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母闻声小跑出来，看着司柏晟，也没什么好脸色。

对父亲母亲而言，即便三十岁，陶渐昀也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小孩，或许会有争执、会有不满，可自己家小孩受了委屈，还是只有自己最心疼。

司柏晟又跪倒在他们家门口了：“我已经退婚了！我醒悟得太晚，但我爱着的，永远只有阿昀一个人！叔叔阿姨，是我对不起阿昀，你们打我骂我，我都认。”

他话音刚落，陶父就压不住火，暴怒地抽出腰带，一扬手，皮带狠狠抽在了司柏晟的肩上，抽出一声“啪”的巨响，司柏晟跪得笔直，喉间泄出一声闷哼。

陶父再次挥下腰带，司柏晟不躲不避，咬牙生受了好几下。

图图吓了一跳，陶渐昀也同时一惊，下意识地习惯性伸手想拦，母亲拉了下他的手：“阿昀！怎么了，你现在还想护着他？！”

第十七章

陶渐昀皱着眉摇了摇头：“算了！爸！别在门口闹了，丢人。”

他推着父母进了屋，冷冷看了眼司柏晟，就要关门，司柏晟下意识地想挽留，脚下一动，站起了身，伸出手要抓陶渐昀的衣摆，跟在陶渐昀脚边的图图吠叫了两声，夹着尾巴一跃而起，白牙就咬在了司柏晟的手腕上，当即见了血。

“图图！”陶渐昀一回头就看见那副画面，赶忙上前提着图图的后颈，将小狗抱进了怀里。

他抚摸着小狗柔软的皮毛，垂眸看向司柏晟，眼里有微弱的担忧一闪而过，他心软了半秒，还是道：“司柏晟，你走吧。”

“我父母身体不太好，你在这里，总归会刺激到他们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结婚，戒指买了，婚纱也试了，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呢？叔叔阿姨他们，不是还等着抱孙子吗？”

司柏晟一僵，低声道：“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这辈子，我只会爱你。阿昀，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不要对我那样残忍，好吗？求求你了。”

陶渐昀笑出了声，他还是那句话：“司柏晟，你爱我就让我当小三吗？坐享齐人之福，一夫一妻还是你玩得明白。”

“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司柏晟。”

陶渐昀站在加州这片不太熟悉的土地上，对着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男人剖开心坦诚。

“我本来，离开了你也是活不下去的，可是我还有父母，我也不能死，是你先那样对我，是你先辜负我。你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不知道可能发生什么吗？”

“是，没有你，我活不好。可是哥，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不是光靠爱情活着的，你不是还有那么大一个公司吗？上千号人的奖金等着你呢。”

“你背着那么大的责任，别让我看不起你，好吗？”

离开司柏晟之前，陶渐昀的话少了很多，今天在这里絮絮叨叨，一下就还给了司柏晟很多。

那些话，司柏晟说的时候不觉得，可现在他听着陶渐昀一句句说给他，想起那一幕又一幕，，才发现那么伤人，他既心痛又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终究是覆水难收，司柏晟看着陶渐昀避开他的眼神，终于深切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已经失去陶渐昀了。

他的阿昀还爱他，放不下他，可也正是如此，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陶渐昀关上门之前，司柏晟的话又飘进来：“你怎么知道，我和程玉倾试了婚纱？”

被问的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好远的重点，陶渐昀想起程玉倾发来的那张照片，此时想起来，情绪像是隔了层厚重的帷幕，落不到他心里，回忆好像变成了一场幻梦。

陶渐昀抚摸着怀里图图暖和的皮毛，走神了片刻：“程玉倾给我发了照片，司柏晟，我知道你骗了我很多次。我质问过你，你并不在意，不是吗？现在，也不必再装了吧？”

陶渐昀用力关上了门。

第十八章

司柏晟愣愣地站在陶渐昀的家门口许久，里面暖黄色的温馨灯光从窗户里泄出，陶渐昀和父母聊天的说话声、笑声，夹杂着小狗的吠叫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他耳中。

人是不一定非得要有爱情的，人也是不一定非得要万分幸福圆满才过得下去的。

陶渐昀现在父母陪在身侧，工作稳定，养着小狗，人的一生那样长，十三年又能如何呢？

天边一声雷鸣，雨落了下来。

司柏晟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街区的道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大雨淅淅沥沥，将司柏晟从头到脚淋得透湿，他知道，陶渐昀一直知道他还站在门口。

大雨不知道落了多久才停，一阵冷风吹过，司柏晟打了个喷嚏才回过神，他在陶渐昀的家门口站了整整一夜，直到遥远的天边，太阳再一次升起，陶渐昀也没有开门。

在陶渐昀上班出门的时间到来之前，司柏晟蹒跚着，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和腿脚，离开了。

太阳照常升起，人也要照常生活，爱情而已，能值多少钱，抵得上多少眼泪呢？

司柏晟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换掉湿透又被风吹干的衣服，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他不知道程玉倾曾和陶渐昀联系过，于是在此前轻轻放过了程玉倾，他当然有错，也将要用自己余下的一生来弥补过错，而曾经搅合在了这场风暴之中，伤害过陶渐昀的任何一个人，也都应该付出代价。

下了飞机，司柏晟直奔公司而去，公司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转，司柏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整合了所有信息，做出了一个收购程玉倾家里公司的方案。

其实他早可以用些精力和手段，让程玉倾家里破产，选择收购，可人在面对有选择有余地的两条路时，往往会选择更简单的那一条。

司柏晟刚开始办公司时，陶渐昀总会给他帮忙，他们做下的所有决定往往都选择了更加长视的那一条，几乎毫无错漏。

可当公司越办越大，陶渐昀的注意力更多的转向自己的专业，在事业上他们走向两条路后，司柏晟便踏上了更宽敞更简单的那一条路，面对程玉倾父亲提出的联姻有所犹豫。

而这一次走错，这一次短视，便叫他输得倾家荡产，赔上了自己本拥有的所有幸福。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多好呢？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某一个时间里多好你？如果人的贪心有界限……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果。

司柏晟几乎不眠不休，很快地，他便斗垮了程玉倾家的公司。

办完最后的手续，司柏晟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几乎昏迷，草草休息了一下，他就艰难地爬起来，定了去加州的机票。

陶渐昀不会再成为他的爱人，可司柏晟也决不能放陶渐昀和他在天涯的两个角落，无法见面，各自生活各自安好。

司柏晟有时候在深夜里，抱着装满了他和陶渐昀合照的相册，也想，如果可以在他的阿昀身旁死去，对现在的他而言，那或许也算一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