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精彩绝伦的表演后,又是一阵更激昂的乐鼓,然后就看见人群中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只是被人群挡着,一时看不清面容。

看着这众星捧月的架势,一定就是越郃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惊呼,原是越郃跃于马上,左手捧着酒盅,纵马饮于其上。过往橼属都提酒捧盅以迎。

仰头酒尽,他将酒盅往上一抛,执缰侧离,一个反身,接过酒盅于手上把玩。

周遭士军都蠢蠢欲动,为首胆大的几个已经冲上去夺那彩头。越郃反倒避也不避,松开缰绳,只轻拍马背,调转马头,往陆涟的方向冲来。

人群自动绕开一条小道。

陆涟提绳遛马,向侧边慢移。挤到靠近过道的位置等待着,远处小点渐渐有了清晰的人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轰然响起。

好机会!她侧身挤开那些汗淋淋的脊背,借力轻跃至马背,直立于其上。内心着数,待到位置正好,运气一踮。直接跨到越郃的马后脊上,扶着他的肩头,扯下那酒盅。

越郃反手叩击,陆涟哪能如他的意,撑着他的肩,反身趁着颠簸往下一跳。

马儿已经抛开人群跃行有一段距离。陆涟被赶来的人群团团围住。她把酒盅勾在手里把玩,抱胸看着越郃勒马回身。

越郃的马喷了一个响鼻,像是控诉一般。

来者是一个憔悴艳丽的男人,似乎受了伤失血,脸庞苍白,眼下稍许的青黑。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的颜色,有一种病美人的感觉。

在陆涟这里,对男人最高的评价就是美人称呼,鲜少有男子能也容得美人名号。

而如果单看脸,她会有一种越郃原是扶风弱柳的感觉,这张脸太有欺骗性了。

但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顽固,可以用这样的词吗?这个男人看起来相当固执,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琥珀色的瞳目粘连在她脸上久久不移。

陆涟仅看了几秒,就意识到自己在北地,别人的地盘。该死的!她暗骂一声,连忙双手递上酒盅。

良久,无人接。陆涟再抬头就对上越郃的审视的目光。他的嘴角忽然弯上去,透出令人发冷的微笑。

他的打量比陆涟预料还要久很多,久到她的手都发酸了。

“你是哪部的军士。”越郃启唇,终于肯接下那酒盅。

“丹部。”陆涟沉声道。

人群中爆发惊呼,丹部也有人来吗?果然丹部多是骁勇辈,身手了得,胆识过人。

“丹部好啊,都是好儿郎,此番接了将军的彩,重重有赏!“越郃身侧的一个看起来颇得器重的汉子突然走过来朗声大笑称赞。

“刺奴,你说怎么赏的好?”越郃下马,站于离陆涟一丈多的距离。陆涟半蹲着,正好越郃长身,为她挡去阳光。

“依奴说,自然是美酒美人.......沙溪的美人这么多,让小军士挑一个入帐。“

“你真的愿意?”越郃面色一沉,又用那种沉静地目光死死盯住陆涟。

陆涟只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汉子说着走上前去,拍拍陆涟的肩膀。他很是叹服这个小子,估计是谁家才放出来的,真是个厉害的愣头青,敢和大将军争东西。

汉子手劲儿大,陆涟被拍得差点重心不稳,往前扑棱。

“刺奴。”越郃明显更不悦了,他走到离陆涟更近的位置,近到陆涟可以闻到他身上白梨的香味。

现在呢,她抢到了酒盅已成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波逐流,接过这点赏赐,然后开溜;二是见机行事,自己开口提点别的要求。

“看小弟兄身手敏捷不如来某麾下,你可愿意?”越郃继续把玩酒盅,话语很随意,但是他抿着的嘴唇暴露了紧张的心态。

“不愿意。”陆涟也有样学样,拒绝道。

她不接抛来的橄榄枝,只是觉得他心思深不可测,难以度量。贸然在他身边,恐会打草惊蛇。

“不愿意吗?”越郃审视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接着在她的身上游离。

陆涟反而扬了扬下巴,显出傲慢的神色。她如此有恃无恐,一来这里无人认识她,二来越郃听闻是个脸盲,后续再见面八成是记不住她的模样。

“服膺圣训,我而今抢到酒盅,只愿祝将军,平安无虞,仅此而已。”

平安无虞,越郃把这个词放在心里咀嚼,他微微眯起眼,压抑住内心。

”那好,刺奴,你带这位去领赏。“他的语气好像如释重负,但又有些切齿的意味。

“稍慢。”陆电光火石之间,陆涟又改了主意。入麾她得以近越郃身,如果能借此打探到忘生萱的位置,哪怕届时刺阁和越郃谈崩,她也可盗走忘生萱回去复命。

多划算的买卖。

“临时变卦不是你的风格。”越郃嗤笑一声,很轻很淡地吐出这句。

第42章 救人

“小军士且慢。”那汉子抬手召唤陆涟,把她往回一拉“丹部的汉子,好!令牌别忘了,去领赏吧!“

陆涟回身一拜,恭敬地接过。人群中辟出一条道路,让其可以驭马前行。

待到陆涟随行渐远,越郃咳嗽了几声,抱胸问起汉子:“看清楚了?”

“回报,属下看清楚了,非丹眉染色,定非帐中军士。”汉子擅观色,又觉将军所为不寻常,于是借故靠近陆涟细细观察一番。

军阀常年混战,战场时常打得敌我不分,于是越家军队想出各部用矿物研磨的颜料染眉以作区分,但为了掩人耳目,异色眉若不贴近观察,远观倒无所差别。

陆涟向来大大咧咧,意气用事。此次来寻越郃也只是掐着彼时的兴奋,脑子一热就如此,没有发觉越家军队的面目异常也是正常。此时她领了赏赐,着点,正离开越家治所。

“东南的那帮子书上君子总斥咱们,如今他们才是无脑匹夫。哼,黑白主也不过如此,上次吃了我们几枪,就怀恨来咱们地盘上撒野。”汉子派的人跟丢了陆涟,回来禀报,惹得汉子心生不满,向着越郃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