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1 / 1)

许柏承面无表情听完我陈述,“再过来一些。”

我小腹支着桌边,上半身前倾挨近他,“沈怀南成为董事,你措手不及,我的疏忽,可我想要替你谋求大利,绝无私心。”

许柏承拨弄着银色的表盘,“很恳切。”

我趁热打铁,“我对你没有虚言。”

在我自恃解围的关头,他却反手一巴掌,不偏不倚甩在我左脸。

突如其来的抽打轰炸得我天旋地转,我整个人站不稳崴了个趔趄,摔在书架坚硬的边角,结结实实的红木疙瘩在裸露的膝盖处撞出一大片淤青,我匍匐在上面,疼得眼冒金星,好半晌才打着颤爬起。

那一下重击的余威没散尽,我脑子里仍旧嗡嗡作响,“柏承,我不清楚自己何错之有。”

我捂着红肿滚烫的面颊,撕心裂肺啜泣着,“如果我背叛你,当初我在许崇文那里露馅就不会和盘托出,因为失去价值的我,在你的世界没有保障,更求不来怜惜,没有背叛你的我,只感觉挨一巴掌委屈。”

许柏承起身绕过桌椅,“你委屈吗。”

他利落的步伐走向我,我被他逼退着,他拎起我,戾气滔天,扔向窗下的单人沙发,我终于醒悟他为何让李秘书禁止职员经过外面,他打定主意要教训我,揭穿我。他囚困我方寸间,四面八方是窒息的牢笼,只一副钥匙,在他的手里,我寸步难行。

我忽然发觉,我深爱的男人,我深爱五年的男人,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我一度自欺欺人,帮他找理由开脱,开脱他的凉薄,开脱他与宋幼卿的姻缘,我反复诓骗自己。

我刚要挣扎,许柏承猝然扑上来,将我压在身下,“你再乱动,我就让你亲眼看着,我驱逐沈怀南,在无人之地废掉他。”

他掌控住我脑袋,迫使我扬起脖子,他唇吻着我咽喉,力道很轻柔,他宁愿他粗暴,宁愿他再打一巴掌,好过他暴风雨来临前的轻柔,我想象着他锋利的牙齿咬破我皮肉,吸食我血液,掠夺我呼吸的残忍,想象着他用独有的武器剜割我,粉碎我的一幕,就胆战心惊。

许柏承也的确在这么做。

剧痛刺激着我浑身发麻,他俯身挨着我耳朵,犹如地狱而来的摄人心魄的嗓音说,“是他吗?”

我上下两排牙在磕绊,我难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勇敢些面对他的审视,“你指什么。”

“我讨厌装傻。你豢养的男人,是他吗。”许柏承尚且温和的面容猛地一沉,“你最近很不乖,谁给你胆量忤逆我,在我的身边耍花招。连养面首的荒唐事,你也敢做。”

他蛮力袭击我腿间,“玩得开心吗,尽兴吗。小白脸的技术,我的林姝是不是不满意。”

我蜷缩在许柏承怀中,感受到他的震怒,我神经线不由自主紧绷,“柏承,表忠心的话我都说倦了,哪次说我诚心实意。我始终臣服你,听从你,是你枉信流言蜚语,泼脏我的忠贞,你信他们,不信我。”

许柏承唇边阴森的笑意一寸寸加深,“信你什么,你的辩词比我的眼睛还真实吗。我所看到的,沈怀南仿佛很得你心。”

我刹那血色尽失,我如此警惕,从最初警惕着沈怀南浮出水面,到后来警惕着我计划的实施,防范我们奸情败露,我自认已滴水不漏,抹平了蛛丝马迹,若非沈怀南三番五次的刻意自爆,许柏承再高明通透,也绝不会现在便觉察。

沈怀南不是性急的人,他是试探,试探许柏承心中我的分量,究竟是区区的棋子,还是有感情上的重量,他也试探我,试探我有无道行与许柏承一较高低,他不愿自己赌注在一个花瓶废物上,浪费大把的精力和智计。

我已经万分慎重,相继拖傅彪和程世洵下水,遮蔽着自己蚕食他筋肉暗算他明日的棋局,却还避不开许柏承的洞悉力和剖析力。

我长久的失声,他掐住我,“怎么,联合大名鼎鼎的律师奇才,要摆脱我的操控吗?谋夺股份,安排自己的党羽,林姝,你好大的胃口。”

