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神的工夫,尹正梧不卑不亢警告我,“夫人,我有您的软肋,我们不妨相安无事。”
我指着他,“你在找死,你好歹跟过我一阵,我奉劝你别自寻死路,我不戳穿你,甚至我掩护你,你这点本事也玩不转他。”
尹正梧在我的逼慑下没有任何回应。
我不敢在回廊多耽搁,许柏承不聋,聊几句是平常,聊久了会惹起他的猜疑,我凝视着他一步步下阶梯,直到客厅传来关门的声响,我转身进入客房的浴室,飞快的清洗了一番,换上睡衣,又进入书房,我径直走向许柏承,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留,去势汹汹。
他正要翻下一页,我夺过文件,扔向一旁的单人沙发,我蹲在他和办公桌中间,手抓住皮带的金属扣,用力拆着。
我像中了邪,一味的发泄自己的窒息感,来源于心口的,拥堵的,莫名其妙填满的窒息感。
是因为沈怀南半真半假的动心,是因为尹正梧一夕间失去了控制,是因为我世界中的每个人都戴着两张面具,都背负不可捉摸的心思,是因为现实生活的物欲权欲的蛊惑下,爱与恨,是与非,善与恶都混乱不堪。
我快要喘不了气。
它们幻化为成百上千只密闭的罩子,罩住我,禁锢着我。
我缺氧,我麻木,我急需氧气,急需确定所有的冷热,所有的感情,所有归属我的,是真的。
许柏承不明所以,“林姝。”
我置若罔闻,解开皮带又拉裤带,一手脱他衣服,一手胡乱褪下自己的睡裙,沐浴后的潮湿的肌肤在空气中散发着粉红的莹润的光泽,像滑腻的鹅卵石,像未经雕琢的纯天然的璞玉。许柏承一把摁住我,制止了我破除他最末一层防线的动作,“疯了吗。”
我捧着他下巴,杂乱无章的吻上去,我技术不佳,胜在唇齿长得好,辗转厮磨间,他缴了械投了降。
许柏承脸上是克制隐忍,浅浅的迷茫和刚萌芽的情欲,他再次摁住我肩膀,“先告诉我,怎么了。”
我拂开他,当我坐下一刻,滔天的江浪淹没岸上的礁石,没有空隙,没有生路,视死如归,不可抗拒。
我们不约而同溢出压抑的一声,我抱住许柏承,抱住这根飘荡在江面的浮木,抱住我的灵魂,我破碎的躯壳。
他仰起头,揽住我腰肢,杨柳枝似的娇糯的腰肢,分不清是我漏夜而归披了一身露,还是他鼻息融化的雾,都犹如从水里打捞过一样的迷蒙。
我扭动着,在一束照射进房间的月色尽头浮浮落落,像涨潮的海浪,乌发也一泻千里,被这样狂风大作的夜晚所吞噬。
月色清幽,暧昧,糜艳。
我风情,婀娜,又痴缠。
迅猛的西北风凝结成漩涡,一下又一下拍打着窗柩,庭院里的白玉兰枯枝在朔风席卷中地动山摇,玻璃上是我们环绕交织的身影,重合着它们的残骸。
许柏承脸上的隐忍克制一寸寸的皲裂,焚毁,像飓风过境刮得寸草不生,只剩欲望,而那丝欲望也逐渐扩散,加深,直至浸满了他整张脸。
他剧烈喘息,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
“到底怎么了。”他用仅存的理智,在奔腾不息的欲海中粉碎了大半的仅存的零星的理智,问出最后一句。
我啜泣着,柔软的啜泣声,“没大事,单纯的想你。”
许柏承知道我一反常态肯定事出有因,但我不坦白,他同样没深究。他撩开我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它们贴在额头,遮住了我容貌,许柏承不允许遮住,他要看着我,真真切切地看着我,看着我为他痛苦,为他忘乎所以,为他神魂颠倒,为他沉沦征服。他喜欢热烈,他是活得很热烈、很自我的男人,商场的厮杀,狠辣的报复心,他的胆魄和手腕,都残忍到极端激烈泯灭人性的程度。只有他身体特别疲倦亦或卸下戒心,无暇应付过于激烈的战争时,他才会沉默。这时的他会选择面对面相拥,最柔和的亲昵,于是沉默的他,迷恋着此刻的我,我无比的脆弱,无比的纯情。
许柏承的面容变换了一千种一万种,沉迷,堕落,疯狂,难耐,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之多如此之复杂的面容,如此溃不成军的直白的释放着。
我咬着他肩胛骨,余光倒映着庭院里一株连根拔起的枯藤。
他哭笑不得,“小妖精,总是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埋在他胸口,“你不快乐吗。”
他嗓音嘶哑,“你呢。”
我说,“我快乐。”
他嗯了声,吻我头顶的发旋儿。
“柏承。”我懒洋洋唤他名字。
他平复着自己,手摩挲我脊背,安抚我的躁动,我眼底水汽氤氲,一望无际。他绞入我眼底,布满厚茧的掌下是我皮囊,如同一匹乳白的绸缎,他掌纹粗糙,绸缎却细腻,有薄薄的细汗,一厘厘绽开似茉莉。
“我好奇问尹正梧,深更半夜在澜园做什么,他告知我,梅尔要涉猎房产项目。”
许柏承摊开手,我把自己的手搭在他掌心,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掌心内娇嫩的小手,“许崇文在位时,有长达三年四个项目的试水,效果还可以。”
我问他,“四个项目?”
他淡淡嗯,“不是主营,是入股。其中最大的一项,金檀公寓的二期工程梅尔投资了六千万,金檀公寓一期很卖座,许崇文瞄准了二期楼盘,从建造到出售,指派了团队全程参与,收益比投资翻一倍。”
金檀公寓。
我面不改色,伏在他肩头,揪着他的纽扣玩耍消遣,“金檀公寓的项目能持续赚钱吗。”
许柏承没有起疑我对金檀公寓感兴趣的缘故,他只当寻常的闲谈,“或许能。三期和四期我交给市场部筹备了,这次我准备从金檀公寓原来的开发商手上,购买独家开发权。”
“尹正梧提到的竞拍,是这个吗?”
“不是。”许柏承否认,“是天府中心地皮,承建国际大厦。”
我抬起头,“和宋氏竞争吗。”
他垂眸,“算是。想一起去吗?”
我同他腻歪得很,在他膝上缠着,“什么时间啊。我要腾档期的。”
他笑着说,“你还挺忙。”
我得意,“很多太太们都约我,我没空赏脸呢。”
他挑眉,“有空赏脸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