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只手衔烟,“你屡屡立功,有过错也扯平了。”
我手抖得更厉害。
我擅自行动,安插人手,一系列的行为都始料未及,不曾向许柏承报备,脱离他的管制之心昭然若揭,许柏承的性格也懒得再废话,他开门见山,“他是你提拔进董事局的人,所以他是你的人。”
我尽量使自己与平常无两样,“柏承,你在说谁。”
他神色冷淡,“林姝,别和我卖弄演技。”他把半截烟搁在烟灰缸的凹槽里,“你做过什么,你目的是什么,我点破就没意思了。”
许柏承点破,我们就再难转圜。
我抿唇思考了下,“算是。”
他再次重申,“我不喜欢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正色道,“沈怀南是我的人。”
我还要详细解释,解释我的意图与谋算,自然是半真半假的敷衍他,先熬过今晚再说,许柏承及时抬手制止了我,“我只听是与不是。我不注重解释,我只看结果。”
我所有说辞都哽在喉咙。
与此同时李秘书从办公室外进入,来汇报新签约项目涉及的公务,他捧着一摞文件夹,发现我在场,鞠了一躬,“林小姐。”
气氛太压抑,我一时没反应。
李秘书意识到在梅尔总部,又立马改口,“林董事。”
我回过神,微微颔首,“李秘书。”
他将文件放在办公桌,“许总。”
许柏承翻着资料,自始至终异常沉默,他的沉默,肃杀又冰冷,像三九隆冬的大雪,所及封固,寸草不生。我磋磨着寒涔涔的肌肤,“李秘书,有几个董事,好奇许总没出席会议的因由,你放出风,许总中午有酒席,饮了酒,宿醉头痛,在里间睡着了,你不忍心吵醒他。”
李秘书说,“我会办妥。”
紧接着办公室又归于沉寂。
此时掉一根头发丝都清晰可闻,李秘书看出许柏承隐忍不发的怒意,在眉间若隐若现,他也很机灵噤声。
良久,许柏承合住文件夹,他敲点一份蓝色夹的资料,“去财务室,调集美达项目一切报表。”
李秘书一怔,“美达是许董亲自谈的项目,刚完成考察,处于投资阶段。”
许柏承望向他,“所以呢。”
李秘书踌躇不决,“您调资料许董会否不满。毕竟他不乐意您掌握梅尔太多的内幕和权力,财务部的报表有明文规定,只可董事调取。”
许柏承后仰,挺直的脊背倚着真皮软垫,“他不满的根源,我不够卑躬屈膝,不够言听计从,他年轻时的荒谬,以致他没脸要求我做到他希望的地步。我不是董事无权干涉,今天的局面是他恶意打压所形成,他莫须有的防备我,05年和08年,梅尔一桩侵权官司和一桩经济危机,老东西走投无路,我出面应酬化解,我没有资格过问的,他董事长也未必有资格。”
我攥着拳。
许柏承似乎准备和许崇文撕破脸了。
沈怀南担任股东,是我一力促成,在许柏承的眼中,许崇文不授意,我没胆子擅专,将外人扶上位,正因新加盟的董事是外人,直截了当架空作为法定继承人的许柏承,他手上一丁点名正言顺的家族股份都无,无异于当众打他脸面,许柏承认定许崇文借我手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他已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地,逆水行舟是他唯一的突击口。
我在一旁搭腔,“李秘书,你打我的旗号去调。”
许柏承又望向我。
李秘书询问,“以您审阅为幌子取来吗。”
我信誓旦旦,“你试一试,兴许比你们的任何指令都管用。”
他笑了,“不必试。您是董事,您审阅什么机密谁能有异议。”李秘书对桌后面色阴沉的许柏承说,“许总,我先过一道手,把没用的滤掉,交您重点的报表。”
许柏承目光在我身上定格了好一会儿,他命令李秘书,“你去办。”
李秘书朝门外走,许柏承又下令,“关门。不准人经过。”
李秘书离开后,许柏承转动着办公椅,他食指弯曲,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我的林姝,越发从容不迫,独当一面了。”
我杵在原地,“柏承...”
他一勾手,“你过来。”
我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我惧怕他,惧怕到不敢靠近,我纹丝不动。
他阴恻恻笑,“我使唤不了你了,对吗。”
我扯出极其生硬笑容,磨磨蹭蹭挪着步子,许柏承喜怒不辨注视着我,像看戏,又像在等待,等待我捱不住了,亲口求饶。
我不能求饶,即使他心知肚明我在生事,我的口舌也要牢牢地封紧。
认罪与不认罪,惩罚的手段是有区别的,我咬死他冤枉我,许柏承就无可奈何。
我走到他跟前,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心虚瑟缩。
他翻开一页书,流连过书上的文字,“认识吗。”
我踮脚看,吓得唇色苍白,“认识。”
他问,“念什么。”
我情不自禁战栗,“故弄玄虚。”
他眼尾是极浓的煞气,分明那样英俊,如刀刻雕琢过的精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隐约渗出几分狰狞,“你私自笼络,我允许了吗。你故弄玄虚,搬弄是非,要吃我盘里的肉吗?”
我大声说,“你对梅尔势在必得,我五年前就知道,我是你亲手调教的,是你的女人,我没道理绊住你,你盘里的肉从来不是我的企图,我的企图是,千辛万苦得到渴求的肉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