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1 / 1)

我的反应让宋幼卿确信了自己的揣测,她本来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发觉了苗头,在聊这方面的时候也很隐晦,试探居多,可对我而言,无须揭穿,只触碰冰山一角,就足够搅得我心慌意乱,我与许柏承暗通款曲在过去、在当下、在未来,它浮出水面皆是一场浩劫,宋幼卿突如其来的试探,我流泻出极度的不自在,她捕捉到我脸色持久的微妙,不再只拘泥于试探,她逼近我,笑里藏刀,“许夫人不屑一顾我的无能,我又何尝效仿得来许夫人的放荡行径呢?您委实称得上胆大包天,我父亲都不具备底气正面较量许崇文,许夫人在他眼皮底下不轨,而且对象是他儿子,你简直疯狂。”

我不露声色压制自己的心虚,补救这副局面,“宋小姐,你的婚姻之路不顺,我很同情,但我想你是不顺过头了,以致于精神分裂。如你所言,柏承是崇文的长子,崇文是我丈夫,他孝顺继母一件珠宝,还凭空惹出诸多不堪的绯闻吗。”

“是啊。”她倚着水池台子,“你们的关系,是你们的麻烦,更是你们肆无忌惮的掩护。许夫人,世间的罪证,要么从未曝光,要么曝光一丁点,后续就源源不断挖掘出来了。”

“那也得有道行才挖得出。”我嗤笑,“你哀求许柏承却被他讽刺的样子,怪可怜的。”

我走出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着宋幼卿,“另外,我好心奉劝宋小姐,你可以自恃有宋氏撑腰,在背后散播谣言,其一,我不会承认,当事人不承认,只凭借你单方叙述而草率断定奸情,你未免太天真,激怒了许柏承,他告你诽谤,最终由宋氏为你的天真买单。其二,你不顾忌许柏承,妄图利用这笔传言报复他出口恶气,但宋小姐最好顾忌自己钟爱的沈律师,说不准你剑指我,他会心疼呢?他再和你翻脸,你可就真无路可走了。”

宋幼卿直勾勾注视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面无表情,“我没什么意思,我只希望宋小姐做决定前多掂量掂量局势,是不是你能轻举妄动的。”

她拔高音调,“沈怀南心疼什么?”

我莞尔,“宋小姐不是七窍玲珑心吗,没有你看不破的玄机,你自己猜啊。”

我从洗手间离开,返回竞拍大厅,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找到许柏承的位置,在他左侧空位坐下,黄经理正向他复述着稍后的流程,他有一搭无一搭听着,他感觉到我,朝我看过来,我脸颊被寒风冻得有一些发红,他沉默看了一会儿,没吭声。

黄经理复述完毕,又走到第三排,许柏承握住我手,冷冰冰的手,他皱眉,“去哪了。”

我咧嘴笑,“去外面了。”

他裹在掌心,一寸寸的焐热我,“在外面待了多久。”

我随口说,“三五分钟吧。”我揉着肚子,“柏承,我吃撑了,差点撑得吐。”

“没出息。”他眉眼漾着笑,“好吃吗。”

我舔着嘴唇,“好吃,我最爱咸芝士。”

他飞快的啄吻我手背,又快速松开,并未被周围人留意到我们的暧昧出格,“你最爱的咸味,不是我的吗?”

我脸一红,“你跟谁学的下流无赖。”

他轻笑,“下流是男人与生俱来的。”

我端端正正坐好,许柏承打量着我,我坐姿虽然老实,可一脸的精怪顽皮,他禁不住逗笑,“又琢磨什么坏点子呢。”

我眼神瞟着四周,“他们年岁都比你老。”

他若有所思,“商场的辈分,不重要。”他示意我看宋氏集团的席位,“宋铂章年长,他辈分高,可仍旧要坐在两端,中央没有他的位子。”

我和许柏承的位子的确在整个大厅的正中央,二排的视野开阔,距离竞拍台也适中,尤其主办方似乎摸透了门道,特意将梅尔,宋氏,盛文都分隔,宋氏盛文在一排的中央,梅尔在二排的中央,一排到二排要上台阶,也算寓意着梅尔高半头的象征,三方不得罪。

“他们的辈分不比你大,可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后妈,我当然要有长辈的派头。”

许柏承唇边的笑容一隐,“欠打是吗。”

我笑得更欢快。

后排一位年长的男人虚虚浮浮的趴在许柏承的椅背上方,“许董。您是给华腾招标吗?”

