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过一条白叠布,沾湿水,擦了脸和身子。待到感觉稍微清爽之后,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让身体干透之后便回房。
吹过冷风后,陆涟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的,又躺倒在榻卧上。月光透过窗罅,柔柔地铺洒在身上。
“月牙儿。”陆涟习惯性地想喊人服侍。
“我在。”冷不丁的应答让她登时睁开眼越郃不知何时站在身边。
起身,望定他,她没有声嘶力竭地质问,甚至疑惑的口吻都没有。
“我想带你去边地,离开这里,殿下。”越郃走过来,从身后抱住陆涟。
他以一种禁锢的姿势但是又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想要得到但是又害怕伤害到她,难以抑制的情感最终演化成矛盾的举措。
“好啊,月牙儿我会陪你去边地的。但是在这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陆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殿下。”越郃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殿下,我好高兴。”他又说。
你高兴得太早了,她默默在内心吐槽着。
她才不会答应去边地呢,这和真正的阶下囚有什么区别?倒不是强撑着要自由,她可以在夺权失败后就完美脱身,留到如今也不知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越郃。
留书交代外提前布置之事,在赶赴北地的前夕,她启动系统准备离开了。
越郃是在一片烟火冲天下见到了陆涟最后一面,大火隔绝了阴阳。陆涟瘫坐在白玉地砖上,酒瓶四散。
她明明有机会逃的,她明明有机会逃的……
火舌舔舐着周遭,越郃就怔怔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缓缓闭上。他还记得那双眼里蒸腾的欲望与野心,多数时刻他们对望的时候他并不了解这双眼里所深埋的东西。
越郃骗了她,她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愚弄他。如果事情的走向太过顺利那就太没有意思了,你说不是吗?
二皇子在陆涟死后就登基为帝,帝都诏书传至边地,可惜帝位未稳坐几年,振国将军借口觐见以逼宫退位。各族势力合合而分,北地分崩离析,开启了长达十余年的纷乱割据。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也只是记录在史书上的冰冷文字,这薄薄纸页下的暗潮汹涌就不得而知了。
陆涟放弃了初始任务的完成,所幸因为是初始任务并没有什么警告措施。
她的脑中空茫一片,只感觉遁入一片漆黑,随着周边空冥中凝结的光团向前走,等到光影大亮,意识再度回笼,她就发觉自己回到了那片枯井旁,垫足往里一瞧,只见那巨蚌闭合,枯萎失色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已经完全忘记支线的任何情节与任务了,这段记忆被完全封锁了。在系统面板里,支线板块也是灰字一片。
记忆只短暂保存在被吸入洞口的一瞬间,陆涟从没有遇到过失去副本记忆的问题,当下只想着反刍到什么诡谲之处。
她沿着路途返回,轻轻拉开微掩的门,一只手却精准地扣住了她的腕骨。
0062 侍卫
陆涟一惊,本能地用甩手想扯掉束缚,身子微微一歪用巧劲躲过牵扯的手,拉扯间那人的指甲擦过眼皮。
“嘶。”抬眼却见越郃站定门侧,正望着她,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能从中品出点戏谑和促狭。
“越将军。”她舔舔嘴唇,不禁向前一步,稍进一步,越郃便默然往后一步,再往后就是柜桌,两人的距离所剩无几,这样的形势倒显得她咄咄逼人。
“你是谁。”越郃的眼神辗转,扫过她身上的衣物。他的语音平淡,有一丝细不可闻的颤音,但是被掩藏得极好。
陆涟暗自庆幸她仍着北地衣衫,观其神色,想来这个脸盲患者应当是不识她身份。
越郃看她的神情让她忽而有些心悸,更准确地说是心虚一切谎言就像都能被越郃那双漂亮的琥珀眸洞察。
她张了张嘴,反而说不出好歹来辩解一二。该说什么好呢,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丹部的侍卫吗,你穿着丹部的内衣,为什么会进这里?”越郃问道。
“属下原先在屋外见到有人影进入,一路跟过来进到屋里,屋内昏暗,属下一时情急只想着抓到那可疑之人,没成想居然冲撞了将军,求将军责罚。”陆涟连忙跪下,避重就轻道。
她不动神色地抬起头,却见越郃正久久打量着她的脸,就像初时见面一样,她不明白越郃是在审视她的身份,还是单纯正在看着她的脸。
她暗暗咬唇,只盼望着这拙劣的话能免去越郃的怀疑,如若事情闹大到要把其他人搅进来,背包里还剩一张身份改易卡,届时还能后备一手,免得露出马脚。
“我知道了。”冷淡的四个字敲在陆涟心头,她暗暗吐口气,原先还想着再编出点什么来让话语显得更加合理,如此看来也不需要了。
“谢将军饶恕,那可疑之人势必还未走远,那属下先行离开去追查。”她连声应下,借故想离开。
“不必了,我才吃了酒,你且留下护我。”越郃浅浅打了一个哈欠,话语里掐掉了逃走的后路。
他凑近,把整条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扶我回屋。”
陆涟只能僵着身子把重心压下,越郃整个人都搭在她的身上,她想扶住他的腰,但是手刚一触碰他的腰际,他整个人完全就挂了上来。
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越郃冷不丁地问起来,陆涟刚要脱嘴化名,却被他的一声叹息止住,“算了……不必说了,我便叫你月牙儿了,从今日开始,你不必护卫外宅,就留在我身边侍卫。”
她点头,越郃目光落在她暴露在外的脖颈中,一缕碎发未束滑落颈侧,他习惯性抬手想帮她拢上。
陆涟习惯性挟住那双伸来的手,抬首间与越郃目光相接,又很快地避开。“将军。”
她略一愣神,又恢复冷淡的神色,“夜深露重,将军早些歇息吧,无事属下便守在门外听候差遣。”
越郃未应声,陆涟就当他应下了,他此时的姿态俨然是醉酒的模样,想必也未会深究于此,现下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多待一刻就有一刻的风险。
“不许走,不许再走了。”越郃的话语里除了疲惫,还能听出一丝静水流声的恨,但是她与越郃并无交集,这层恨又发于哪里。
越府在后半夜掌起了灯,内宅藏在万千戒备中,侍卫都潜伏在殿宇的暗影里,同鬼火盏盏般窥伺四方。