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他吻着我冻红的面颊,像是冻了他的嘴,他吻着,用舌头拂过冻疮似的腮,“能给的我都给。”

我恍然惊醒。

是了。

许柏承从未允诺过。

情浓时的戏言都没有。

我呆滞望着窗外的灯影。

像被抽掉了筋骨,连挣扎和喘息的余力都荡然无存。

半小时后,李秘书将宾利泊在2栋的拐角,他长吁气,“许总,到了。”

我回过神,推门迈出一只脚,“林姝。”

我顿住。

许柏承手臂撑在玻璃上,懒散支着额角,“有些游戏,你玩得尽兴,旁人未必尽兴,适度是聪明女人的抉择。我没有说破的,最好是永无机会说破。”

我攥着门把的手一抖,二话不说下车,走进院子,宾利从我身后拂尘而去,没有半分的迟疑,随即刮起一地洋洋洒洒的灰烬。

我回头望,流云和晚霞相缠,漫无止境的天空像焚了火,西沉的夕阳犹如黄沙,吞噬了这座城。

江港的鸣笛犹在耳。

阑桥却不是昔年的阑桥。

我意识到自己从一口漩涡里死里逃生,又坠入了另一口漩涡。

我没什么胃口用晚餐,洗了澡蹲在后院喂鹰,一直到晚上八点钟,司机将许崇文从应酬场上送回景河公馆,他衣裳沾染了极大的酒气,我与秘书一左一右搀扶他回客房,为他换睡衣时,他告诉我在外面吃过了,叮嘱我十点唤他起床。

我煮了醒酒汤喂他喝下,许崇文躺在床上解酒,我到前院荡秋千,远处的霓虹交替闪烁着,恍惚回到澜园的时光。

澜园有一架秋千。

我搬出的那天便铲除了。

连根拔起时,我心疼得要命。

许柏承又安置了一架。

可每次荡不了几下,就摇摇晃晃的。

果真泥土这东西也有灵性。

生成的裂痕,一丝风吹草动就翻起,要抚平如初多么难。

我失神之际,一辆汽车从铁栅栏外驶入,停泊院子门口,尹正梧从驾驶位下来,庭院内光线晦暗,我又不声不响,他并未发现我,步履匆忙直奔别墅内,途经一株枯萎的玉兰树旁,我张口喊他,“尹经理。”

他脚步一收,循声望向我,“夫人?”

我借着微醺的路灯,与站立的尹正梧对视,“尹经理,我有一桩疑惑向你讨教,希望你知无不言,掏心窝子指点我。”

我的态度令尹正梧很纳罕,“您问。”

我脚后跟碾着尘土,加大力道荡起秋千,“你有心爱的女人吗。”

他蹙眉,我又改口,“不必多深爱,喜欢,兴趣,甚至好奇,算得上男女之情的,都行。”

他琢磨了片刻说,“有过。”

链条摩擦着桅杆,在空寂的夜晚嘎吱响,“依尹经理之见,性命和情爱哪个重要。”

他答复,“性命重于一切,可为情爱慷慨赴死之人也比比皆是,不同的人性,不同的看重。情意是分层次的,若达到深爱的地步,性命很可能在情爱之后,若是许夫人口中的兴趣,喜欢,好奇,自然是性命在前。”

我择开眼睑上的发丝,“尹经理是业内精英,一个领域的精英,野心勃勃又踌躇满志,兴许还背负着不与人知的仇恨,他最看重什么。”

“看重现实。”

我从秋千上站起,围着尹正梧闲庭信步兜圈子,不死心追问,“就不会受制于女人吗,比如,像我对许柏承,那种甘于操纵。”

他笑着说,“特别喜欢的,且不触犯底线的,可能会。”

我驻足仰头,全神贯注数星星,“海城的星星真多。”

尹正梧也随着我看,“秋高气爽,总是心情愉悦。”

我蹭了蹭手中的锈渍,“尹经理,不耽搁你正事了。”

他鞠了一躬,“夫人早休息。”

我目送他迅速上楼的背影,重新坐回秋千上。

许柏承和宋幼卿年底成婚的消息在海城不胫而走,引发轩然大波,先前订婚仪式草草了事,不少人唱衰这段姻缘,以宋铂章的势力,婆家的地位又尊崇,排场决计是非同凡响,之所以办得这么潦草,是两方长辈的不满。

伴随婚事尘埃落定,省内杀得血雨腥风的两大巨头也握手言和,许柏承这边在媒体专访中松口,会给宋幼卿一场规格隆重的婚礼,而宋氏的公关部绝口不提,不承认不否认,放任传言的发酵,给许崇文施压,讨个风光的颜面。

许崇文大约是顾及我,他自始至终没有表态,没给宋铂章颜面。

那几日我闲来无事阅遍大大小小的刊物,场面上生了儿子的富豪无一例外眼红许崇文,公子哥与公子哥也是有差距的,许崇文处处得意,娇妻在侧,独子成器,斗了半辈子的劲敌还不是要将宋氏三分之一的股份陪嫁给女儿的老公爹。

这桩亲事的好处,带动着梅尔和宋氏的股票都直线上涨。

我只觉荒谬可笑,人人艳羡许家,女眷贤惠,男儿厉害,在有头有脸的上层首屈一指,谁又知许家内部的虚伪和肮脏。

我合上报纸,拾起床头不停震动的手机,沈怀南发来一条短讯:皇宫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