我开口时沙哑,沙哑得不成样子,“柏承,我一早就告知你,沈怀南是我的棋,宋铂章依赖他,证明他有过人之处,将他的过人之处带到梅尔,钓上许崇文也依赖他,他对我唯命是从,我对你忠心耿耿,我要他为你所用,他怎会拒绝。我力荐他进梅尔当股东是增添你的助益,董事局那群墙头草见钱眼开,而沈怀南打官司又战无不胜,来日有契机,我们违背商业法去吞并,瓜分,排挤同行,吸干对手的血,利益会像东风无休无止的往梅尔吹,吹进你的口袋,你大势所趋,许崇文能阻拦你篡位吗。”

许柏承冷笑,“是吗。”

他下手的力气丝毫未轻。

我颤抖着,拼了命的颤抖,像发病的疯子,像中了膏肓的魔障。

我扣住他抵在我颈间的手掌,泪眼朦胧哀求他,“你相信我。”

他拂开我,还死死地钳制着,“你收买他了。”

“对”我喘气受阻,艰难的张大嘴,想方设法来汲取氧气,“我收买他。”

许柏承另一只手摁在我胸部,“包括五次调情和两次上床吗。”

我一哆嗦,彻底僵死在他掌下。

两次。

是正好两次。

我知道许柏承监视我,从他疑心我归顺许崇文,就一直在监视我,但我没料到,我幽会沈怀南多绕了大半个海城,竟没甩掉暗中潜伏的耳目。

我瞳孔缩小又放大,连艰难的喘息都忘记,只憋着,涨红,抽搐。

“没有。”我没了底气辩驳,许柏承是知彼知己才亮明底牌的狠角色,他不逊色老谋深算的许崇文,甚至魔高一丈,他不加掩饰的挑明,势必证据在手,我再不识趣挑衅他,倒霉的是自己。

我瘫软着,从他腋下滑落到地,他并没揽回我,只直起腰,抻平我们厮磨间压出的褶皱,他冰凉的皮鞋尖抬起我下巴,我嗅到鞋油的刺鼻味,和细微的掺杂了薄荷的消毒水的气味,“林姝,有时候你自以为高超的反抗我的心思,令我痛恨,譬如此刻。可有时候,我实在欲罢不能你的挑战和新鲜感,按说我该厌弃你了,该嫌腻了。五年的时光,你能从宠物,成长到快要与我比肩的女人,我高兴自己的眼光,自己培养你的手腕很独到,或许这是你吸引我的砝码,也是你为所欲为的砝码。”

鞋尖从我下颌偏离,他弯腰,平视我,“不狡辩了吗。你偶尔猖狂,联手宋世忱搞垮了宋幼卿,我没计较。你放消息给许崇文,替他做事,死守着股份不交出,我依然没计较。你背地里,我从没默许你和其他男人上床,你的出格会为你带来惨不忍睹的下场,我最后一回提醒你。”

我揪着胸前的衣领剧烈咳嗽着,“宋铂章给予沈怀南的好处,是许崇文不肯掏出的,我打探过,宋铂章以5.7%股权,和一家小型企业的经营权做诱饵,要签下沈怀南为独家法务顾问,年薪七百万。柏承,崇文一向眼高于顶,他不屑招安律师,他眼里,文人远不如商人的深谋远虑,他更不屑于去捡宋铂章的人,我唯有逢场作戏,盖过宋铂章的丰厚条件,金钱权势美色,是男人的坟冢,我一心为你绝处逢生,你能迎娶宋幼卿招揽宋铂章的扶持,你最明白这其中的原理。男女之情,比物质的收买要一击致命。”

许柏承眼眸里的光像无数长矛射穿我,“林姝,我的性子你一清二楚。挡我路者,我不管他是我的亲人,爱人,挚友,心腹,我统统不留情,会斩草除根,何况我没有爱人和挚友,亲人和心腹,在我的人生里,他们也可有可无,不要异想天开,把自己看得太高,你会失望的。”

我舔着干裂的唇,“柏承,多么危险的情况下,你需要我,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

许柏承扯开勒紧的领带,“你说过,你甘愿为我而死。”

我说,“还算数。”

他闷笑,“即便是撒谎,也挺悦耳的。”

我咬着牙,“和沈怀南相处,我会规矩些。”

他双腿交叠,“能带给我什么。”

我不假思索,“股份。”

他轻笑,“他2%的股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