛盾的男人。他的人性和最普遍的世俗相悖逆,他太狠辣,也太固执,尽管许崇文一辈子风流无情是造就他狠辣固执的根源,可许柏承自己也绝非善类,否则外因改变不了他的血性。
直到沈怀南伴随一场美丽而狼狈的意外降临我生命,我见识了更加极端是什么模样。
他的每一颗毛孔都充斥着阴翳的的剧毒的气息,他诱使所有靠近他的人、他有利可图的人,在他撒下的大网中四分五裂,耗干精气,他甚至假戏真做诱使自己都面目全非,来延续这场费尽心机的阴谋。
我扼住沈怀南咽喉的五指缓缓失了力道,只虚虚无无地停留上面,他掌心沿着我脊梁下坠,盖在饱满圆润的臀部,他体温滚烫,像一鼎在隆冬里烧起熊熊烈火的壁炉,我被烫得战栗,他不准我逃离,他擒住我的脆弱,我的娇细,像海啸擒住无根浮萍,像操控着生杀,“许太太不是也不惜下三滥的招数来制约我吗。我们利用风月之事求财求势的手段很相似,看来我更适合许太太。”
我敛去焦灼之色,笑得万种风情,“我适合你,沈太太呢?她适合谁。”
沈怀南轻描淡写一句,“她不重要。”
我摩挲着他喉结,温温柔柔,像吹过阑桥的春风,洒在江港的细雨,“她知道自己在沈律师口中不重要吗?”
“她本来认为自己重要,不过许太太过于恶毒,你非要粉碎她的认为,剔除她在这段感情里的天真,令我也陷入戳穿后的两难境地。”沈怀南笑意深浓,“许太太的忘性很大,你多次暗示她,我与你苟且。宋幼卿很聪慧,她的聪慧不逊色你,你是明目张胆,她是精于隐忍。她表面不理会,不代表她不搁在心上,暗中不出对策。”他指尖伸入我唇瓣,在牙齿上点了点,“这口小狗牙明目张胆咬我,我倒承受得住,她藏在衣服里的毒爪刨我一下,伤情可严重得多。许太太也预见了这一点,无所不用其极挑拨她怀疑我,同我反目,你刚得知我们的关系时,大手笔收买宋世忱,你料想宋幼卿这关不会太容易过,于是先从他下手,离间他们姐弟,丑化我的野心,我并不畏惧外患,作为金字塔尖的商人,外患的干扰是必不可少,躲无可躲的。可商人都畏惧内忧,内忧包括对家的奸细和自家的叛徒,内忧是随时引爆的炸弹,会腐化整个内部。宋世忱是我的内忧,其实许太太在这盘棋上的确技高一筹,你先我一步动用了棋子,能说服宋幼卿是赚了,不能说服她,有宋世忱在手,我也落于下势。”
沈怀南梳理着我泻在他胸口的长发,他眉目含情,清澈至极,没有半点怒意,“小小的女子,又香又软,却敢拿宋氏当演练场,和我斗一斗,我确实没有看错许太太的胆气。你很渴望宋幼卿能够在你花言巧语下,听信上钩,她的损失这样大,她记恨我,宋世忱的忌讳也就全无,他会怂恿宋铂章不放过我,那么我几乎不战而败。无奈她被我迷惑太深,你屡次无功而返,才不得已在高层大会上自曝你我的丑事,你很清楚,我让他们闭嘴,只是外部的封锁,他们同样心知肚明,从他们某个人嘴里流出,导致盛文在股市上大震荡,他们是导火索,追责的后果很可能蹲大狱乃至倾家荡产,他们考虑自己的前途家眷也会谨守底线,可内部必然传开,上至投资方,中至高层,下至职工,许太太公开的那出短片会像沟渠里泛滥的脏水无缝不钻,我要花费大价钱平息封口。许太太筹谋什么?这是初步,对吗。后续有二步三步,一招比一招毒,先对内扩散,掀起盛文的风波,扩散到宋幼卿的耳朵里,逼她找我讨要说法,我无法可解,最终夫妻不睦,短期内我再不能通过她榨取宋氏,相当于卸掉了一座靠山,唯一扭转不睦趋势的途径,我要耗费自己的精力陪她,我顾全她,便难以顾全公司,总有百密一疏,而许太太便替许柏承揪住我的懈怠和疏忽,扩大它,再乘机侵入。内部灾难失控到一定程度,许太太开始走第二步,你对外曝光,解救许柏承身陷囫囵的险境,毕竟我和许太太两个已婚男女,各自牵扯出的不堪是有很高热度的,而伦理道德沦丧永远位居社会上最遭至口诛笔伐的耻辱事件之首,用来弱化你们的奸情起码比一窝蜂指向他的局面化解要更简单一些,许太太在筹谋金蝉脱壳,祸水东引,我猜对了吗。”
从脚底一拥而上的寒意窜至头皮,我情不自禁打个颤。
好一个沈怀南,果然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有我要走的第二步他掐错了时辰,但与我实际的盘算也差得不大。
我张开嘴,啃啄着他的鼻尖,“我是明示沈太太,明示她的丈夫背叛他们两年多的地下情,而且极大概率会背叛他们的婚姻,警醒她小心,别被人面兽心的男人骗得人财两空。”
沈怀南深不可测笑,“那我也很客观的警醒许太太,宋幼卿不是你能驾驭的人,别让她成为你的当头一棒。”
“那沈律师会舍得她棒打我吗?”
他笑纹在眼尾漾起极惑人的弧度,“许太太需要我护着吗。”
我说,“我需要你护着,我需要她生气,她生气了,你就没好果子吃,沈律师过得不舒坦,许柏承舒坦。”
沈怀南格外好笑,“你倒诚实。”
我不依不饶,“你舍得吗?”
他挑眉,“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