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1 / 1)

王科长连声附和,“这话没错,可正面抗衡梅尔与宋氏,对盛文有何益处呢?宋董不是沈董的伯乐吗。”

范助理皮笑肉不笑,“盛文上市的一日起,在海城,我们沈董不亏欠哪个人。既是伯乐,偿还完债,还管什么前尘往事呢。”

王科长恍然大悟,“盛文要一决高下。”

范助理说,“既来之则安之,当绿叶的活儿,我们沈董不做,各显神通了。”

沈怀南完全没把他们剑拔弩张的对话听进去,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像吸铁石,沦陷在我的磁场里,再拉扯着我,粘合住他的身体。

我表现得格外冷淡,一副素不相识的疏离感,沈怀南脸色消沉,从我这头收回视线,默不作声松了松领口。

周身气场冰冷得骇人。

王科长不明所以,“沈董?”

沈怀南看向他,“王科长的意思,我会考虑,恕我不能笃定答允您,盛文的股东与合作方,同样人人有来头,我要弃权,股东未必肯,股东投资盛文目的是赚钱,我创立盛文,带动盛文上市,我自然和名利双收这条路没仇,假设我悖逆了王科长的忠告,相关人怪罪,我一力替您承担。他们能贡献的数字,我盛文也并非无能贡献。”

王科长如释重负,“沈董能体谅我的艰辛,我是感激不尽了。”

“王科长言重。”沈怀南梭巡着内场,“我的位置。”

王科长问下属,“沈董的位置。”

下属欲言又止,踮着脚附耳,王科长的面孔登时一阵青一阵白,沈怀南含笑问,“不方便安排吗。”

王科长说,“怎会,不过酒楼的疏忽,宋氏集团千金宋幼卿女士,调换过座位。”

沈怀南说,“不碍事。”

王科长命令下属,“带沈董入席。”

下属引领着沈怀南绕行过道抵达一排三号位,二号位坐着一个职业裙装打扮的女人,含情脉脉注视到来的沈怀南,“怀南。”

沈怀南淡淡嗯。

他落座后,宋幼卿没来得及同他开口,四号位的男人主动和沈怀南攀谈,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他们那一处。

由于相邻交流,沈怀南脸部是侧过来的,他下颌的轮廓十分硬朗,尤其在炽烈的白光下,涌出惊心动魄的味道,愈发明净清隽。他先天五官并无许柏承那么成熟立体,那么英气逼人,他更偏向温润,像精心打磨过的玉,舒暖而柔和,可身份变了,气韵也变了,曾经的斯文儒雅变得冰冰凉凉,若即若离,由内而外所焕发的压人一头的魄力和刚毅凌厉的风度很是陌生。

“许夫人,盛文的沈董与您交好吗?”

我一激灵,望向询问我的男人,在我后方,一名五十出头的南方口音的商贾,我模棱两可回答,“谈不上。”

他感慨,“您慧眼识人,从律师到上市集团的董事长,您是唯一一个识破他雄心抱负并且在他未曾发达时就同他合作的伯乐,如今飞黄腾达了,他能辜负您吗?听闻沈董还担任着梅尔的董事局职务,也是您牵线,力排众议将他拉入资本阵营的。”

男人越讲,我越是头昏脑涨,杀千刀的沈怀南,我在他苦心孤诣营造的圈套里留下太多黑历史,要洗白都万分困难,我笑得勉强,“崇文爱才,沈律师公认的真本事,便一拍即合。商界风云变幻,有知恩图报,就有恩将仇报,我不指望发达的沈律师能回馈我什么,反正私下不熟,公事有交集罢了。我先生的长子继位,我更清闲了。”

我滴水不漏,他套不出什么,点了点头,后仰坐好。

沉香和广藿香交织的气味在鼻息浮动,我往许柏承那里挪了半尺,更紧密地挨着他,试图躲远一些,就能躲开那股撩人心弦的香味。许柏承垂眸瞧着我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舒服。”

我摇头,“困了。”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低声说,“挨我这么近,不担心有传言吗。”

我这才察觉我们的确亲近得过分了,但我没撤退,“许董事长是什么人物啊,你有得是法子封住他们的闲言碎语。”