许柏承否认,“章董,我是给梅尔招标的。”

男人点头,“梅尔也涉足房地产了。”

“主要是华腾的根基不稳,贸然接触陌生的领域,恐怕吃不消。”许柏承笑着说,“不比章董的企业宏大,什么都能试一试。”

他们闲聊着,我也插不上嘴,东张西望打发着时光,这类场合不是商业性质的晚宴,规模待遇不算隆重,但出席的人物却比任何晚宴都有头脸,是各省市一等一的巨贾精英,大部分都十分有涵养,所以现场的交谈声很低,互不干扰,礼数也周全。因此当后几排的宾客忽然发出唏嘘声时,许柏承也止住了商谈,朝众人瞩目的方向眺望着。

一名身姿挺拔的男人率先走入,身旁围绕着三三两两的土地局的公职干部,有正科,有副处,头衔不高,实权不小,想顺利搞定地皮的归属权,这拨人是必须照顾到位的。可眼见为首的男人对他们不搁在心上,脚步又快又大,如同生风。

他从毗邻末排的那扇门进来,我的角度看自下而上,人潮吞没了他,他在一团黑影的深处,只半副轮廓,男人越走越近,从高处到低处,他的整副轮廓也逐渐分明。

当他的唇,他的眉目,都置于光照下,我心头咯噔一跳。

沈怀南的目光穿梭过茫茫人海,穿梭过一簇簇灼人的白色灯火,他寻觅着,不知疲倦,繁乱的衣香鬓影中寻觅,却一无所获,直到他寻觅到藏匿在两副座椅中间的我,故意回避他的我,他顿时停住,望向我,四目相视间,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拳。他耐着性子聆听公职人员说些什么,他在听,也不在听,他以此为掩饰,掩饰他关注着谁,掩饰他瞳仁中蔓延到我这边的火势,是不可言说的火势,掺杂着探究,逼慑,掺杂着我们心知肚明的彼此最荒诞的秘密,他掩饰,又不加掩饰,他漆黑又炙热的眼眸就那么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085 弃

许柏承爱穿素色,纯色,柔顺的缎面,充满高级感,他衣柜内总是深色系的西服,偶尔我买一款艳色,浅紫或宝蓝,他也冷落在一旁,极少穿上。

阴郁,野心,复杂,偏执又冷漠,是许柏承一生的模样。

我见过那样多的男人,十之八九也端端正正,年老,臃肿,丧失意气,他们不适合艳丽,不适合风流,唯独沈怀南,他堂而皇之穿着妖冶的酒红色招摇过市,胜过女人靓丽夺目的姿态,那红色比酒红再浅一分,比桃红再浓一分,颈间的豹纹领带被衬托得愈加皓白醒目。

我看了一眼他搭在臂弯的西装,针脚缜密的手工剪裁,铁灰掺杂着乳银,泛着粼粼光晕,他并不苍白,并不孱弱,大多肌肤过于白的男人,是病态的,是阴柔的,像一个文弱书生,缺乏男子豪气万丈的胆魂,沈怀南截然不同,他的胆魂是赤裸裸的,像深不见底的江海,是神采飞扬的,不容忽视的,糜艳的颜色没有打破他骨子里固有的沉着稳重,他依然妖孽非凡,如明月清风。

他有一种让女人心慌意乱的魔力,形容不出的惑人,他分明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可他站在那,站在人潮的中央,吸引了所有的灯火,所有的尘埃,芝兰玉树,风华绰约。

土地局的人员和沈怀南交谈了多久,他便凝望我多久。

我从他不加掩饰的囚困中回过神,整个人仓皇失措,回避着他的眼神。

真是一个致命到极点的男人。

他身后始终尾随着一拨人,这一拨人以为首的大腹便便的王科长最热络,王科长是土地局负责批示上报流程的科级二把手,副科待遇,可土地局的正科职务悬空,他又暂代正科,相当有话语权,这次的竞标大会,王科长是主席会的一员。

他小心翼翼探着沈怀南的底细,“沈董,我啊顶多算是个跑腿的,这种政府承办的竞标会,总得有人出面,承办得盛大,我紧张,承办得未达预期,我还紧张。梅尔许董那边,赵处亲自打过招呼了,我也透露您一部分行情,赵处交待的指标,一个数。企业的盘越大,数额越拔高,财政贡献嘛,海城近年的经济流向持续高攀,财富都集中在上层的企业口袋里,指标开设了,我也焦头烂额,想方设法凑齐,沈董有心吃下,您不必计较一时的肉痛,皆大欢喜不是轻而易举的,双方努力才行,先损失,再收益,您是商场的新手,别嫌我唠叨。一行有一行放血的门道。”

王科长搓着手,“沈董,盛文有今日,你的远见,你的眼力,都功不可没。国际大厦的地皮,以往是非宋氏莫属,海城的大半房产项目都在宋氏集团的旗下,可是梅尔的成就今年也突飞猛进,许董很明显要在楼市上分杯羹,梅尔的盘比宋氏还大,许董得到地皮,业内也决无异议的。我虽然看好盛文,也理解商人对机遇的看重,如果沈董拿到地皮,盛文何尝不是第二个神速扩张的梅尔呢。可前面两座大山拦路,我也难做。”

范助理立即说,“王科长在渗透沈董,让我们盛文弃权?”

王科长没反驳。

范助理气得耳根子发红,“公平竞争,几个亿的竞标费,我们盛文也掏得起,商场没有让与不让,只有能者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