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陆涟撑开帘门,随行的侍从已经佝身轿下。她蜻蜓点水般一略而过,只轻轻擦过侍从的背部。

侍从依言退后。

车队随越郃派遣使者的指引停到了驿馆口,馆前两排身着异域装束的侍从持械而立。

这些侍卫有好几个带着打量的神色,也不作侧目低头等回避敬事。

“礼物都备好了?”陆涟侧身问身旁扮作侍卫守卫一旁的霍以白霍。

“回玄主,准备妥当。”霍以白肃声回禀。

使者见此情形,“请。”迎着两人走进驿馆。

难得的正经,陆涟勾唇暗自发笑,随着使者前进。

这驿馆的门榑极高,被往来不知多少来可蹭得锃亮,需要提着衣裙才能跨过。

“请阁主歇息落脚。”使者似乎只是来带个话,匆匆几句就欲开言而去。

“先生,何时可会见越将军。”

“这......”使者被陆涟犀利的目光瞧着有些心慌,迟疑了两三秒才恢复,“阁主旅途劳顿,且先稍作歇息。”

“也好。先派人收拾下去,待时机合适了再去会见越将军也不迟。”陆涟精得像狐狸,她也不愿多作无谓打算,和使者在这里多费口水。

“就这么放他走了?那越郃无礼,那些人也无礼,早晚踏平西北,把他们眼珠子扣下来,居然敢生生把我们晾在这”霍以白打量了一下歇脚处,虽然环境叫他满意,但是使者的态度让他不满地抱怨几句。

“还不是某人的轻举妄动破坏了和越大将军本就不多的情谊?刚刚那人无非就是来探看一番的,探探我们的口风。我们此番前来本就是落了下风,再无理取闹要去见面,就是更讨没脸儿。”陆涟简直要气笑了,她把面具取下来。

霍以白一听这话就偃旗息鼓下来,他哂笑一声,走到周边收拾东西。

“你且安好诸事,我去探看探看这越郃的领地。”陆涟嘱咐道,霍以白在扎缰绳,他闻言抬头问:“你一人能行吗,记得带好地图,还是说我陪你一起去?”

陆涟心中暗自诽谤:你是越郃的一级敌人,你去不就是个等于在我身边安了个定时炸弹!

她安抚性地拍拍霍以白的肩:“这里领地森严,我一人方便行事,况且你又受了伤。”言下之意尽显,于是霍以白也不作纠缠,“也好,那你别被发现了,突发情况记得点响烟雾。”

使者虽说今日不见,但未必就是真,陆涟可不相信这些。她得一人亲自前去一趟,先和这越郃打打照面。

陆涟从商城购买了半个时辰的隐身术。偌大的越府除开前院和周边有人把守,里院却异常的安静。

这无人的状况让陆涟犯怵,只能百无聊赖地在越郃的府邸熟悉熟悉地形。

西北偏居一隅,按照现实的地理学识,偏向温带大陆性气候,干燥少降雨。

他们赶路途中也算巧合,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昨日酉时才止雨。

此时越郃府邸的观赏池的水都要满溢出来了。池子里的淡墨色鲤鱼好像应雨浮上来一般,在水面上缓缓地画着圆圈。

“这么大的鲤鱼,还是头一次看到。为何青莲池里的仙鱼都小小的,还没这些鱼的尾巴大。”陆涟一下被吸引住了,赞叹道。

这些鲤鱼的鱼鳞边缘还镶滚着淡红的线,摇曳着丝带般的尾巴。

在越府转了片刻,陆涟摸到一件浆洗干净稍大的侍从的服装。

她打定主意混进侍卫里,主角这么干一般不会被发现,但是她不一定。

这是铤而走险的的一步。

第41章 酒盅

霍以白大致讲述了他所了解的越郃处所及他治下的核心地区。暂且抛开府邸不谈,其实他的军营与军营旁的辕门校场才是他最常出没的地方。

越郃于西北片地拥兵自重,越家域地附近,牛鬼蛇神般的地方军阀层出不穷,其中互不统属,各怀鬼胎。

欲统一西北片地,只有合并治下周边散军,再分力对付与逐个击破。而眼下情形只有拿着第一个吃螃蟹的魄力出来,借助东南世族的势力平定镇压周边。

而他此番不计前嫌、有意结交的目的也正是在此。西北东南两地一直彼此忌惮,鲜有交集,更别说结交之谊。

而此番交涉,双方都退让一步,刺阁甚至更诚意满满。

陆涟和霍以玄聊到过这个层面。只不过她始终没有过问为何霍以玄能如此放心地把此等重大的外交事物外派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编外人员?

霍以玄或许有自己的考量,这里她无从知晓。

北地空阔,催马扬鞭,身后就是绵延不绝的苍茫草原,放眼是不见葳蕤的群山,偶有结伴的灰鸟,扑棱双翅。

陆涟鲜少骑马,如今真切地感受到了策马扬鞭的奔腾快乐。

东南水草丰美,却养不出北地壮硕的骏马。如果抚摸过北地骏马的脊背,都能感受到皮毛底下的伸缩跳动的健硕肌肉。

一路骑行至郃军地的治所,远远见陆涟着越家军服,看守的人也就放行了。

领地校场中在策马习术,围观的不在少数。密密麻麻三五作堆着。

陆涟扯住缰绳,稳定马身,为了掩人耳目,她下马向人群走去。

西北多用北语,陆涟勉强可以听明白:是越郃将军克敌凯旋,部下在为其接风洗尘,演习马术庆祝着。

沙场因为马儿踢踏扬尘无数,现在人多眼杂,陆涟选择按兵不动。而且沙场全是扬沙,在这里久待对呼吸道不好。

北地基建不如东南,赏乐的项目也少之又少。于是人们把目光转移到平日里的坐骑身上,想着法子于马儿身上玩出花样。

比方说在马上倒立,站立,叠罗汉,又或者是射箭,做着一些列各种高难度的马上动作。

乐鼓欢腾中,为首表演的汉子,只见他垂直着上身,膝下稍稍向后方弯曲。无论做出何种动作,都仅仅是上体稍动,下体位置则全然不变,好像钉在马儿身上。

一路策马而驰,过了多时也无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