许柏承扬眉笑,“是吗。”

我不着痕迹凝视他耳背的一块疤,是尖利的牙齿咬出的疤痕。我二十三岁那年,许柏承在会所谈生意,着了哪家纨绔子弟的道,喝了不干净的酒水,浑身火烧火燎似的,像丢在火焰山滚了一遭,他硬生生的扛了半个小时,从会所赶回澜园,一个指头都没碰包厢里预备好的姑娘。

这就是许柏承。

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对旁人更下得去。

何止我会受他的迷惑,再聪明的女人,再寡情的女人,谁又能分得清他的虚和真。多情,专情,绝情,他是哪一类男人,只取决于他想要演什么。

他能演上好多年,到头来,朝朝暮暮的欢好和痴念都成空,还教人恨不起来。

四号位的男人终止了谈论,朝五号位的男人使了个眼色,我看懂他暗示的深意,是对沈怀南的忌惮。

我不清楚短短几天,他从何处搜刮来的势力,已经有资本和许柏承摆出泾渭分明势不两立的架势,或许方才在餐区的秃头男人猜对了,沈怀南的道行只是在这几天爆发了,不是这几天刚铺垫,早在爆发之前他就筹谋很久了,而他的筹谋非常隐蔽,他没给任何人搅局和击破的余地。

我偷偷观察许柏承的反应,线条紧绷,阴翳警觉,他对于沈怀南的一鸣惊人也始料未及。

在我观察许柏承的同时,宋幼卿也偏头望着沈怀南,她眼里是无止境的迷恋,是无法正大光明靠近他拥有他的晦涩不安,她不敢逼迫他,她明白要驾驭他这样的男人,需要心机,背景,筹码,对症下药,而且还需要随时根据他的要求更改药方,最忌讳一味的死缠烂打,沈怀南所执迷和欣赏的女人,绝非凭借过度的热情和过度对他的迷恋来压迫他修成正果,是在他好感的基础上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用处,给好感加注,加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就会成为一个女人的囊中之物,自动被她降服。于是宋幼卿压下自己眼中对这个男人喷薄而出的滚烫的渴望,“怀南,我父亲嘱咐我,一定要拿下这块地皮。”

沈怀南目视前方,“我知道。”

宋幼卿说,“我没想到你会来,盛文会感兴趣房产。”

沈怀南唇角噙着一丝笑,漫不经心反问,“盛文不能感兴趣吗。”

“你误会了。”宋幼卿解释,“我父亲对地皮势在必得,他计算了梅尔,却没把你计算在内。”

“哦?”沈怀南揪着领带顶端的领结,往下抻了抻,他好像受不住勒紧的感觉,“宋董就算掌握了梅尔的路数,也掌握不了许柏承的路数,许柏承和许崇文的行事作风是两路人。宋董的计算是无济于事的,因此他漏了谁,也没什么影响全局的大问题。”

宋幼卿的手扣在沈怀南手背,“怀南,我知道你渴求宋氏的助力,世忱最近也很得我父亲器重,有许柏承的前车之鉴,他极其警惕,我父亲还不知我们的事,我希望自己不负他所托,倘若我能把地皮带回宋氏,告诉他,是我们齐心协力为宋氏再下一城,阻断梅尔进军房产业,我父亲高兴了,兴许会认同我们,怀南,你不想他认同我们吗?”

沈怀南无动于衷。

宋幼卿一愣,“你不肯吗。宋氏是内定的席位,宋氏是具备把握的。”

“幼卿。”沈怀南打断她,“我知晓你的良苦用心,盛文刚上市,急需大量的资本和项目巩固,能讨你父亲欢心是好事,但我自己的地位不稳,你父亲一样不会认同我,求人不如求己。”

宋幼卿抿着唇,她沉思了良久,沈怀南的态度太决绝,她没有再央求他,她央求也是徒劳无功,盛文确实急需项目,项目是引资的招牌,项目大,牵连层面光,注资才络绎不绝找上门,现在不论谁来要人情,沈怀南都不会放手。

她话锋一转,“怀南。我们什么时候能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