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无可避免,就听天由命,可若是能在开局就竖起隔阂,最大限度的激发宋幼卿的离心和猜忌,以后需要我兴风作浪,在破坏的时候也能省力气了。
什么是种下夫妻反目祸根的最佳时机,在出其不意的关头。
倘若宋幼卿有所防范,亦或她收到风声,带着目标来堵截,她的伤心是在限值内的,唯有毫无准备下突破她的承受限值,捣毁她的神经,她倍觉屈辱和受骗,祸根才算种下。
我揪下自己耳环,朝走廊一掷,婀粉的钻石坠子滑过米色地板,精准无误溜向宋幼卿眼波,以炫耀的、打破了谜底的阵仗,从天而降,凿开一池波澜。
宋幼卿一霎紧绷到极致,像下一秒就会爆炸,皲裂,化为粉碎。
沈怀南只一瞥,他端着碗的姿势也停下,但很快的,他弃了碗,拾起未用过的刀叉。
宋幼卿死死地锁定,“那是什么。”
沈怀南云淡风轻,“耳环。”
她凝重挺直脊背,“我认得耳环,是谁佩戴的耳环。”
他没回应。
“沈怀南。”她连名带姓唤他,近乎濒临崩溃的边缘,此时较真的女人,不是男人含糊其辞粉饰太平便能顺遂揭过的,她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证实真相。
她不依不饶,“是女人吗?”
沈怀南面不改色咀嚼着一块熏肠,“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值得?”宋幼卿急促呼吸,她钳紧桌布,揉成一团,“你为什么避而不答?你的寓所,有除我以外的女人的首饰,符合常理吗?”
他继续咀嚼。
宋幼卿闭上眼,“让她现身,别藏了。”
沈怀南撂下餐具,将垫在身前的餐巾扯下,扔到桌角,“你在公寓过夜,发现女人了吗。”
“是啊。”宋幼卿指着半敞的主卧,一缕浅浅的属于女人的影子在地板摇曳,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木然,“哪来的女人?我眼花了吗。”
我撩发,溢出娇娇弱弱的哼笑。
挑衅。
宋幼卿忍无可忍,她疾步朝这扇门逼近,在她停驻门外,即将推开时,沈怀南终于站了起来,他转身注视宋幼卿,不容抗拒的口吻,“我送你回家。”
她一僵,继而又逼近。
“幼卿。”
沈怀南拔高音调叫她,一把拽住手臂,桎梏住失控的她,双眼发红的她。
“你不清楚状况,别闹。”
她苦笑,“怀南,到这步,我有心情回家吗。”
宋幼卿挣脱开他,冲向我,我不等她动手,便一脚踏出。
她始料未及,顷刻间,我们四目相视。
我噙着一丝笑。
无辜的,迷茫的,又天真无邪的笑。
宋幼卿的脸色变得惨白,“许夫人。”
惨白沦落,取而代之是恍然大悟。
像决堤的沙坝,源源不断放映着她早存的疑窦,一帧帧吻合,在她眼前蔓延开来。
我莞尔,“宋小姐生病了吗?你气色极差。”
她后退半步,“是你。果真是你。”
我倚着墙壁,“海城还有几个许夫人啊,宋小姐都喊出口了,还惊讶什么。”
沈怀南站在一侧沉默。
宋幼卿看向他,她唇瓣紧抿,无血色的泛白,像一株凋零的残花,满是破败的幽冷的乌青。
沈怀南深渊一般的瞳孔,折射出单薄的身影,我和宋幼卿共存又极尽讽刺。
我笑里藏刀,冷静地窥伺他。没有以情人的姿态逼他,却以情人的突发事故砸向他,令他水深火热,措手不及。
我葱葱嫩嫩的指尖犹如缥缈的香雾,萦绕在他肩膀,“沈律师,你为何不告知我宋小姐今早会来呢?我错开她,省得相看两厌,你也为难。”
沈怀南从自己瞳孔剔除掉宋幼卿,只容纳我,又可恶,又可爱,使尽浑身解数,把他的生活摧残得天塌地陷,乌烟瘴气。
我不加掩饰自己的坏,不加掩饰自己对他的折磨,明目张胆的对峙着他。
他好笑又无奈,“不是许太太自己不请自来吗。”
我愕然瞪大眼,“我不请自来,也得认识你住址啊。我进入你睡觉的房间,难道不征得沈律师首肯就擅入吗?你问心无愧又何必藏匿我。”我装模作样望着宋幼卿,“宋小姐是大家闺秀,又亲身经历过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的辛劳,她会理解我的苦衷,但凡沈律师正经待客,我能东躲西藏吗?”
宋幼卿咬着下唇,胸脯剧烈的起伏,她强制按捺住。
我丝毫不留情面,“对吗,宋小姐。”我一步一顿朝前走,“你和沈律师维持着长达两年的地下情,还要奉父命不得已同许柏承朝夕相对,硬生生将自己的真情瞒天过海,可见你是成大事者,成大事者,就该不拘小节,我和沈律师私会,宋小姐也别计较了吧。”
我说罢噗嗤笑出声。
在我奚落下,宋幼卿捏紧的十指抽搐着。
我惹出的残局,可不负责收场,我慢条斯理走进浴室,娴熟打开清洁柜,取出洗手液,清洗着双手,从镜子里观赏这混乱的一幕,唇边的笑容狡诈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